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折子,謝元嘉就心虛,人家才剛一回來,自己就把重擔甩了出去,確實不道德。 秋陽眼睛在傅景鴻身上轉了轉,雖有些懼怕他,還是乖巧的福了福身子:“秋陽見過皇叔。” 傅景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點頭道:“長公主有禮了,臣瞧著公主似乎比前些日子氣色好多了。” “多謝皇叔誇獎。”秋陽小心的答道。 謝元嘉有些意外傅景鴻竟然還誇了秋陽,以前他基本都是無視的。 “既然遇上了,不如臣也一同陪著皇上走走?”傅景鴻這才露出大尾巴,不動聲色的把秋陽擠到一邊去,自己霸占了謝元嘉左邊的位子。 謝元嘉頭疼,男主什麽時候幼稚成這樣了,欺負一個剛滿十四歲的小姑娘有意思嗎? 秋陽不敢多言,隻好默默地站到謝元嘉的右側,並且還往後退了半步,不敢跟他們並肩而行。 “秋陽莫怕,就跟著朕。”謝元嘉安撫她。 季代柔在後頭遠遠地瞧著這一幕,用手肘碰了碰身邊的牧戰:“我瞅著你家王爺那眼神不對啊,跟八百年沒吃過飯似的,他是不是覬覦皇上啊?” 牧戰閉口不言,假裝聽不到。 季代柔不是一般人,沒人打理的時候,他自己一個人都能支起一個單口相聲的攤子,自顧自的又說道:“嘖,小皇上看著軟綿綿的,估摸著不是你家王爺的對手。” “我就這麽掐指一算,指定跑不了,你家王爺就差把‘吃人’倆字刻在臉上了,嘖。” “我要有你家王爺這身份這顏值這氣度,上廁所都不帶關門的。” 牧戰額頭青筋直冒,他從不會有意的為難女子,但此時此刻,一向好脾氣的他隻想把季代柔的頭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怎麽會有這種奇葩女子呢?第60章 自從那次和秋陽散步偶遇傅景鴻, 謝元嘉就再也找不到借口躲著不見,無論他在什麽地方待著,不出一個小時,傅景鴻一定能準時的在他身邊的各個角落出現, 簡直就像人形探測器。 謝元嘉跑不掉, 隻好暫時放棄了躲起來的打算, 破罐子破摔,反正身邊全是眼線, 還不如省省力氣。 傅景鴻對他這種很識時務的舉動表示欣賞,“從今日起,皇上便隨著臣一同學習理政吧。” 謝元嘉微微瞪大眼眸,不可置信的看著傅景鴻。這是第一次, 主角在他麵前說出這樣的話,學習理政這四個字看著簡單,其實背後的隱喻已經很明顯了——他允許謝元嘉接觸朝政。 再往深處想,傅景鴻這是要給他培養羽翼的機會了! 謝元嘉心情複雜,本來自己就是個傀儡皇帝,完成曆史任務, 混一個活命的結局就算了, 可萬萬沒想到主角戀愛腦,現在不僅不打算殺自己, 還打算把權利的斧柄遞到自己手上, 這是他表達信任的意思嗎? “皇叔不是說朕還年幼嗎?”謝元嘉抬頭看他, 麵上有些掙紮。 傅景鴻微微一笑, 端起杯子輕輕啜了一口又放下,淡然的答道:“皇上確實年幼,可也過了十七了,翻過年虛歲十八,也是時候接觸這些東西了。” 謝元嘉沉默。 “怎麽?皇上不喜歡政務?”傅景鴻轉頭看他,難道自己走這一步竟不對? “不是不喜歡,隻是………”謝元嘉猶豫,一旦開始學親政,就代表皇權將變成束縛自己的枷鎖,可他從沒打算在宮裏待一輩子。 “無妨。”傅景鴻寬慰他,“皇上先學著,若是實在不喜歡就算了。” 謝元嘉左思右想,萬一自己拒絕了,豈不是等於以後就都要當金絲雀? “朕隻是擔心自己資質愚鈍,皇叔到時莫要嫌朕笨就好。” 傅景鴻輕聲一笑,“皇上怎會愚笨呢?” 牧戰在一邊想起登基前,王爺在雪地中問他如何看待小皇上的那天,那時王爺分明還不屑的說皇上愚蠢,誰能想到也不過就是一年的時間,竟能有這麽大的變化。 也不知王爺的臉疼不疼。 傅景鴻似有所覺,輕輕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牧戰,眼中的威脅意味很明顯,牧戰尷尬的低下頭不敢再瞎想。 “那既然這樣,皇上每日早朝上完課後,臣便來陪著皇上用午膳,一起處理政務,您看如何?” 這就是變著法子的給自己製造獨處的機會,傅景鴻絲毫不覺得哪裏不妥。 後來,傅景鴻果真就如他所說的那樣,把處理奏折的辦公地點搬到了景盈宮,手把手的教謝元嘉怎麽對付那些或聽話或不聽話的臣子。 淳於雅對此有些訝異,沒想到傅景鴻這種黑心肝的毒蛇也能有做人的一天。不管怎樣,皇上有機會接觸政務,一定是好是。 日子一天天的過,轉眼就是年關了。 再過十幾天就是新年,各地級的官員也開始紛紛陸陸續續的進京述職,相當於年終總結一樣。 謝元嘉有些開心,因為向初也要進京了,他們維持著算是筆友的關係幾個月,總算也有見麵的機會,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交到的第一個誌趣相投的朋友,必須鄭重。 早朝時分,謝元嘉耐心的在龍椅上聽下麵那些二品以上的地級官員一個個的做陳述詞工作匯總報告,聽得懂的就跟著說兩句,聽不懂的就讓淳於雅或傅景鴻出麵解決。 知道有個穿青色官服的年輕人站出來。 “臣臨州巡撫,向初,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說罷,他一撩衣擺,跪地磕了三個頭。 謝元嘉就等著他了,忙抬手道?:“向愛卿平身。” 向初應了一聲,從地上慢條斯理的站起來,不慌不忙的抬起頭,正好和謝元嘉的視線對上,互相眼中都有些訝異。 向初的長相很出乎謝元嘉的意料,看信中他的言辭,謝元嘉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很溫和的人,雖然淳於雅說此人沉默寡言,但謝元嘉還是控製不住的臆想他是個和善的人,沒想到實際卻是個冷麵酷哥,一張臉生的如冠玉,可惜卻半分柔和也沒有。 “向愛卿這幾年把臨州治理的很好,辛苦了。”謝元嘉開口說道。 “為皇上分憂,是臣分內之事。”向初不卑不亢,充寵辱不驚。 謝元嘉越看他越順眼,聽他匯報完臨州一年的政績後,高興的賞了他好些東西,對他的偏愛可見一斑。 下朝後,謝元嘉讓倩碧去把等在殿外的向初帶進來,讓人給他倒了茶,“向愛卿一路奔波進京,一路可還勞累?” “回皇上的話,臨州離京城很近,快馬加鞭也不過一兩日的功夫就能到,臣並不覺著疲乏。”向初恭恭敬敬的回答。 雖然奏折裏他嘮嘮叨叨的像個話癆,但其實現實中他就是個鋸嘴葫蘆,給他一壺茶,能獨自從早喝到晚也不帶開口說話的人。謝元嘉沒想到筆友在信中和現實差距這麽大,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交流開口。 “皇上,臣給皇上捎了些東西來,不知皇上可喜歡。” 謝元嘉好奇:“是什麽?” 向初吩咐身邊人幾句,不一會兒就有人抬著一個大筐子進來,謝元嘉讓藍蔻去揭開筐上蓋著的藍布,定睛一瞧…… 竟然是大餅,整整一筐大餅! 謝元嘉麵上有些震驚。 “這是臣進京前,日夜不停親自給皇上做的烙餅。”向初臉上隱隱的有些自豪,“都是臣自己和的麵,不曾假他人之手。” 謝元嘉收起臉上的表情,“愛卿的心意,朕領了。” “臣平日裏就有些做麵食的喜好,別的本事沒有,但這烙餅的功夫還是不錯的。”向初有板有眼的說道,“皇上待臣千般好,臣肝腦塗地,也想報答一二。” 謝元嘉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點頭說:“愛卿太客氣了,還特意做了這麽大一筐過來,朕心裏過意不去。” 見他收下大餅,向初眼中有些笑意,剛要開口再說什麽,傅景鴻就從外頭進來了。他目不斜視的直接坐到謝元嘉最近的一把椅子上,“皇上心情不錯,想來是遇著好事了?” “的確是好事。”謝元嘉微笑,“向愛卿給朕送了新年賀禮。” 傅景鴻微微皺眉,總算肯把視線放在向初臉上,“向大人很閑嗎?” “回王爺的話,臣不閑。”向初老實的回答。 傅景鴻哼了一聲,“不閑你還弄這麽大一筐的餅子過來?皇宮禦膳房多得是。” “皇叔。”謝元嘉看他,有些不讚同的說:“向愛卿也是一片真心。” 傅景鴻哼了一聲,向初每每在折子裏廢話連篇,他老早就想收拾這人了,也不知元嘉喜歡他哪裏。 他的這番話並沒有打擊到向初,向初這個人就很神奇,他有個優點,就是能快速過濾掉別人話裏的惡意,從不把別人不好的話放在心裏,不然他也不能堅持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在奏折底下問好,一點也不介意傅景鴻的冷臉。 謝元嘉擔心向初心裏難堪,輕聲問道:“既然朕留了向愛卿在京中,不如索性就在宮中住幾日,你好好的給朕說說臨州的風土人情,朕愛聽。” 聞言,向初兩眼放光,自從認識皇上,他就覺得自己遇到了人生知己,畢竟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總是嘮嘮叨叨沒人喜歡,每次想跟人說說話,總被用各種理由推脫搪塞,皇上是第一個不僅不嫌棄他話多,還主動關心他的人! 更何況,皇 上日理萬機何等繁忙,竟還對臨州的事上心,可見確實是個明君! 向初利落的應下了。 傅景鴻的內心非常不爽,他一直就不明白向初好在哪裏,能讓元嘉這麽青睞有加,甚至還親自邀請他在宮裏住兩日,這種待遇古往今來都是少有的。 這麽看來,自己似乎連向初也比不上。 傅景鴻這麽一想,看向初的麵色就更加不善,非常想把這人扔出去。 因為向初送了太多的大餅來,謝元嘉盤算著就算天天吃頓頓吃,估摸著也要吃到明年開春,倒不如賞賜分一些給其他人。 於是,在距離過年還有半個月的時候,各個一品大臣的家中,都被謝元嘉派人塞了幾塊大餅,說是今年過年的物資。 收到大餅的朝臣們期初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經李尚書一番解說後,無不感激涕零。皇上真是好皇上,他不像往常的帝王般隻知賞賜些金銀俗物,而是給了這麽樸素的烙餅,可見是體恤民生與民同樂,真是難得! 謝元嘉用了幾塊大餅忽然就收獲了好名聲,他自己也沒懂這些臣子們的腦回路在哪裏。不過,向初的手藝確實不錯,餅子果然很好吃。 至於傅景鴻,他非常不開心。 平生最討厭麵食,天天陪著元嘉吃又幹又硬的大餅,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分分鍾就要爆炸。 果然還是很想把向初打一頓。第61章 有了向初在宮裏陪著說話, 謝元嘉日子過得還挺開心,向初雖然現實中不太愛說話,但有問有答,還是和通信時一樣有趣。 “向愛卿有意向來京城為朕效力嗎?” 日子久了, 謝元嘉就有些想把向初留下來的意思, 他又有趣又見多識廣, 偶爾還會講一些冷笑話,簡直就是做朋友的最佳人選。 京城的官兒可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同樣都是二品大員,中央一定比地方更吸引人,畢竟天子腳下,離皇上最近的位置。一般地方官能有機會進入京城係統都求之不得, 入了皇上的眼,還愁以後升官發財? 但是向初這人死腦筋,做什麽事都一板一眼選擇性很強,在他看來,自己這臨州父母官才當了三年,政績還遠遠夠不上進京的資格, 怎麽能因為同皇上有些交情, 就走捷徑呢? 於是,向初嚴肅的拒絕了謝元嘉的邀請。 謝元嘉很是遺憾。 “皇上若是想召見臣, 隨時可以召見。” 謝元嘉好不容易交了個新朋友, 隻在宮裏待了三天就要走, 畢竟馬上就過年, 總也不能阻止人家回家團聚。 人雖然走了,但是大餅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