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魘魔本體被紅衣女子的怨氣牢牢束縛在“培養皿”中, 任他如何掙紮也逃不出來,沒了那顆附著著強大魔壓的“棋子”後, 魘魔的氣息掉了不止一個境界。 其他的魘魔簡直不敢相信, 他們敬仰了百十年的“王”居然是個冒牌的。 因為邪惡的寄生方式, 魘魔在被三界聯合趕盡殺絕後, 數量嚴重凋零, 直到“王”從魔泉裏歸來, 聯合貪婪的陸家人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建立起自己的王國,等待著有朝一日神不知鬼不覺地侵吞人類帝國, 換掉領導人的芯子。 而現在,這個信仰倒塌了。 特管支隊的隊員們後續趕到,將所有魘魔牢牢圍了起來, 有的人隻是被魘魔初步附體, 還是有救的,有的人則是完全附體,就算除掉魘魔,也已經是死人了。 小方開啟了結界, 確保裏麵非人的聲音和景象不會外傳。 “所有的陸家人, 都、得、死!”紅衣女子麵目猙獰, 僅僅殺死一個魘魔根本不足以消除這百年來靈魂肉身被禁錮束縛的怨憤, 掀掉幾個魘魔附體人類的頭皮後, 她轉身就要往山下衝去,顯然是要血洗整個陸氏血脈。 “站住!”葉暉濃眉緊擰,腳一點地躍至空中,長劍往空氣中狠狠一劈而下!帶著魔息的磅礴劍氣攔住了紅衣女子的去路。 紅衣女子回過頭跟葉暉對上,她的眼底的怨氣衝天,字字句句像掰碎了揉開來讀:“我鹿蜀生為祥獸,從不做一件惡事!來到這方山川水土安養晚年,自認待陸家人不薄,怎料得人心貪婪,竟趁我屍骨未寒、肉身未消之際,與魘魔惡畜合作,縛我靈魂,拔我皮毛,囚我百年,使我不得輪回!!!” 葉暉仍是手握長劍,分文不讓的守在前方,“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我特管支隊並不隻是維護人類權利,山腳的陸家並不是害你的那支陸氏血脈,不得傷害無辜的人。” 鹿蜀早已沒了理智,不管不顧地就要大開殺戒。 纏鬥間,結界外一頭全身白毛的羊類魔物四蹄踏雪的趕到,還未看到羊背上的人,已經聽到一聲稚嫩的哭聲,“媽媽!” “……圓圓。”鹿蜀恢複了一絲神智,難以置信地往上看去。 小胖墩背著個小包包,迫不及待的從羊背上跳下來,屁顛屁顛就要抱抱。 紅衣女子喝止道:“別過來,圓圓!我現在是靈體狀態,會傷害到你的。” 圓圓淚眼模糊,“媽媽,你的獸身呢?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紅衣女子怔了怔,喃喃說:“我的獸身……跟我來……” 小骷髏趁著魘魔都被圍起來,一刀挑出一個魘魔,很快就解決了所有被魘魔附體的人,一些人很快醒了過來,一些人則永遠倒在了原地。 魘魔的靈魂被骨刺刀一個個劃破,小骷髏如同死神般收割著邪惡的靈魂。 醒過來的人一看情況就明白了過來,抱頭痛哭,能在這山腰陸家村居住的人,原本也是知道事情真相、助紂為虐的人,此刻後悔不已,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紅衣女子來到鎮靈碑上方,原本的鎮靈碑早已碎裂,她對遲尉說:“轟開地麵。” 遲尉看向葉暉,葉暉點點頭後,他才依照紅衣女子所說行動。 “轟隆!” 地麵塌陷下去。 一個巨大的幾乎有整個別墅區平麵麵積那麽大的冰櫃隱藏其下,已經從被魘魔附體狀態中清醒過來的陸家人,各個麵有菜色。 “山神……山神大人對不起……我們也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求求您饒了我們吧!” 紅衣女子麵無表情地打開冰櫃,一陣冷氣撲麵而來。 眾人跟著走進去,一匹有著漂亮棗紅色皮毛的馬形獸類靜靜地躺在冰庫裏,四肢僵硬,蹄上還有冰霜,僅僅是一個蹄子就足有半人高。 在馬頭到馬背的位置,原本應該是美麗柔順的紅棕色鬃毛,此刻光禿禿的,被強行扯下的皮毛根部血塊斑駁。 圓圓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心疼的抱住媽媽的獸屍:“嗚哇!媽媽!” 小骷髏不忍心,上去輕輕抱住圓圓,拍著胖娃娃的背部安慰道:“乖哦,不哭了。” 鹿蜀靠在自己的獸屍旁,幽幽說道:“百年前,送你到安全的地方閉關後,我就感到自己的大限將至,我來到風景秀麗的安州打算靜靜死去,誰知道曾經幫助過的那對人類夫妻出賣我的行蹤,聯合魘魔將我的屍首保存起來,就為了實現他們的王國夢,可笑!” 圓圓抽泣著說:“媽媽,我會幫你報仇的!” 鹿蜀聞言,溫柔的笑著:“傻,我的仇我自己會報,你還小,過好以後的生活,當初如果不是我隨口一句話,你也不會一直是個小豆丁了,是媽媽對不起你。” 圓圓胖乎乎的手抹了把眼淚,放下一直背著的小包包,從小包包裏取出兩顆金蛋蛋,雙手捧著遞到鹿蜀眼前,“媽媽,我的蛋蛋掉下來了。” 兩顆金蛋蛋小小的、圓圓的,鹿蜀靈體狀態不敢觸碰,就怕給金蛋蛋帶來負麵影響,隻不過眼底裏的怨氣又被衝散了點,慈愛的看著兩個金蛋蛋。 在眾目睽睽之下,兩個金蛋蛋同時碎裂開,一黑一白兩隻肉乎乎的小夢貘乖巧的睡在圓圓手心裏,剛出生的絨毛有些濕漉漉的。 三頭“啵唧”拿下自己的奶嘴,用尾巴尖尖捏住想給小夢貘吃,發現奶嘴都比剛出生的小夢貘要大,比劃了一下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鹿蜀伸出手似乎想觸碰,很快又收住了,指了指黑色的說:“芝麻。”又指了指白色的說:“湯圓。” 兩隻小夢貘的名字就這麽定好了。 蛇蛇在冰庫裏被凍得不行,它遊到鹿蜀獸屍的最前方,摘下自己的綠色頭巾,輕輕蓋在鹿蜀的頭背上,擋住那可怖的傷口禿皮。 鹿蜀淡淡地笑著,說了聲謝謝。 鹿蜀的魂體越來越淡,圓圓預感到媽媽就要消失了,淚眼汪汪地看著她。 在鹿蜀即將消失之前,一顆綠色的妖力球浮至空中,下一秒分裂成無數細小碎片,急射向四麵八方。 同時一道清冽的女聲仿佛在傳誦:“詛咒害我者血脈永生永世活不過30大限。” “唔!”一個中年陸家人閉上眼睛,軟軟的倒了下去,接二連三的,超過30歲以上的陸家人都變成一具具屍體。 散播在外的陸家血脈,也都紛紛感覺到自己的異樣,仿佛生命即將走到了盡頭。 圓圓哭了好久才緩過來,一直打著哭嗝,小骷髏抱著小胖墩輕輕拍打著,一黑一白的兩隻小夢貘絲毫感覺不到爸爸的傷心,睡得呼嚕呼嚕的。 其他人正在收拾現場,葉暉默默走過來,把沉重的小胖子拎到自己手上,掀起小骷髏的鴨舌帽,問道:“怎麽過來的?” 小骷髏有些心虛,低著頭嚅囁地說:“偷……偷渡過來的。” 葉暉沒說話,穀樓以為他生氣了,可憐巴巴地繼續說:“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沒化形之前我都不會再回來人類世界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葉暉頓了頓,接著說:“過去的路上還不夠凶險嗎?嗯?你們幾個老弱病殘幼一聲招呼都不打直接偷渡過來,萬一被別的監管部門發現是不會跟你講情麵的,尤其是還沒化形的你。” 被葉暉這麽一說,小骷髏低著頭,絞著手指不說話了。 葉暉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揉了揉他的腦袋,說:“我不是在指責你。” 小骷髏帶著點鼻音,點點頭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如果小骷髏現在是人形,眼睛肯定濕漉漉的,每次做錯事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子。 葉暉想起上輩子,高三的時候,穀樓高二,體育課正好是同一節課一起上的,每次穀樓都坐球場邊上眼巴巴看他打籃球。 那天穀樓沒有來,他注意力不集中,往球場邊尋找了好幾次都沒有看到熟悉的人,隊友都說他狀態不佳,他也懶得解釋,坐回邊上拿起手機,幾條短信彈了出來。 小稻子:學長你還在打籃球嗎? 小稻子:你今天大概要打多久呢? 小稻子:打完了跟我說一聲哦,有道題想問你^0^ 葉暉咽下最後一口水,盯著屏幕上的笑臉看了許久,思索片刻,抱起籃球就往更衣室跑,任隊友怎麽喊也不回來。 果然,在更衣室裏逮著小偷了。 “小偷”看到他一緊張,裝著“贓物”的背包掉到地板上,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眼睛濕漉漉的像隻小鹿,紅著耳朵、垂著腦袋靜靜等待他的指責或發怒,腳還把掉在地上的背包夾得緊緊的,生怕被他要回去。 葉暉簡直要笑出來,把手裏的籃球遞給他,多少緩解他緊張的情緒。 明明偷衣服的人是他,小偷反而還更委屈巴巴的樣子,那一瞬間,葉暉特別想親他。 那時候的樣子跟現在真是一模一樣。 葉暉輕笑出聲,點了點小骷髏的腦袋,“走吧,回去再說。” 下一秒,小骷髏直接倒下。 葉暉一手抱著胖娃娃,另一手眼疾手快地扶住倒地的穀樓。 一摸,這手感有點不太對吧,低頭一看,小骷髏的身形在人形和骨架之間不斷的變換,最後穩定在了人形狀態,麵色有些蒼白。 ※※※ 翌日,返程的大巴車上洋溢著歡聲笑語,隻有田野困倦的一個勁的打哈欠。 坐在隔壁的男同學笑道:“田野,你昨晚做賊去了?困成這樣?” 田野頭一歪,慢悠悠地說道:“做英雄去了。” 唉,你們這些平凡人怎麽知道我田野昨晚拯救了多少條人命呢! 田野兀自想著。 另一邊,小骷髏昨晚吸收了太多魘魔的能量了,還沒來得及跟葉暉打招呼就暈了過去,留了些人善後,葉暉帶著穀樓就往醫院趕。 醫院病房裏。 安靜的病房裏,男人坐在床頭靜靜看著穀樓,時不時摸摸他的臉頰、頭發,親親他的眼角、嘴角,似乎在確認這個人真的回來了。 突然,吊著的點滴不動了,窗台上的麻雀維持著展翅的姿勢像被冰雪封凍在原地。 一陣嘰嘰喳喳的小孩子聲音傳來。 穀樓迷糊間,感覺自己好像身處在森林裏,地麵上全是黑紅的落葉,天使般的小孩子在樹梢上嘰嘰喳喳玩鬧不停,說著“那就這麽決定了。”“強大的生命都要重新輪回,你也一樣。”“協議達成。” 額頭好像被一個柔軟的東西觸碰了一下。 穀樓的睫毛顫了兩下,緩緩睜開眼睛,視線聚焦後,看清楚葉暉的臉,迷糊地問:“學長,你在幹嘛……” 葉暉見他醒來,額頭跟他貼著,笑道:“親你。” 穀樓的意識回籠,腦袋裏像走馬觀花般回憶起之前的事情。 一隻大掌輕柔的撫著他的臉,“好久沒見過你的模樣了。” 穀樓摸了摸自己的臉,有肉! 再用力捏了一下臉頰,痛! “我我我變成人類了!”穀樓激動地差點跳起來,頭一暈又倒了回去。 葉暉輕笑,“悠著點,緩一緩再起來。” 穀樓緩了一會兒,想起剛剛額頭的柔軟觸感,把半張臉埋到了被子裏,隻露出眼睛來,悶在被子裏甕聲甕氣地說:“你剛剛偷親我。” “有嗎?”男人故意反問。 “沒有嗎?” 葉暉輕笑,“沒有偷親,我當著你的麵親的。” 意思就是光明正大親的,就是親你了咋地。 穀樓眉眼一彎,羞的躲在被子裏吃吃地笑出了聲。 他化形的樣子和上輩子一模一樣,18歲的少年斯文俊秀,眼神清澈,笑起來眉眼彎彎招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