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睫毛濃密且黑,垂下來時,描繪的眼角格外修長,他道:“過兩天是我生日,父親準備了一件禮物,問我要了國內的郵寄地址。”  耿白啊了一聲,生日啊。  過了一會兒,陳楠過來邀請霍沛璋和耿白跟他去實驗室,陳局被蔡司令帶走,商討案子去了。  實驗室在一條走廊的盡頭,霍沛璋換上了純白的防塵服走了進去,裏麵空間很大,但被許多大型儀器填滿了,儀器旁邊的辦公桌上放置著高端筆記本,從儀器連出的數據線被接到了電腦上。  霍沛璋還看見有一台中型顯示屏上有許多視頻框,就像商場裏常見的保安室一樣,裏麵的內容正是耿白的身體所在的無菌病房,以不同角度監視著無菌病房的情況。  實驗室裏有五個人,三個是專家,兩個是助手,經陳楠介紹,那三位專家分別是神經科學、物理學以及的微電子領域成就最高的科學家。  陳楠相互介紹完畢,便道:“開始吧?”  霍沛璋將耿白交給陳楠,陳楠對耿白進行了消毒處理,然後放到了一個複雜的精密儀器中,儀器有兩隻不大的活動機械手和一隻顯微鏡,微電子專業的科學家正在對他的手機進行物理檢驗。  耿白怕自己發出聲音,默默調成了靜音,霍沛璋在一旁看著手機被拆卸下來,很心疼,怕耿白會疼。  耿白也很心疼,心疼他兩萬塊的貴婦屏別被弄壞了。  在物理檢驗的時候,神經科學的科學家李逸博士將一份數據報告遞給了霍沛璋,將他帶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李博士看了眼那邊正在操作的微電子工程,放輕聲音了說,“霍先生,這是耿警官大腦中高級腦神經的活動情況,我做了分析圖,人的大腦在正常情況下是非常複雜多變的,在做夢時也是這樣,所以腦電圖變化很大,而沒有意識的植物人,腦電圖則呈現出一條平直的線,我在分析圖中標注了時間,你能否看一下,在這幾個時間段裏,係統檢測到他的大腦異常活動時,是否就是他進入那個係統的時間。”  霍沛璋略一回想,就推算出了前幾次耿白進入遊戲係統的時間,再對應分析數據,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神經科學家李逸博士拿著分析報表,麵帶喜色,道:“很感謝你的答案,這麽來看,他的大腦損傷的部分並沒有影響到他的腦功能,將來如果能恢複,估計能恢複到沒有受傷之前的狀態。”  霍沛璋認真道:“是我感謝您才對,隻要能讓他蘇醒,您需要什麽數據,我都可以配合。”  李逸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一心鑽研學術,沒聽出來他話裏的狗糧,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報告,然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收起了笑容,歎了口氣,“沒想到,他的假設有一天真的會實現,並且實現的這麽快。我有一個學生,在上學期間曾經提出一個假設,他認為人類的大腦神經元,在某個時刻的活動頻率能和機械釋放的電流達成一致,如果能夠捕捉這一活動頻率,就能夠進一步認清大腦神經元。”  霍沛璋一邊聽他講話,一邊留意那邊微電子的物理檢測。  李逸將分析報告放回桌上,憂心道:“那時候我覺得他的想法太過於前沿,短期之內無法運用在實際中,還曾多次勸他注重基礎科學,沒想到,他的假設這麽快就成立了,欸,這個孩子啊,曾在這個假設裏花過很多時間,是我沒好好引導他。”  霍沛璋道:“您的學生現在在哪裏?”  既然此人能夠提出這種新穎大膽的假設,想必學術一定不必他的老師差,如果能多邀請這些人進入科研所,耿白的恢複也許就會更快。  李逸搖搖頭,神情充滿了擔憂,“我後來進入這個項目時,就也想申請讓他參加,有了他的幫助,進度也許會更快。欸,但是他來不了了,他啊,現在就在泰帕雷小島上,就是那個向警方發出求救信號後來又消失的肖寒。”第69章 奇跡(一)  北半球秋風蕭瑟, 而南半球正在一點點回暖, 大洋洲的海上,雨漂泊澆灌而下, 泰帕雷小島的地下基地, 勞文迪坐在一台電腦前, 屏幕上前端開發軟件黑色的輸入框中有一行白色的漢字, 他看了很多天。  伯來送來了午餐, 是三明治和紅酒, 掃過屏幕, 伯來用法語問:“您還在想霍先生?”  勞文迪端起紅酒抿了一口,卷起唇角, 以中文回:“不, 我是在想入侵ai係統, copy數據庫的人是誰呢。”  “李路易的研發小組已經定位了入侵者的ip地址, 在華國。”伯來也換了中文。  勞文迪舔著唇角殘餘的酒,“霍此時也在他的祖國。”  伯來站著, 低頭能看見勞文迪的發旋, “還是不能確定嗎?”  即便事實已經這麽明確。  勞文迪端著酒杯,輕輕搖晃, 嗅著紅酒的味道, “我希望是他, 又不希望是他。”  他閉上眼, 品著酒香, “畢竟, 他是我珍貴的朋友,我熟悉他,就像是熟悉自己,而他,亦是一樣。”  漆黑的房間中彌漫著用來防腐的甲醛水溶液的味道,在房間的盡頭,膠囊形狀的無菌艙中,有兩枚正閃爍著淡藍色的熒光。  無菌艙的供氧係統無聲無息的運行中,裏麵的人皮膚蒼白,陷在深深地沉睡中。  培養室的門從外麵發出開啟的輕微聲響,似乎是有人準備進入,房門啟動的聲音微不足道,無菌艙中的人卻忽然睜開了眼,好像從夢境中被驚醒。  進來的人是基地裏的麥爾醫生,他正準備對培養室例行檢查。  控溫係統散發著人能接受的寒氣,待在陳列櫃中的培養皿裏的神經菌落像水母一般鼓動。  麥爾附身看了片刻,吹了聲口哨,低頭在手裏的檢測表中今天的日期上打上對勾。  “親愛的星女士,今天過得好嗎。”麥爾夾著板子,晃到了無菌艙旁,他先是對著其中一枚裏麵的女人飛出一個吻,然後目光移向另一個,碧色的瞳仁猛地一縮。  裝載著神經科學家肖寒的無菌艙裏空了。  麥爾感覺到後頸一涼,手臂上的汗毛下意識豎了起來,他緩緩扭過頭,看見那個華國人麵無表情的伸手劈在了他的後頸上。  麥爾醫生在倒地時,對著那人比出個拇指,用氣音說道,“你……chinese kung fu。”  ……是的,沒錯,每一個華國人都會功夫。  這一劈用盡了肖寒的力氣,他捂住胸口,跪了下去,眼前發暈,他閉上眼,晃了晃腦袋。  扭曲的畫麵從黑暗中浮現出來,怪異的綠色僵屍、風聲血雨的古代戰場、詭異的食物小鎮、女裝大佬的移動城堡……  無數個名字、無數張古怪又陌生的臉在眩暈中飛快閃現又飛快消失,就好像有大量記憶一瞬間導入進來,沒有給他片刻適應的時間,強行裝滿了他剛剛蘇醒的大腦。肖寒眉頭緊皺,悶哼一聲,抱跪在原地住了腦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鬆開手,抬起了頭,環顧四周,眼底閃爍著無菌艙淡藍色的熒光,好久沒說過話的嗓音沙啞,“我……回來了。”  肖寒手撐了一下地麵,站起來,赤裸的上半身殘留著儀器連接的痕跡,他扒掉麥爾的白大褂,套在身上,無意一瞥,看見無菌艙裏淡藍色的熒光將他的影子折射在透明玻璃艙門上,他抬起頭,按住脖頸一側,那裏有一塊紗布包紮的傷口。  肖寒還記得這是他照著鏡子為自己做的手術,將一枚半成品芯片植入自己的腦皮下層神經發達的地方,然後啟動了ai係統,讓自己陷入昏迷,躲進了虛擬世界中。  肖寒閉了閉眼,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他的假設成立了,人類的大腦神經元的活動頻率在某一時刻能和釋放相同頻率的電流達成一致,可幫助他驗證假設的人卻在利用他的假設進行犯罪。  他默默回憶著在係統中發生的一幕幕,起身,走向那些陳列櫃,望著培養皿中神經菌落。  那些經曆是假的,而那些人也是假的,他黯然的垂下眼,從神經菌落上收回目光,扶起麥爾醫生,用他的指紋打開無菌艙旁邊的電腦。  他不能離開培養室,地下基地裏的人大都認識他,一旦他出現,必定會被那個背叛者抓起來。  培養室裏的電腦是用來控製無菌艙的,幸好有網絡,不過是內網,一旦使用,很容易被發現,不過現在顧不了太多了,肖寒活動著僵硬的手指,催促著自己回想之前他和警方聯係的郵箱地址,打開了網頁。  霍沛璋等人來到京城郊外的軍事基地的當天夜裏,陳局收到了從icpo發來的消息,他們失蹤了快四個月的線人重新出現了。  組織收到的內容如下:  我是肖寒,之前我陷入了ai係統,現在剛蘇醒,我是用的是通訊內網,很快就會被發現,請告訴我警方的進度。  icpo回複內容:  肖寒博士,請保證自己性命無虞,不要與背叛者發生衝突。泰帕雷小島下有衛星製導kbu-4型高威力空氣爆裂炸彈,警方無法武裝攻下小島,但是請放心,我們正在努力獲取炸彈坐標,如果你知道,請回複。  肖寒的郵件發出去一分鍾後收到了回複,局勢如他所料,警方和地下基地陷入了僵持,救援進度被拖延了,  他的身體因為沉睡太久還十分僵硬,肖寒低頭咬了一下自己的手,用疼痛催促自己快些恢複,他想了想,發送郵件道:“我不知道坐標,但我可以試試……”  培養室外出現了動靜,聽起來像是有很多腳步聲向這邊衝過來,肖寒看也不看,手指飛快的打字,“……我被發現了,坐標我會想辦法弄到,泰帕雷下麵有一條潛水艇暗道,如果能使用,請盡快……”  培養室的門發出打開的聲音,肖寒迅速清除曆史記錄和網址,在門徹底打開時之前他關閉了電腦,靜靜坐在黑屏的電腦前。  “許久不見了,來自東方的學者,寒。”  肖寒看過去,走進來的人是那個背叛者——計算機科學領域的科學家勞文迪,身後跟著他的管家伯來和三名雇傭兵。  肖寒沒出聲。  勞文迪緩緩走到他身邊,單薄的襯衫在控溫係統吹出來的寒風裏輕輕浮動,他彎下腰,歪著頭,仔細看了看肖寒的臉龐,用中文說道:“我們的ai係統好玩嗎,我以為你一直不願出來呢。”  肖寒冷冷看了他一眼,勞文迪回以微笑,目光一瞥,看見電腦,問道:“我們檢測到了內網中有非正常的輸出信號,是你剛剛使用了電腦嗎?”  肖寒冷漠道:“不是。”  勞文迪的手指在空中彈動,宛如在鋼琴鍵上撫過,“那麽,讓我來檢查檢查吧。”  兩個雇傭兵走過來,一把抓住肖寒的手臂,將他從椅子上拽了起來,用槍抵住他的後背。  勞文迪坐了下來,看也不看他們,隻是溫聲提醒道:“不要傷害我的博士,你們要知道,我對華國人一向很有好感。”  電腦再次啟動,裏麵除了無菌艙的控製係統外再無其他。  勞文迪抬起眼,看著麵無表情的男人,微微一笑:“你看,我忘記了,我可是計算機專業畢業的呢。”  他的手指一掃鍵盤,飛快的敲下幾個鍵,肖寒注視著他的動作,眼裏漸漸有了緊張。  他覺得時間過得很漫長,然而卻不到一分鍾,很快,勞文迪就重新複原了那些被刪除的信息。  勞文迪單手撐著額頭,靠在桌子上,看著肖寒,輕輕一笑,“坐標,潛水艇暗道……寒,你知道的真不少。”  肖寒臉色發白,咬著牙關一聲不吭。  勞文迪的目光像毒蛇在他臉上徘徊,好似在思考如何將他拆吞入腹,遊弋到他脖子上時,勞文迪眼裏一閃,走上前,一伸手,粗魯的扯掉了他脖頸上的紗布。  傷口已經長好了,但留下一道明顯的傷疤,勞文迪按上去,感覺到一點不同於皮膚的質地,他目光泛著精光,“讓我們來試試讀取寒你在係統裏麵的記憶吧。”  檢測過程持續到了第二天,霍沛璋看著自己的手機被拆成數不清的小部件,暗中攥緊了拳頭。  耿白已經一天一夜沒發出聲音了,手機都被拆成這樣,他就是想說話,也沒有發聲器。  操控機械的微電子科學家馬博士對著顯微鏡,解釋道:“可以排除物理方麵了。”  意思就是,他們懷疑霍沛璋的手機被安裝了什麽東西。  馬博士道:“果然是電波,他的腦電波和手機電波達成了同一頻率,並非依托任何物理器械,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人類的科學水平完全達不到的程度。”  即便是勞文迪,他們的實驗結果也仍舊需要物理載體,就是芯片,而耿白卻陰差陽錯,以某種難以探尋的方式,使得自己的腦電波取代了芯片發射的信號,變成了人類肉眼捕捉不到電波形勢,在霍沛璋剛好啟動那個同源的遊戲係統時,被吸進了手機裏。  馬博士激動道:“你們知道這代表了什麽嗎?就像西遊記裏的孫悟空,可以幻化各種各樣的變化。我們可以大膽的假設,隻要條件允許,耿警官可以用自己的電波遊走在所有能反射電波的電子設備中,太不可思議了,這是驚人的發現!是奇跡,難以想象的奇跡!”  實驗室中的人都露出驚詫歡喜的笑容,為這個即將成為世界般的奇跡而激動,除了一個人。  霍沛璋默然望著監視器中的青年,看著他清瘦的臉龐,默默的想,他不要奇跡,他要耿白,他要這個人溫暖的身體,張揚的笑容,和平淡安寧的未來。第70章 奇跡(二)  泰帕雷小島上的海景別墅既是通往底下基地的入口, 也是勞文迪的私人住所, 他住在別墅的二層,通過走廊,能看到隱蔽的入口, 那裏站著八個雇傭兵, 分別隱藏在八個方位。  勞文迪令人將肖寒帶到了他的私人工作室裏。那個房間的兩麵牆是弧形落地玻璃設計,麵對著澳洲一處海岸, 透過落地窗,能看見潮漲潮落,海上的夕陽將海麵染成紅酒的顏色。  勞文迪隻留下了一個雇傭兵和伯來在房間,其他人都離開了, 伯來端著一個精美的方形陶器盤,上麵的銀質刀具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冷冷的金光。  “先生, 真的不需要請醫生來嗎?”  勞文迪拿起盤中一把醫用的細窄手術刀, 目光漫不經心的從伯來臉上滑過, 落在被雇傭兵用槍抵住後心的肖寒臉上, 他示意了下, 強壯的雇傭兵抬腳踢向肖寒的腿彎處,肖寒吃痛, 單膝跪在了木質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  雇傭兵抓住肖寒的頭發, 強迫他側過頭, 露出植入芯片的脖頸一側。  “伯來, 我的手很穩。”勞文迪帶笑的看了管家一眼, “就不用麻煩醫生了。”  他說著,冰冷的刀片貼過肖寒的脖子,鮮紅的血水立刻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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