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瞥她:“就你話多。別告訴他。”小丫鬟吐吐舌頭,嘿嘿一笑。祁垣心道果然,卻又有些迷惑,徐瑨竟然是讓羅儀一起找自己?至於嗎?這個舍友也太好了吧?雲嵐看他發愣,使勁咳了一聲。祁垣忙回神,笑著解釋:“我就趁著休息,回來做些香丸香餅,並不費多少時間的。倒是你,跑這裏來幹什麽?”雲嵐不信,指著小廚房道:“不費多少時間,你弄那麽多回來?不知道的還當你要開鋪子呢!”“這不是趁著價錢便宜多入一些嗎。”祁垣賠笑道,“端午前後一個月,香料價錢都得漲,到時候再買來做東西,就沒賺頭了。我現在弄回來,做些香餅子窖藏好,一個多月後取出來正好賣。”雲嵐聽得有理,又細細打量他一眼,這才美目一轉,輕哼了一聲。祁垣忙道:“你可別跟母親告狀。”“我要告狀早就去了。”雲嵐從丫鬟手中拿過來一個秀氣香囊,往祁垣那一遞,嘴裏道:“你看看。”祁垣眼前一晃,見那香囊上繡了幾叢花草,針腳齊整,繡法精妙,竟不比齊府請的繡娘差多少,不由地一愣。雲嵐偷眼瞧他,見祁垣目露驚歎,這才道:“以前府上不是給大姐姐請過一位繡娘嗎?我跟著偷學了一些。這兩年父親不在,大房克扣的愈發厲害,所以我便偷偷做了些繡品,讓忍冬拿去賣了貼補家用。”祁垣重生回來不過月餘,自己做香丸賺了一筆,去國子監讀書又管吃管住,尚未體會到原身的艱難。現在一算,彭氏那一兩銀子就遠遠不夠花的,估計雲嵐沒少貼補。而送自己的那瓶薔薇水,恐怕也是她做繡品換的錢。他心中一暖,再想雲嵐平時的樣子,估計也是一直隱瞞下來,偷偷摸摸的攢些小錢,又有些心疼。“以後用錢的時候找我,大哥我多做些香丸就出來了。”祁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臉嚴肅道,“做繡品太傷眼睛,你別做了。”做繡品的確傷眼睛,雲嵐又要瞞著別人,很多時候都是熬夜做。隻是以前祁垣對她要求很是嚴厲,整日讓她按閨範閨訓循規蹈矩的來,很不待見她那些小動作,像今天這樣拍著胸脯給她當靠山,更是從來沒有過的。她心裏高興,又為有這樣一個好哥哥感動,等祁垣說完,忙笑盈盈道:“大哥做香丸就不也耽誤工夫嗎,更何況你還要準備應試,從國子監裏出來一趟也不容易。”她說完站起,指著祁垣屋裏擺放的幾包香料,道,“我是想著,我們兄妹倆何不一塊做個買賣?”祁垣“咦”了一聲,挑眉看她:“說來聽聽。”雲嵐道:“端午的時候香包繡袋最是緊俏,但若隻是賣香包,恐怕價錢也上不去,不如大哥幫我選些料放進去。”端午的香包裏一般放置的都是白芷、川穹、岑草、排草、冰片、甘鬆等物,用來驅惡辟邪,求吉祈福。無論男女老少都會佩戴,並會向寺廟敬奉香包,隻不過敬奉寺廟的香包寓意“西方淨土”,跟人們佩戴的原料花紋都不相同。祁垣還以為隻有自己在打端午節的主意,沒想到雲嵐也動了心思,這個提議倒是真不錯。雲嵐笑道:“我是打算多做幾樣,放上料也好賣一些,隻是我對香料不太懂,倒沒想到大哥突然精通此道了。”祁垣笑著打哈哈:“我讀了那麽多書呢。”說完想想,也覺得好,在一旁補充道,“那你可以做兩樣香囊,一樣是寓意吉祥的梅、菊、荷、桃之類,然後我做些花香香粉,梅花香囊就放梅香,荷花香囊就放芙蕖香,隻要不遮蓋住辟邪的中藥味便可。”“這倒是好主意!”雲嵐高興地拍起手來,問他,“你會做幾樣花香?”“但凡你繡的出來的,我都會做。”祁垣得意洋洋道,“再者,你再做些小猴小兔和小老虎的香包,我再做些果香的香丸給你,這種小孩最喜歡。小孩的東西最好賺錢,這種可以多做一些。”兄妹倆一拍即合,雲嵐當即讓虎伏翻出紙筆,畫了幾張花樣,跟祁垣商定好做哪幾種。如此一來,昨天的香料倒不必全做成香丸窖藏了。雲嵐那邊有個空著的小衣箱,讓丫鬟拿東西裝了不少甘鬆、川穹、岑草之類必用的香料回去,幫祁垣存放起來。祁垣等她走遠,也不敢在家中久待,跟虎伏各自忙開,這邊煉蜜那邊炒料,才過正午,東西已經消耗七七八八了。倆人用瓷罐把香丸裝好,因怕最近雨水多,便在祁垣的房裏找了個地方,刨坑埋了進去。祁垣心裏還惦記著後天的考試,也不敢在家吃飯,匆匆回國子監了。徐瑨這天也沒去學堂。祁垣前一天給他出了大難題,以至於他一宿沒能安睡。那種事情對他來說還很陌生,他實在不好答應,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但若讓他眼睜睜看著祁垣去求方成和……那更是不可能。祁垣這人雖然有些散漫任性,不聽招呼,又嘴尖舌巧,調皮愛鬧,但那都是小孩心性,他本質仍是個純真可愛的少年。方成和既然年長他幾歲,就應該好生照拂,時時嗬護才是,怎麽忍心這麽對他?一想那天方成和和阮鴻的作為,再想阮鴻竟然哄騙祁垣找自己,徐瑨就覺得氣血上湧。祁垣幸虧遇到的是自己,倘若碰上個心地壞的,以後要如何立身?徐瑨越想越氣,不太想理那倆人,但再一琢磨,總要知道祁垣嘴裏的“幫忙”是怎麽回事,才好決定怎麽辦。這件事上少不了還是得問阮鴻。阮鴻才從教官那打聽了考題回來,便聽人說率性堂的徐公子來過,約他在射圃見麵。他心下納悶,也沒回學堂,搖著折扇溜溜達達去了國子監西側的射圃,果真看到哪裏站著一個人,身形修長,挺拔而立。阮鴻更覺驚奇,哈哈笑道:“難得,子敬兄竟然會想著找我。怎麽,沒取箭嗎?”徐瑨負手而立,淡淡看他一眼:“沒有,我找你是有別的事情。”阮鴻心裏惦記著才問出來的考題,便沒注意到徐瑨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徐瑨剛剛已經做了半天的準備,這種事情雖羞於啟齒,但他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既然決定了要問,便不會扭捏作態。徐瑨強行掩飾住自己的不自在,輕咳了一聲,問阮鴻:“慎之兄可還記得那澤蘭替罪之事?”“那個美豔的少年聲伎?”阮鴻回過神,點了點頭,“自然記得,那案子不是破了嗎?”“是。”徐瑨道,“我是有些……細微的地方,不太清楚,想討教一二。”他說到這忍不住偏開了頭,雖強自掩飾,但還是臉紅了一些。阮鴻是風月場裏見慣了的,頓時明白了過來。“是問那個吧!”阮鴻心下驚奇,暗想真不出子敬兄也這麽風騷,嘴上卻笑嘻嘻道,“這有什麽,誰家公子不風流?徐兄問我可真問對人了!”徐瑨一愣,抬眸看去。阮鴻也有些不好意思,唰的一下打開折扇,擋住臉,湊過來嘿嘿笑道:“我可是才得了一本妙書,乃前代騷人所作的奇書!還沒看多少,先借給你看看。”徐瑨愣了下,突然想起那天他跟方成和討論的內容,忙擺手:“我不是問你借那個看的,我對看畫沒什麽興趣。”阮鴻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什麽畫不畫的,這本可是正正經經的書,沒什麽畫。”徐瑨遲疑了一下,他本來是想請教阮鴻那種忙怎麽幫的,但這會兒一想,既然是那種事情,恐怕大家都是羞於啟齒的。若是有書本指導,倒也可以。阮鴻看他點了點頭,二話不說,便讓徐瑨隨他回號房裏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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