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道理,所以阿寧還是小心些的好,千萬不要惹惱朕。”宗啟顥跟著祝斯寧的話說下去,“雖然說天氣漸熱,但這獵場晚上還是很冷的。到時候晚上睡不好,阿寧早上又起不來了,明天似乎還要早起吧。”  “小氣。”祝斯寧哼了聲,很快就想到對策,“就算陛下不收留我,我還可以去大哥那裏,他肯定不會嫌我的。”  兩人邊吵邊走,等回了帳篷,宗啟顥拿了一個小藥箱過來。  “阿寧,伸手。”  “幹什麽?握手求和?”  “是,快點拿來。”話音一落,宗啟顥就拉起祝斯寧的手攤開細看,“沒有倒刺?”  手掌上有幾道細細的紅痕,沒有破皮流血。  祝斯寧:“沒有,不疼。”  “沒事就好。”  宗啟顥坐得舒服不舒服,祝修永不關心,可是之前祝斯寧直接把手按在扶手上,祝修永隻顧著擔心祝斯寧的腳,恐怕沒注意到這個。  宗啟顥收了藥箱,回頭看祝斯寧已經自覺脫了鞋,一板一眼地挽起褲腳,小心地用腳尖試了試水溫,覺得合適才吸著氣把腳放進木桶裏。  原先祝斯寧就不太愛走動,有時候還容易自己絆倒自己,但祝修永還是根據祝斯寧的要求給他定了鍛煉計劃,並且成功讓祝斯寧在能夠一定程度內順暢跑起來。  還配了藥方給祝斯寧用,現在被太醫院橫插一杠,導致藥效更加猛烈,如今祝斯寧走路比以往拖拉一些,宗啟顥不覺得祝修永看不出異樣來。  ——要不然也不會急急忙忙叫親兵去找椅子來,還堅持要把人帶回去了。  估計是要審問祝斯寧並檢查傷情,總之一句話,祝修永對宗啟顥始終存在戒心,不放心把祝斯寧放在宗啟顥身邊。  祝斯寧這傷說麻煩不麻煩,他身邊繞著一堆人伺候她,不用太過走動,於日常隻要注意些,倒也沒什麽不方便的。然而他是秦-王府二公子,世代習武參戰,這樣的傷注定他動作總是要比別人慢些,在戰場上足以讓他送了性命。  祝廣最後鬆口應下婚約,大概覺得這是安置好小兒子的最好方法。祝斯寧不會勾心鬥角,入朝為官更不可能。住在皇宮,雖然父兄遠在邊疆,但隻要祝斯寧不犯什麽大錯,宗啟顥就不會想著要去動他,還會好吃好喝地待他。  宗啟顥越回想,隻覺得前世錯過的東西越多,他更加難以直接麵對祝斯寧,偏偏對方對他的態度始終如一,他做不到完全避開。  “阿寧……”  宗啟顥低低歎了一聲。  “怎麽了陛下?”祝斯寧撇過頭看他。  “沒什麽。”宗啟顥替祝斯寧把鬢邊散落的頭發收好。之前祝斯寧身上就有淡淡的草木香,他還覺得怪好聞的,現在想來,絕對是在藥罐裏浸出來的。  床周沒有再設紗帳,唯有一道屏風隔開裏外間。宗啟顥令人留下幾盞燭火照明,祝斯寧則認真地跪坐在床上,將床角與被角對好。  宗啟顥等他鋪好床再跟著躺進去,這張床遠沒有宮裏的床那麽大,被子也隻有一床,兩人稍稍一動,就能碰到對方。  雖然睡在同一張床不少次了,但祝斯寧還是頭一次覺得擠。  感覺有點別扭,不過一想到自己是被宗啟顥好心收留的,祝斯寧隻好努力縮著手腳盡量不和對方產生碰撞。  宗啟顥淺眠,祝斯寧一有動作他就知道,忍了半天,睜開眼和祝斯寧對視。  “咳,陛下你還沒睡啊……”祝斯寧尷尬地縮回想要再次調整姿勢的手。  今晚他怎麽躺都覺得奇怪,手腳不知該如何擺放才好,沒有往常一樣自如。  宗啟顥:“明早起來,還有不少儀式要做。”除了常例的講話鼓勵,作為皇帝,第一隻獵物肯定是宗啟顥打來的,獵物最好還是難得的大隻獸類,速度越快越好。  祝斯寧明白:“是,我打擾到陛下了。我這就睡。”  明日,祝斯寧將會和蕭逸明互別苗頭而後落敗,讓所有人知道,他是徹頭徹尾的廢物。宗啟顥一想到這個就難以入眠。  上一世,祝斯寧的暗傷還沒好全,所以才會落敗,這一世,他雖然每日都有在調養,實則內裏依舊虛弱,如果他依舊被旁人一兩句話刺激到就一定要上場……  “阿寧,如果一件事你知道一定會失敗,你還會去做嗎?”  這問題,一聽就知道是遇到了困難所以才會假設性地問一下身邊朋友的意見。  宗啟顥有困難,祝斯寧肯定要抓住機會為他排憂解難刷波好感。  搞不好就是蕭逸明和宗啟顥的感情出現了波折,所以今晚才惆悵不已地翻來覆去睡不著。  按照劇情推斷,宗啟顥肯定是動了心,陷入了天人交戰中。  理智上知道對方是才華橫溢前途無量的年輕臣子,身邊自然而然會圍繞一群追隨者;一邊是傾慕不已,希望對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身上不要給其他人分一丁點的自私,陰暗地想要斬斷對方的仕途,讓他從此隻看到自己一個人。  ——多麽喜聞樂見的套路劇情啊!  祝斯寧立刻根據自己閱遍話本的經驗鼓勵宗啟顥:“陛下怎麽會失敗呢?隻要你想去做的,一定會成功。”  這就是亙古不變的主角定律。  “朕是在問阿寧。”宗啟顥感覺有那麽一絲不對勁。  祝斯寧雖然想法時常偏離他的預期,卻不曾答非所問過。  “我嗎?如果是一定會失敗的事,那我肯定不去做了,可是有時候吧,就算知道一定會失敗,但是我覺得有必要的,那我還是會去做。因為不做的話,我過後可能會後悔……”  宗啟顥一怔,驀地想到前世。  祝家的反叛是注定失敗的,可是祝斯寧還是要做,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卻還是要做。  為什麽呢?  宗啟顥低低問道:“哪怕代價是自己的性命,也不後悔嗎?”  “不後悔,因為能讓我想要用生命為代價去爭取的,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就算是不成功,它的過程,肯定是有意義的,就算是一定會失敗,我也要去做。”  前世的祝斯寧留給宗啟顥的印象還是太少太少了,宗啟顥想不到是什麽會讓祝斯寧如此決絕,甚至整個祝家也願意支持。  這已經不是單單的溺愛一個詞就可以說得通了。  “陛下,”祝斯寧認真分析了自己睡不舒服的原因,努力強迫自己入睡,“以後不能用四個角對不準床的被子,蓋起來不太舒服……”  “好。”宗啟顥應了一聲,摸索到被子上的刺繡圖案拉好被子,餘光瞟到祝斯寧還沒拉好的褲腳,想了想,還是伸手給他拉好。  小腿輕微抽搐,祝斯寧不適地翻了個身。  宗啟顥頓住,屏住呼吸捏了捏祝斯寧的小腿。  “陛下!”祝斯寧忍不住坐起來,怒視宗啟顥,“好癢的你知道不?不是說好要睡覺的嗎?!”  “好,是該睡覺了。”宗啟顥低落的心情總算得到緩解,躺下後還是有些激動,忍不住將祝斯寧抱住,“阿寧,太好了。”  “唔……是覺得我的理論很棒嗎?”剛才宗啟顥沒有回話,祝斯寧便沒有再追問,這會宗啟顥想通了,便強撐著意識,再接著鼓勵幾句。  宗啟顥緩緩閉上眼睛。  不管怎樣,明天他絕不會讓祝斯寧再次經曆與前世同樣的事。第35章   每天早上起來, 宗啟顥永遠都是比祝斯寧先睜開眼睛。  等到自己差不多洗漱收拾完畢,再折返回去叫祝斯寧起床。  知道有正經事, 祝斯寧也就在床上磨蹭了一下醒神,而後先查看下係統界麵。  這是他最新養成的習慣。  紫色的任務進度條上升到四十二,紅色血條掉落到七十六。  “阿寧,快起來了。”宗啟顥催了一聲,看他眼裏還帶著幾分剛醒來過的迷茫, 頭上那一縷頭發又翹起來,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好。”祝斯寧抓了抓後脖子,起身換衣服。  宗啟顥沒有上手幫忙, 隻是跟在他後麵,看他自己一件一件穿好衣服。  隻有看到後領沒整理好以後,才揮退旁邊幫忙整理的宮人。  祝斯寧抓了抓耳後的皮膚:“這領子是不是有毛刺?我總覺得有點癢。”  禦製的衣服絕不會出現瑕疵, 平時負責保管衣物的宮人也會注意,除非是祝斯寧臨時扯出來的。  “朕看看。”宗啟顥瞧見祝斯寧耳後的一大塊皮膚因為抓撓已經微微泛紅。  “沒有毛刺, 你這個……”宗啟顥一時看不出是什麽來。  有幾個紅點, 別祝斯寧一撓紅一片, 不像是蚊蟲叮咬,除了癢沒有其他明顯症狀。  馬上就要出門了, 來不及叫禦醫幫忙看下,宗啟顥隻好先拿點清涼止癢的藥膏給祝斯寧抹上。  按照儀軌, 參加開獵儀式的人員已經提早到達, 等候宗啟顥和祝斯寧入場後, 先由宗啟顥祭拜講話, 之後先行上馬獵取第一隻獵物,其他人則跟在他後麵。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入密林。  祝斯寧不參加圍獵,走完流程就和後宮幾個妃子幾個坐在一塊喝喝茶,聽劉美人講上一段古,等宗啟顥回來。  除了後宮嬪妃,其他大臣家眷同樣在此,有不少女眷與未出閣前的後妃本就相熟,趁這個等待的時間過來拜見打招呼。她們在一起聊天的時候,祝斯寧就坐在一邊,安靜地聽她們說話。  也有幾個年輕姑娘在見禮後,會和祝斯寧問候幾句,隻是終究不熟,隻幹巴巴地介紹了獵場風貌後便沒話可說。  ——秦王妃早逝,祝家沒有女性成員,夫人外交這塊完全空白。  在第六個姑娘絞盡腦汁想出一套和別人不重複的導遊詞後,祝斯寧徹底沒了興趣:“可以換點別的嗎?我已經知道了瀑布下麵有個水潭,瀑布飛灑會有彩虹出現,周圍花花草草很多,踏上去就像地毯一樣柔軟,還有樹啊鳥啊,這些都說過了。”  祝斯寧說完,幾個後妃除了陸貴妃都笑起來,其中就屬王昭儀和劉美人笑得最大聲。  “你這說得不行,用詞老舊過時,說辭無趣,我聽著都想打瞌睡,更別說殿下了。”劉美人指點道,“你還不如講幾個新鮮故事來,打發打發時間。”  眼看那姑娘窘迫地低下頭,徐淑妃放下手中的茶杯,溫聲勸了幾句:“殿下不是責怪你的意思,你就是說幾個笑話也好。”  “不會。”她就是跟著幾個姐妹過來湊數的,前麵其他人都這樣說話,於是她也跟著說,隻想著趕緊混過去,沒想到被祝斯寧直接點出來了。  徐淑妃遙望遠處的滾滾揚塵,輕聲笑了一下:“這樣可不行啊,來都來了,不展示下才藝,未免太可惜了。”  王昭儀跟著附和:“就是,妹妹還沒嫁人吧,這裏這麽多夫人,家裏可還有個公子等著娘親相看的,要抓緊機會才是。”  那姑娘低下頭,嘴巴結結巴巴道:“都,都不是很好,就不嫌醜了。”  “別緊張,”祝斯寧給小姑娘推了杯茶過去,“我就是說說而已,不會就不會,沒什麽大不了的。”  姑娘接了茶,也不喝,就眨巴著眼睛看祝斯寧。  祝斯寧看她有幾分眼熟,想了想道:“你昨天是不是也暈車,下來之後,你家丫鬟就到處找人燒熱水來著。”  “是,沒想到殿下還記得。”  “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該好好歇息才是,出來吹風做什麽?”祝斯寧不想再和這姑娘繼續聊下去了,太無趣了,說不到幾句話就急急忙忙低下頭,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搞得像他在為難對方似的。  另一邊陳才人和盧婕妤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紙牌,朝祝斯寧招手:“殿下快來,就差你了!”  王昭儀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除了徐淑妃沒人想和她組隊,隻好坐在一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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