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隔壁門派的小狼狗惦記我 作者:東家書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喻識心道,就你這傻乎乎的樣子,幾時才能和崔淩拜天地? 他正要點撥兩句,長瀛突然頓住腦袋,眼神警覺:“有人在外麵。” 窗外花枝一動,喻識方一轉頭,便見得陶頌和崔淩神色詫異地推門進來。 喻識麵不改色地解釋:“你院子沒人,我隻能翻牆進來。”又指著一碟子雞骨頭:“長瀛和我說他想吃的。” 長瀛趴在食盒邊,雪亮的狐狸毛上還沾著油,在一旁點點頭。 崔淩愣了愣,隻能靦腆笑笑,對長瀛道:“想吃和我說就行了,怎麽好意思勞動前輩幫我照顧你?” 陶頌看此情此景,隻愈發地相信喻識的身份。揣摩他睹獸思人,還不知如何難過,望著他的眼神都是憐惜。 喻識瞥見陶頌神色,又覺得莫名其妙。 崔淩過來抱起長瀛,取帕子給他擦了擦嘴,又貼了貼他的臉,溫和道:“你謝過前輩了麽?” 長瀛嚶嚶點頭。 崔淩又謝一遍,客氣笑道:“前輩,時辰不早了,今日說好讓他跟我睡的。前輩也早點休息吧,若喜歡他,可常常來看。” 喻識瞧著長瀛滿足的神情,老父親的心態又上來了,皺眉道:“你對旁人,也說常常來看麽?” 崔淩一愣,喻識繼而神色肅然:“你日後不要讓生人常常見他,也再不能讓他做今日台上之事。他既然歸你照顧,我隻找你算賬。我知道一次上門找你一次,說到做到。” 喻識說罷,起身就走了。 夜色深深沉沉,喻識心下亦起起伏伏,信步行了片刻,身後忽傳來陶頌的聲音:“六長老,你等一等!” 陶頌蹙著眉尖,一雙淺淡眸子盈滿皎然月光:“你或許聽了些當年之事,但你不能遷怒崔淩。崔淩盡心盡力照顧長瀛多年,百般護著他,當年也多虧了青江城,才得以保全長瀛。” 喻識停住,隻示意他往下說。 陶頌道:“當年喚靈燈毫無反應,長瀛卻死都不肯改口。長瀛年幼,又與喻前輩感情極深,不過一時難以接受罷了,眾門派卻隻懷疑是與蒼海玉有關,一心非要弄明白,尚掌門根本護不住他。” 頓了頓,又道:“縱使長瀛乃九尾靈狐,上念真人遺留的《天機卷》也述說了許多馴化方法。若不是青江宋城主暗中保全,又借機要了他去,當年還不知要鬧成什麽樣子。” 喻識聽到“死都不肯改口”,一時又深深自責。他原以為能護長瀛一生無虞,將他教得過於單純,當真險些害了他。 他默了默,卻突然反應過來:“是你托宋城主幫的忙?” 陶頌有一分局促,轉而又顯出深深的悵然:“我人微言輕,當初不過一甲子的年紀,說話絲毫份量也無。宋城主仁善,即便我不求他,他也會出手。” 喻識心道,宋持平素瞧著不染凡塵,傲然冷淡得很,心地倒真還不錯。 陶頌見他不說話,生怕他不放心,又補道:“當年所有門派中,我隻敢信青江城毫無私心。傳說蒼海玉能令死人起死回生,令生人長生不老,這般上古神物,就連扶風山也有所圖謀,這麽多年了,宋城主卻並不關心。” 他又起了些微難過,眸光沉沉似水:“許是生死之事看多了,便沒有執念了。” 陶頌憶起,當年他在喻識的衣冠塚前傷心得厲害,也是這樣墨暈的夜色,宋持纖塵不染地從喧鬧紛亂的雲台主殿裏走出來,冷淡地安慰他:“生死有命,不可強求。若餘緣尚未盡,天意自會成全,非人力可逆轉。” 陶頌孩子似的抱著宋城主哭了一夜。 他的心上人不在了,他仿佛流盡了一輩子的眼淚。第13章 解釋的劍修 月色拂欄,廊下的青石階畔盛開了一株鵝黃的芍藥花,暖玉微香,已不是花開的時節,卻於風裏盈盈挺著精巧花冠。 喻識隻覺得陶頌看他的眼神,又盛滿了不明所以的憐惜。他於此時才驀然反應過來,難道是因為他信口胡編的身世? 喻識不由大為好笑,這話他都快忘了,這實心眼的小孩還真信了不成? 他正要解釋,陶頌卻突然提議:“這次找扶霜劍,我同你一起去吧。” 喻識:“啊?” 陶頌念起先前之事,此刻一心要保全喻識遺下的血脈。 他心想著,這劍理所應當地該歸喻識遺孤,隻是他爹生前不肯認他,這人許是心裏有芥蒂,倒不好提此茬。 於是他善解人意地換了套說辭:“流景閣式微,旁人總想拉踩一二,譬如盧往。雖然你厲害得很,到底一個人應付不來,我陪你,當個幫手也好。” 他說著皺起眉,又回想起場上情形,此時心思清明了點:“你在第二場,是不是故意要盧往傷著你的?” 喻識坦然得很,隻想著怎麽這個時候才看出來,太對不起你的劍法水準了。 他十分誠實地點點頭。 陶頌有些生氣,又擺出平素教訓人的麵色:“又不是無計可施,走投無路,何至於要傷害自己來教訓旁人?一招不慎,就會得不償失,這樣不愛惜自己,對得起誰?” 他肅然道:“以後再遇到這種人,直接讓我上,你看著就行了。” 喻識原以為他會罵自己又騙人,聞言已是驚詫,聽得後一句,心裏自是歡喜,那敢情好,多省事! 他就要答應下來,又不禁起了些微疑惑:“你和這第一劍修,從前到底有什麽交情?” 陶頌怎麽可能當著第一劍修兒子的麵承認一腔心思,隻別過臉去,簡單搪塞:“他於我,有救命之恩。” 喻識救過的人數不勝數,著實想不起來了,心想,多做好事真管用。 這都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呐! 他歡喜應下方才提議,才對陶頌講:“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解釋。” 頓了頓,又道:“你先答應我,方才一定說話算話。” 陶頌望著他麵上乖巧笑意,心下陡然一跳。 他直覺不好,但他素來不靠直覺行事,隻點點頭:“我既說出來了,沒有改口的道理。” 喻識放心些許,對著陶頌眼眸,一字一句道:“我比試前是胡謅的,我不是第一劍修喻識的兒子。” 陶頌居然愣在了原地,沒有反應。 場麵頓時冷了下來,喻識忽然覺得,這夜風嗖嗖的,真慎人。 他試探笑笑:“陶頌?”第14章 賣慘的劍修 陶頌一臉陰沉,勉強擠出幾個字:“你再說一遍。” 如果此地不是燕華山莊,陶頌應該要一劍劈死他了。 喻識討好笑笑:“你明明聽見……”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看見陶頌麵上嘩啦嘩啦地淌下眼淚來。 哭了。 人給他氣哭了?! 喻識傻眼了。 淚珠子一大顆一大顆,斷了線似的,霎時鋪滿了陶頌的小臉。 竟然看上去比方才長瀛哭得還狠些。 完了,這怎麽辦? 他想著大不了挨頓罵,再不濟挨頓打,不還手就是了。這是什麽要命的瞎話麽?至於哭成這樣麽? 喻識登時手足無措,摸遍了渾身上下:“......我去找崔淩給你拿個帕子過來?” 又回想方才情形:“但是他的帕子給長瀛擦過嘴了,不知道還有……” 陶頌默然佇立,依舊嘩啦啦地流眼淚,從懷裏掏出一方素色錦帕,兀自擦了擦下頜。 喻識趕緊上前接過來,見陶頌沒有抗拒,立時小心翼翼地與他抹眼淚。 但陶頌這眼淚根本止不住,跟燕華山上的瀑布一樣,刷刷的。喻識覺得,好像從來都沒見人哭過這麽凶。 於是他扶著陶頌到石階上坐下:“你哭這麽狠,一會兒肯定就累了,先坐會兒哈。”又憂心忡忡起身道:“我要不給你端杯水來吧,這肯定得口渴啊。” 陶頌拽住他,不住地抽泣,聲音哽咽,但還是惡狠狠的:“你就這麽走了?” 喻識飛快地坐下:“我不走,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說要我怎麽認錯,我現在就認,認到你消氣為止。” 陶頌抹了一把臉,喻識連忙給他把剩下的眼淚都擦幹淨,又撫著他後背順氣。 陶頌抽抽噎噎,終於能開口:“你為什麽騙人?” 喻識想著,這次不下點本錢,肯定哄不好。於是他將體內真氣又攪亂了兩分,伸出手來:“我體虛不濟,又不知道盧往的深淺,害怕萬一輸了,以後都被人欺負,找個身份好傍身。” 陶頌將信將疑,探探他的脈象,一臉驚駭:“怎麽會這樣?” 喻識簡單解釋了兩句,末了略帶悵然愁意:“我真的是個菜雞,流景閣實在是無人可用,才拿我撐場麵的。我一路裝成厲害模樣,又沒什麽底氣,也害怕得很......” 陶頌不說話了,心下火氣竟陡然散了一半,換上了些情有可原的心疼。 喻識於日後發現,陶頌此人最是吃軟不吃硬,不僅格外憐貧惜弱,還十分相信賣慘那一套。服個軟,抹個眼淚和撒個嬌,在他麵前都特別好使。 喻識摸到此訣竅後,時常於花式作死的邊緣自由試探,末了還都能將陶頌哄回來,惹得旁人每每都覺得,陶頌碰見喻識就仿佛瞎了眼。 但此時他尚未完全找到路子,不懂得趁熱打鐵。 陶頌的一腔怒火還餘三分未平,又與他沉肅道:“那你也不能作賤第一劍修。” 喻識心想,我又沒說是第一劍修老子,裝成我自己兒子還作賤我自己了? 他把話前後過了一遍,方恍然大悟:“你是指,我說他風流成性,和吸血魔頭,千年妖修,吃人精怪有染?” 陶頌不滿:“還有花魁娘子。” 喻識隨意笑笑:“那不是話本子和說書的裏都愛這麽說嗎?我隻……” 陶頌憤憤打斷:“我不愛聽!” “好好好。”喻識立刻接口保證,“我給第一劍修在天之靈道歉,我從今以後,再也不說了。” 陶頌稍稍滿意了些。 喻識覷著他的麵色,斟酌道:“還生氣麽?還有別的嗎,我都改。” 陶頌已經沒脾氣了,但拉不下臉接他的話,於是一把扯回濕透的帕子,起身道:“你收拾收拾東西吧,我們這兩日就出發。” 喻識十分殷勤地湊上去:“帕子我給你洗了吧。” 陶頌頭也不回:“用不著。你不許跟著我,早點回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