第65章
後來我終於成了盛世白蓮 作者:雲生蔓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謝遺丟了劍,朝傅宸出聲的地方走去,摸索著握住了傅宸的手,道:“我們走。” 有白白引路,他們倒不至於會出不去這個陵墓,走了一會兒,終於回到了來時的甬道。一路沿著甬道往上走,片刻之後,他們的眼中出現了火把的光亮。 那些先離開的人被斷龍石擋在了陵墓入口處,進退維穀。 “誰?” 察覺到有人靠近,一人驚呼出聲。 “是我們。”傅宸應了一聲,與謝遺慢慢走了過去。 火把的光照出了謝遺一頭一臉的血,那些血落在謝遺的衣裳上,被水稀釋了不少,卻依然可怖。眾人一番打量,隻見他們二人,沒有看到慕容決。 “慕容莊主呢?” 傅宸聽他們詢問,抿了抿唇,沒回答,而是看向人群之後厚重的斷龍石,道:“怎麽回事?” “我們趕來便是如此,有人從外麵放下了門。”明空和尚看著傅宸,眸中浮現了些許憂色,“不知天機公子可有辦法打開?” 傅宸搖頭,聲音冷淡:“無能為力。” 他話音一落,便如同宣判了死刑,幾個心智不堅之人已經麵露絕望之色,有女子低低哭泣出聲。 水還在往上漲,他們雖處在地勢略高的地方,卻還是被水沒過了腳踝,照這樣下去,被水淹沒頭頂也隻是時間問題。 正慌張之際,卻是謝遺出聲:“能出去。”他聲音清冷,不疾不徐,也不再以女音掩飾,而是極其清冽悅耳的男子音色。 “你……”一幹人聽見他的聲音,眸光驚疑不定。 謝遺抬眸看向眾人,他的目光太過清澈冷淡,以至於要說話的人都不自覺閉上了嘴,隻是訝然地看著他。 謝遺伸手慢慢擦拭著臉上的血,心裏問白白:“我能不能打開這道門?” “可以是可以。”白白遲疑道,“可是反震回來的力道……” “那就好。”謝遺在心裏應了一聲,看向傅宸,眸中意思不言自明。 傅宸朝他點了點頭。 絕世武學bug確實隻是一個bug。武學千家百派,從未聽說過哪一家能淩駕於其他之上,因而這個bug能做的不過是讓謝遺在刹那之間可以使出各家各派的精妙招式,佐以遠遠勝於常人的精純內力,並沒有在此基礎上獨創出新的招式的能力。而謝遺,被強行填鴨了許多的知識,根本無法消化融匯,隻是憑借的本能使出,又從何談及創新? 也正是因此,這個按時計費的bug價格才遠遠低於永久性質的bug。 可是震開這個門,又哪裏需要多麽精妙的武學呢? 他闔了一下眼睛,在記憶力檢索著可以用處的招式,最終有了選擇—— 遠遠淩駕於在場眾人之上的精純內力透掌而出,震得他衣袖鼓脹,空氣幾乎都在此刻扭曲,眾人的眼裏此刻隻容得下那雙看似柔軟無骨的白皙手掌,隻覺得心悸。 謝遺手腕翻轉,那一掌輕飄飄地拍出,卻含有千鈞之力。 渾厚的勁氣之下,水流都被無形的掌風震得朝後退去,又在幾息之後,如潮一般重新湧了上來。 謝遺心口一疼,渾身內力在那一掌後消散殆盡,緊接著就是渾身上下骨頭幾乎都被震碎的疼痛,他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石門發出一聲沉悶的響,一道小小的裂紋在上麵蜿蜒而出,緩緩地擴大。又是一聲響動過後,那道門徹底碎開了,暗淡的天光從外麵照射進來,不同於墓穴內的幹淨空氣湧入鼻腔的瞬間甚至帶來了輕微的不適感。 一群人麵麵相覷,似乎不曾想到這道門居然就這樣被打開了,待反應過來,不禁麵露喜色。 明空和尚朝謝遺合掌道謝,謝遺隻是輕輕搖頭,無聲地咽下從喉中上湧的鮮血。 一行人正要朝外走,一隻羽箭卻破空而來,不偏不倚命中了其中一人的胸口。 外頭一個聲音遙遙傳來:“奉陛下之命,誅殺前朝餘孽逆黨,出此墓者,殺無赦!” 謝遺脫力地靠住了傅宸,聽了外頭那人的話,竟是忍不住輕輕嗤笑出聲。許是因為受了內傷,他聲音低啞,不複之前清冷,透出些微的柔弱意味,倒是平白勾人許多:“皇帝倒是好算計。” 傅宸隻覺那聲音如片羽,在心尖上輕輕搔過,教他心神一晃。待回過神來,傅宸又不免唾棄自己——大敵當前竟然還有風花雪月的心思。 明空和尚看了謝遺一眼便移開了目光,比起謝遺的身份,顯然眼下如何逃出生天更加重要。他望向無憂師太,想要聽聽她的看法:“師太以為如何?” 無憂師太恨恨道:“想必是那皇帝的主意,意圖將我等一網打盡!” 傅宸抿了抿唇,出聲:“此次事我亦有責任。” “天機公子何出此言?” 傅宸長話短說,將天機穀穀主一脈與大長老等人之間的齟齬簡述一番,又不禁麵露慚愧之色,道:“我本是想引蛇出洞,將那些有異心之人一網打盡,卻不想……” 他這番話半真半假,其實說到底,他本可以在一切發生之前就阻止,卻還是跟著謝遺演了這一出。然而傅宸對此局麵又怎麽會沒有預料,他猜想謝遺身為兩任魔教教主的師父,定然是給他們下了些什麽命令,可以在最後力挽狂瀾,因而他雖是這樣說,心中卻並沒有多少慌亂之意。 “天機公子言重了。”無憂師太道,“這些年江湖與朝廷之間齟齬太深,今日之事恐怕是他們早有謀劃,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也是我們……”她臉色微赧,道,“是我們過於大意,以至於他們有機可趁。” “師太不必自責。”梅韶傾道,“事至如此,自責無用,我等應想辦法出去。” “也不知曉外頭究竟有多少人,”明空和尚麵上浮現些許憂色,他沉吟片刻,看向無憂師太,道,“不若你我二人聯手,衝出一條血路?好叫各位同道能逃出多少便是多少……” 無憂師太輕輕歎了口氣,正要出聲答應,便聽見外頭忽然爆出一片混亂聲響,叫喊聲與刀劍碰撞的聲音響成一片,似乎是有兩方的人混戰在一起了。第70章 破春寒 雲如墨染, 天色晦暗。低矮的山陵隆起的弧度於或濃或淡的嵐靄中蜿蜒連綿,與天幾乎要融成一色。 雨已經小了很多,卻仍是連綿地下著。抬著步輦的人似乎渾然未覺天上正下著雨,細密的雨絲在他們周身一寸處被無形的內勁彈開, 絲毫未濕衣裳。冰涼的雨水順著步輦的頂往下淌,三兩滴濺入了步輦之中,在錦繡綢緞上洇開了一暈深色。 輦轎中的少年白發紅眸、貌如妖邪, 此刻正靜靜望著不遠處混戰成一片的教眾和禁衛軍。 因為身體的緣故,謝忌一貫不喜陽光,更加鍾情陰雨天氣,隻是而今這場雨連著下了許久, 也不免覺得厭煩。隔著雨幕看了會兒, 他便收回了目光,身子朝後仰去,整個人靠進了身後柔軟的軟枕之間。 明空和尚一行人已經從墓中出來了, 他們本想趁著外界正亂從此地離開, 然而向來都是各自為政的武林眾人此時也不過是烏合之眾,很快被擁擠的人群散開,混進了魔教和朝廷的廝殺中。 三方亂做一團, 謝遺夾在人群當中,因為受了內傷的緣故隻能靠著身邊的傅宸照顧。 謝忌一垂眸, 便從人群中認出了他。 侍立在旁的侍女注意到他的視線, 目光也落在了人群中的謝遺身上, 她微微蹙眉, 語氣帶著幾分詢問的意味:“教主……” 依照謝遺的計劃,解決了這群朝廷的走狗後,便是魔教與正道人士們短兵相接,而後,再來一人橫空出世,解正道之圍…… 可是謝忌不想。 “錦蘇。”謝忌出聲喚她。 侍女低頭應聲。 “依你之見,本座若是此時想要入主中原,可是好時機?”謝忌挑眉看她,似笑非笑。 “教主雄心壯誌,奴婢自然願效犬馬之勞,可是……”錦蘇咬了咬唇,臉上流露出些許猶豫來,“謝先生說此時尚不可,更何況……” 謝忌輕輕搖頭,聲音依舊柔和,卻有幾分不容置喙的肅殺:“本座不是問師父何時入主中原,而是問,本座若是此時入主中原。”他將“本座”二字咬得極其重。 錦蘇不由失色,她抬眸小心翼翼瞥了謝忌一眼,恰好與之對視,便如被燙著一般飛快地收回了目光。上方,謝忌一聲不出,顯然是在等著她的回答。 錦蘇終於明白,眼前的這人的野心,與當年的沈歸穹一般無二。 她垂下眼簾,思及多年前所見—— 謝遺鮮少靠殺人來立下威信,但是十幾年前,他斬前任魔教大長老於劍下的場景,即便如今回想起來仍是曆曆在目、叫人心驚。 前任長老諸淮風應是當時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當時的武林中,梅若霜還沒有練成碧海青天,白鳳山莊莊主也還不是慕容決,正道隻有明空和尚、無憂師太、慕容雀、蕭有恨四大絕頂高手,而諸淮風同時對戰其中二人可以不落下風。 隻是,即便如此,不過三十招,諸淮風仍舊是被謝遺一劍穿心而過。 錦蘇想,十幾年前,謝遺就能在三十招內殺了諸淮風,三十年後,武功不可能不進反退。 謝忌若是執意要和謝遺作對,恐怕要步上沈歸穹的後塵。 她心思百轉千回,也不過是短短瞬息的功夫,然而,上方謝忌似乎已然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慢悠悠笑道:“本座,也不想留不聽話的狗。” 極輕的一聲“哢噠”,女人的頸項以不自然的角度向後扭曲,眼瞳因為錯愕微微張開,臉上甚至沒來得及流露出什麽表情。 “阿藍。” 聽到謝忌叫出她的名字,少女這才鬆開了手,眼看著錦蘇倒下去,轉頭看了謝忌一眼,複又麵無表情地低下頭,等候著謝忌接下來的吩咐。 謝忌的目光遙遙落在謝遺身上,唇角不自覺上揚,流露出幾分笑意。 他可不是沈歸穹,會那麽輕而易舉地暴露自己,若非有萬全的把握,怎麽敢殺掉謝遺特意留在自己身邊的人? 雪色雲錦堆疊在軟榻之上,水光映過金絲描繪出的鶴,在這樣暗沉的天色裏竟然顯出幾分流光溢彩,與人一種奇異的奢靡之感。 下一刻,那奢靡的白色落在了人群中。 一隻手握上了謝遺的手,將他帶離了傅宸的身邊。 “謝遺。”謝忌聲音柔軟,輕輕叫著他的名字。 謝遺的臉色微微泛白,因為受了內傷的緣故,唇色遠比平常要寡淡,便顯得他睫毛格外黑,睫羽之下的眼瞳更黑。 謝遺:“你現在來做什麽?” 謝忌握著謝遺手腕的手愈發用力:“自然是帶你走。”說話的功夫,謝忌便折了刺過來的一劍,劍刃被內力震碎,飛濺出去的斷刃插入了周圍人的喉嚨。 謝忌順勢攬住了謝遺的腰,提起輕功,踏著一人送過來的一劍掠身而起,雪白的衣袂在空中翻飛如鶴羽,幾個起落後回到了輦轎之前。 他讓謝遺坐上去,又彎腰替謝遺除去沾了泥土的鞋襪,接過了身邊侍女遞過來的細絹,替他擦拭幹淨腳上水跡,這才自己也上了輦轎。 謝遺正要說些什麽,就聽謝忌慢吞吞道:“鮫珠到手,你還要留在這兒嗎?還是,你根本就是一直在騙我?” 下一刻,謝忌又笑了起來,瞳若桃花瀲灩生彩,“謝遺,我知曉你不會騙我,我們回去吧。” 謝忌話音未落,難以抗拒的困乏之感泛上謝遺的腦海,他眨了眨眼睛,意識沉入黑暗之前,隻有謝忌那雙因為缺乏色素呈出淡緋色的眼睛。 …… 謝遺緩緩睜開眼,周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他曾在魔教住了十餘年,這間屋子裏就是他那十年的臥房。 他猜想謝忌是下了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將藥下在了那兒,又是何時下的?總而言之,眼下他被謝忌帶回了魔教。 他坐起身,正要抬手掀開被子,就察覺了自己身上的不對勁。 “白白!” 發光的白色小團子飄過來,聲音發虛:“宿主大大……” 謝遺伸手在胸口處摸了摸,除了這一除,還有幾處地方正隱隱生出綿延不絕的痛感,他問:“怎麽回事?” “是金針過穴。”白白弱弱道,“是謝忌找人做的,好像是為了治你的內傷。” “不是。”謝遺雖然沒有學過武,但是用過這麽久的絕世武學bug,總會有所獲得,他如今就察覺了自己身體似乎有些不對,當即要求白白打開絕世武學。 真氣剛在體內運行便被打亂,謝遺猝不及防噴出一口血來,嚇得白白趕緊關了絕世武學bug。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