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了,”易洐千鈞一發之際抬起右手製止了自己的靈力,左手按著自己低埋的臉,雙目緊閉,好似在盡力克製,良久才又道:“但你也不要太刺激我。”窩笛臉旁流下幾滴冷汗,多少有些驚魂未定,毋寧說,這個明顯比現在的周在易還要成熟的易洐相當麻煩,對方眼底的某物已經開始了失控。那個寧死都不肯跟劉秦南說出真正心思的周在易,究竟經曆了什麽才導致他放棄了一直以來的堅持?即便如此,窩笛也不想對易洐示弱,諷道:“你可不要太欺負我那位師兄。”“……”易洐眼底的殺意轉瞬即逝,冷笑道:“恕難從命。”如此良機,那個小鬼事到如今居然還在固執,不是愚蠢是什麽。……雲層深處。一場曠世之戰差不多就要告一段落。這一回好似也不過是重複了當年的結果。殷瀾渾身是血,而對方白衣如舊,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在對方身上劃下一道傷。此刻劉秦南單手舉一長劍,劍尖直抵殷瀾脖頸,好似稍一用力,眼前這位睥睨天下的魔尊就要在此隕落。這場戰鬥不算是壓倒性的,殷瀾固有反手之力,隻是好似一切的手段都已被對方提前知道,並被對方提前破解。“適才的話題,你還想知道嗎?”殷瀾嘴角的鮮血已經幹澀,眼中的高傲卻是依然不變。“天道麽。”劉秦南動作一頓,他知道這時的殷瀾已經沒有還手之力,不必即殺。“你知道我之前去過靈天宗和七法宗吧?”殷瀾既已敗局,也不再強撐,直接坐落在雲端,不論儀態。蓋此人本就不拘俗世,坐下之後反倒自然了很多,劉秦南點頭,示意殷瀾繼續說。他們這種相處方式完全不像是剛剛才廝殺一番後的仇敵該有的,反而像是久別重逢的舊友。殷瀾絲毫不在意劉秦南的不客氣,尤其是在他知道劉秦南的真實身份後。最終確認是在剛剛,但是已經有了足夠的證據指向唯一的答案。殷瀾自複活以來,就在不停調查一件事情,調查劉秦南究竟為何如此異於常人。“之前我去滅宗時意外發現,靈天宗和七法宗為了對付你,秘密做了不少事情。”殷瀾當時自己也很驚訝,也算是誤打誤撞。“什麽事。”劉秦南想了一下,從殷瀾不知道封印他的陣法來看,殷瀾說的應該不是那件事。“大致有兩百多年前吧,他們早就想對付你了”殷瀾說著說著就笑了,“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有這麽一個掌握天道的機會放在你麵前,沒有人可以拒絕這個誘惑吧,尤其是像我們這樣處心積慮修煉大道的修士。”兩百多前,應該是自己剛剛修得大乘境的時候,從那時開始的話……劉秦南發現當時那兩宗的表現確實有些古怪。某一年記得好像出了很多事,然後他兄長出麵交涉,一回來便讓他閉關,最後應該是解決了才是。殷瀾看劉秦南的表情便知道對方對此所知不多,繼續道:“秦家的前任家主,的確是一個聰明人,而且也真的很厲害。”“……”世人都知道,秦家前任家主秦刑,也就是劉秦南和劉長仁的父親,在劉秦南出生不久就暴斃而死,據說無人知道他的最後。“估計你不知道吧,秦家存在一個上古陣法,但從古至今都沒人能夠參透,而你的父親秦刑就是一個例外。”殷瀾說的好像他十分熟知秦刑的樣子,而劉秦南清楚殷瀾跟秦刑應該毫無瓜葛,但不知道為什麽,劉秦南心中開始有些不安。“秦刑就是一個瘋子,他費盡心思,不惜耗盡神誌,為的就是製造出一具最完美的容器,天道的容器。”也即煉成獨一無二、無人能及的陣法,殷瀾說到這裏,不由冷笑。秦刑無疑成功了,僅憑他這一成就,他就完全超越了到他為止世界上所有的陣法師。他自詡那是天地人間自古以來最偉大的創舉。殷瀾在靈天宗秘儀之地看到秦刑的自述時,無需任何共情就理解出了秦刑當時的狂悅。他將死之際所考慮的正是把他這一創舉昭告天下。“你所說的……”劉秦南心中一直有一道聲音不停提醒他不能再繼續聽下去。“就是你。”殷瀾輕輕鬆鬆的一句話頓時掀起了軒然大波。突然暴走的靈力直接卷起了暴虐狂風,範圍之廣,轉眼間覆蓋了兩界。所有的線索都收回了,統統指向一個答案,但是劉秦南無論如何都無法實感到這一答案的確切意味。殷瀾放眼看去劉秦南身後的恢弘景象,依然鎮定道:“你看,這不正是證明了嗎。”此話一落。劉秦南下意識地製止了自己暴走的靈力。對方說的有理有據,以他魔尊的身份,更不會胡說這些事,那應該……是真的。而這也就是說,真正在折磨那孩子的人正是他自己麽。劉秦南愣然。難道說自己在心底的某處其實是希望那孩子受苦的麽,他實在無法理解此中的荒謬,思緒一片空白。這時殷瀾緩緩地站了起來,原先血肉模糊的雙手此時也痊愈了,他沒有趁機攻擊,隻是開口問道:“看上去,你還是不能回答‘天道是個什麽存在’?”說完,他步伐穩健地向劉秦南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