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塊,對現在的薑小軍來說,就是個麵子錢。


    藝術無價,藝術家有價,但收你多少,看的是交情。


    一分不收,反而會讓後麵的人有了口實。


    薑小軍人情世故玩的溜,也算是讓李樂鬆了口氣。


    廖楠那邊速度也快,和李樂說定的第二天就飛了鵬程安排工作室的工作,順便再找幾個畫師,準備把之後的幾個月的時間都留出來。


    電話裏約定了下周來燕京三方見個麵。


    “你這關係夠可以啊,這樣的人物你也請得動?”那頭的廖楠笑道。


    “沒到那個份上,人家是賣我媽的麵子。”


    “以後還不是你的?”


    “嗬嗬,你那邊做好心理準備,和他合作,可不是個好差事。”李樂善意提醒道。


    “片場暴君也不是沒見過,他來操盤,我這邊主要是技術和畫麵的呈現。倒是謝謝你,能讓我有機會和這個級別的導演合作,我這不上心都不行了。”


    “資金有問題沒?我先給你打一半過去?”


    “我不和你哭窮,但那樣最好。正好換畫板和幾台顯示器。”


    “好,這兩天。”


    。。。。。。


    如何利用碎片化時間,把一天的24小時,變得多出來一些,是李樂再來過一次之後,修煉出來的最大技能。


    發現這個問題,還是在上一世鬥音的年度報告中,看到平均一天一個多小時的刷視頻的時長,李樂才知道,原來真像那句話裏說的,時光從指縫間慢慢溜走,而你一無所覺。


    v博,朋友圈,某書,豆伴,鬥音,從一個壞習慣變成了另一個壞習慣,當這些占據了所有的碎片時間之後,你變成被動的接收者,而輸出,變得遙不可及。


    考過六級之後,李樂把蹲廁所和吃飯的空檔,從abandon變成了思密達。


    李樂也變成了金成哲這些天最不想見到的人。


    十幾年後,被稱為燕大四大俗之一的經雙修,其實想想,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上課師資的投入。


    就像今天的政治經濟學,上課的是經濟係的海主任。


    當胖胖的先生站在台上用略顯緩慢的語速開始說道,如何簡單的從一些數據上,來分析和厘清一個縣域裏的官商結構和人際、利益關係的時候,台下眾生都來了興趣。


    “我們首先可以分析的數據,是政府的年度工作報告。當然,這裏麵雖然有一定的水份,但是水份也不是憑空而來的,一定會是在一定事實的基礎上得來的。”


    “最近總在強調gdp,那我們就說這個。從一二三產業在gdp中的構成和變化,就可以大體上推斷出這個縣的利益分布。”


    “第一產業產值持續增長,那當地村鎮基層的宗族勢力通常也較強。而如果是個工業強縣,那麽本地勢力通常會比較弱或比較克製。這位同學,原因是什麽?”


    海主任手一指,前排一位小哥心慌之餘,倒也顯出點急智,結結巴巴回道。


    “本地勢力如果強勢奪走了太多利益,工業的成本就會升高,工業產品價格上就競爭不過其他地方。技術水平趨同的環境下,沒了優勢,也就沒了發展。”


    “很好,這就是個辯證的關係。”海主任點點頭,笑著繼續道。


    “如果是資源產出型縣城,細分析一下,產出的是油氣,牽扯到壟斷和企業的規範化,圍繞著比如兩桶油產生的利益關係可能會比較簡單。”


    “礦產型資源,則企業和地方可能會有些小齟齬。比如精煉的企業會壓製礦場的利益方。而礦產的挖掘團體利益也不會少,使得礦場壓製農民。”


    “這裏強調一下煤礦。多數煤礦沒有精煉環節,直接對接終端用戶。各礦場主的利益會比其他資源產出大得多,利益衝突也會更大,所以國內煤礦領域裏煤老板的故事明顯比其他資源領域多得多。咱們這裏有沒有家是煤礦廠區的,你們可以對照一下自己家鄉的社會環境,是不是有好多不可說,不便說的問題?”


    說到這,李樂摸了摸鼻子,低頭。聽海主任繼續講道。


    “再舉個例子,本地特色旅遊資源為主要商業產出的地域,由於本地勢力為主的商家利益集團,大概率會想方設法腐蝕當地的執法部門,以獲得針對外來遊客更大的壓倒性優勢,則最有可能出現官商勾結,當地旅遊執法部門對於宰客現象的執法力度總是很軟弱。”


    “基建投入是否連續多年高於鄰近地區或同類地區,則當地土建領域則有可能存在複雜的利益關係。”


    “當地教育投入連續多年遠高於其他地區,如有很特別的有全省甚至全國最出名的學校,那圍繞這個學校必然有很複雜的利益關係。”


    李樂一邊聽,腦子裏突然出現類似某亞,某水,某個因為無序基建造成地方舉債無度的城市的名字。


    接下來的課上,海主任又洋洋灑灑,講了如何按照財政預算來分析一個地區本土勢力和外來勢力的交鋒,每一任領導的發展思路。


    如何從早點攤的數量看經濟結構,商業門店開門時間上體現人群的經濟思維,或者從飯店的菜量來分析當地的收入水平,如何從有沒有洋快餐企業來分析出當地的治安環境和執法機構能力的強弱。


    李樂捏著筆,一邊記錄,心下有了感悟,有時候,許多人都能明白的道理,隻有在經過理論化的重新解構之後,才能體現出課堂的價值來。


    不讀書,走千裏路也隻不過是個郵差。


    。。。。。。


    這邊,李樂在課堂上浮想聯翩,而在長安,央媽的記者劉瀟卻對成子這群人在認識李樂之後的經曆,興趣愈發濃厚。


    “賽峨眉”的小飯館裏,麵對眼神紮在那個服務員姑娘身上拔不出來的成子,劉瀟隻好咳嗽兩聲。


    “哦,哦,劉記者,劉哥,你說你說。”成子聽到,轉過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吃菜,吃菜,他家的兔丁可是特色。”


    “嗬嗬,理解理解,我像你這麽大這時候,也一樣。”


    “嘿嘿。”


    “哎,你剛才說自掏腰包請我們,怎麽,廠子裏沒有公務接待?”


    成子拿起啤酒給劉瀟和攝像倒上,“有。”


    “那怎麽?”


    “樂哥定下的規矩,除了牽扯到經銷商、供貨商還有客戶或者本地的政府機構,才能走公務招待。其他的,一律都自己掏錢。”


    “你不是總經理麽?”


    “總經理也不成。我給你說,樂哥這人,別看麵上不管事兒,但心可細,每次來都要翻賬本,查票據。”


    成子想了想,又說道,“還有,任何人不能在外麵掛賬。”


    “那你們不覺得嚴?”


    “不守規矩就得挨揍,和那個比起來,就不覺什麽了,習慣就好。”


    “真揍?”


    “那可不。樂哥下手可黑,當年,那個.......”成子突然閉上嘴,“吃菜吃菜。”


    劉瀟知道這裏肯定有事兒,見成子不願意說,笑著點頭,“好好。”


    “劉記者,我和福利院那邊聯係好了,咱們下午就能過去。”


    “那邊現在還有多少孩子?”


    成子想了想,“七八個吧。”


    “其實早幾年多,陸續的有被領養走的,還有考上學的。剩下的幾個,都是去年和今年又從街上撿來的,要麽身體不好得治病,要麽年紀小了點。”


    “到廠子裏幹活的呢?”


    “樂哥說的清楚,滿十六,除非真不想上學的,才能出福利院來廠子裏。其他,隻要有一分想法,都得先緊著上學。去年還出了兩個中專,一個大專的呢。”


    “你們掏學費還是福利院?”


    “我們有教育基金。每年盈利的錢,不管多少,都留出百分之五,給當成上學的學費。其實,福利院也不富裕。給幾個娃治病的錢,也都是從廠子裏出去的。”


    “以前還覺得多,現在看,倒也不算什麽了。”


    看到成子一臉輕鬆,劉瀟和攝像對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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