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也不知怎的,就是覺得心裏不踏實。  “溫朗!”  溫言喊了好幾聲也沒人答應,倒是溫玉應了聲。  “二叔,溫朗去縣裏了。”  溫言皺眉:“怎麽總往縣裏跑?”  “許是有什麽事兒吧。”  “屁大點兒孩子能有什麽事兒。”  最近幾日二叔因為寶叔的病,變得愈發暴躁了,溫玉不敢與他爭辯。  “二叔,你有事?”  “嗯,你去看看陳大夫在家不,前兩日聽說去鄰縣看診,不知道回來沒。”  “誒,我這就去。”  溫玉剛出門,正碰見梁紀。  “呦,溫玉啊,我正要去你家找你二叔呢。”  “梁叔,找我二叔有事兒?”  “當然,大好事兒啊,寧先生的學堂,今日開始招生了。我打遠兒瞧著好多人在那兒排隊呢。溫言曾叫我幫著注意著,這不是得了信兒,趕緊去你家告訴一聲,可別誤了事兒。”  溫玉一聽,心裏這個激動啊。  “我二叔就在家呢,我,我跟你一起去。”  溫言見著梁紀,先是一愣,再瞧溫玉也在,瞬間有些不悅。  溫玉沒注意溫言的神情,上前抱著他二叔激動道:“二叔,學堂開了,寧先生那邊開始招生了,咱們快些去吧。”  溫言知道溫玉的心思,剛才那股不悅,也散了不少。他回屋看了眼熟睡的元寶,麵上有些糾結。  “溫言,若不放心,我幫你照看著。你先帶著溫玉去寧先生那兒吧。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陸續都來了,若是去晚了,人滿了,寧先生就不收了。”  “為何不收?往常村裏學堂可沒這麽多限製的。”  “嗨,寧先生大病一場,身體大不如前。如今開學堂,也是舍不下這些孩子。若是照往常那般收學生,也照看不過來。索性就定了名額,免得看顧不周,誤人子弟。”  “那,元寶就麻煩梁家大哥幫著照顧一會兒了。”  溫言返回屋中,取了銀子。又去隔壁屋子,抱上溫瑾,留溫淩在家。  梁紀深深的看了眼溫言,眼中劃過一抹深思。  果然如梁紀所說,學堂前頭排起了長龍。當然不都是來報名的,也有觀望的。  尤其是朝廷剛剛下來詔令,今年的賦稅比往年多征收兩成。使得本來就不甚富裕的百姓,生活愈發艱難。  溫言甚至在想,以往新皇登基,都大赦天下,巴不得在百姓心中留個好形象。而這位卻反其道而行之。  不單加重徭役賦稅。聽聞淮州遭難,上頭不聞不問,任由其自生自滅,最後逼出了一個淮州總兵陸琦,深得百姓推崇,隱隱有割地稱王的勢頭。  這不像一個君主所為,更像一個亡國之君。  “本以為今年年景不錯,手頭能寬裕些許,不曾想,這賦稅又重了。我家小兒懂事,明明想來念書,想到家中負擔太重,愣是求著我把他送到縣裏木匠鋪子做學徒去了……哎!”  “可不是呢,這好不容易手頭有些銀錢,想著送娃兒來念書,誰承想……”  “我倒是有些羨慕淮州百姓了,不管如何,至少人家淮州有個陸總兵。”  “噓,這話可不能說。被人聽見了,要殺頭的。”  “要殺就殺,這賦稅一年比一年重,早晚有活不下去那天。”  溫言聽了一會兒,越發覺得這位皇帝未免太任性。  不知怎的,忽地想到了容琪。  隨州府天高皇帝遠,若依那皇帝的性子,絲毫不理會民生民情,何故要派人往這千裏之外的地方巡查呢?  容大老爺是皇帝派係不錯,可一心想要容琪留在京城。那麽容琪勢必要用一個非常有力的理由來說服皇帝,派他回隨州。  早前溫言沒有想這麽多,這幾日因為元寶的病,也從未踏出院門一步。如今聽了這些流言,倒是對容琪的目的,愈發好奇了。  “二叔二叔,到咱們了。”溫玉推了推溫言。  溫言這廂回過神兒來,發現報名了的,隻有附近幾個村子的富戶。溫言交了束脩,領了書本。  “瞧,那溫家人倒是好運道,靠上了容家。”  “溫言交了兩份束脩,還要把溫朗也送來呢。”  “謔!真是了不得。”  ……  溫言微微蹙了蹙眉,看了眼溫玉。  溫玉仰頭朝他笑笑:“二叔,他們也就是嘴上說說,不用介意的。”  溫言舒了口氣:“你知道就好。”  心不在焉的回了家,到了院門口,一拍腦袋:“溫玉,先別看你那書本了,還不快去找陳大夫。”  溫玉還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一聽溫言急促的語氣,也覺得十分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的將書本送回了屋,趕忙往陳大夫家跑。  隻是陳大夫家院門上了鎖,明顯是沒人在家。  “找陳大夫啊,他剛走,說是鄰村有個急診。”  溫玉一臉懊惱。  溫言進院子的時候,溫淩在西屋門口紮馬步,梁紀在屋裏坐著。  瞧著溫言回來了,溫淩立馬飛奔過去,將溫瑾‘搶’了回來,還不放心似的前後左右打量了好幾圈。  原本在自己懷裏昏昏欲睡的溫瑾,這會兒忽然就精神了,對著溫淩手舞足蹈,也不知哼唧些啥玩兒意,偏偏溫淩還能跟他對上話。  溫言:“……”說好的給我當兒子呢。  不過想到這小皇子喊自己爹,溫言不禁抖了抖,總覺得自己活不長。  “溫言回來了,元寶一直睡著,沒甚大事。”  “多謝梁大哥了。”  “不妨事兒,沒耽擱溫玉溫朗念書就行。”  梁紀走後,溫言解開元寶的衣衫,發現紅疹還是老樣子,完全沒有消退的跡象。  而且,元寶今日睡的時間太久了。往常午睡不過半個時辰就醒了,今日愣是睡了一個時辰。  “寶寶?”溫言輕輕推了推元寶。  元寶沒有任何反應。要不是均勻的呼吸聲,溫言差點兒以為元寶昏死過去了。  “許是身子太虛了吧。”  溫言琢磨著,晚飯叫溫朗給元寶煮點瘦肉粥,再熬個雞湯吧。  “二叔。”溫玉在門口小聲叫了一聲。  “陳大夫可在?”  溫玉揪著袖子,低著頭:“陳大夫剛走。二叔,要麽,我去縣裏找何大夫吧。”  溫言看了眼元寶,搖了搖頭。  “算了,看看情況再說。”  “哦。”溫玉往屋裏望了望,看著往日生龍活虎的寶叔躺在炕上,心裏怪不是滋味的。若是剛才自己不急著去學堂就好了。  再說溫朗,自打上次給容安做了飯之後,隔三差五就往容府跑。不為別的,就為容安院子裏的小廚房。  容管家也非常樂意這小少年常往府上來,他發現自打跟小少年熟識之後,他家小姐的脾氣倒是溫和了些許。  溫朗背著個空竹筐,進了容安的院子,見容安坐在紫藤架下的小桌旁托腮望天。  溫朗笑嘻嘻道:“容小姐,你吃了麽?”  “呀,你來了,快,本小姐都餓的透心涼兒了,快去做飯。”  容府有上好的食材調料,溫朗可以按著自己的心情隨意發揮。上次幫著寶叔誆騙二叔,溫朗可是把他寶叔那手麻辣蝦的秘方學會了。  這次迫不及待的試做,卻不想,做出的味道跟寶叔,還是差了一些。  不過容安卻吃的十分歡快:“小沾包賴,不錯啊,你這蝦,都比我容記酒樓的好吃了。”  “真的?”  “我騙你作甚,我可是嚐遍山珍海味,什麽好吃的沒吃過。”  溫朗也是知道容安最喜吃美食,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美食家,每每吃了自己做的菜,都能指點一二,這才多久功夫,他便發現,他的廚藝突飛猛進了。  畢竟家裏還有個病號,溫朗再不舍,也得早早回家。  容安倒是大方,每次都把廚房當日的新鮮食材給溫朗裝上,裝的那竹筐滿滿的。  “呐,這可是烏雞,聽說你那寶叔病了,你拿回去給他補補身子。”  “這,這太貴重了。”  “誒,你就不用跟我客套了,你若不吃,到頭來也是便宜了那女人。”  溫朗一想也是。  從容安那裏出來,溫朗正碰上趙姨娘,卻不見伺候的小翠兒。瞧她麵色有些緊張,腳步匆匆,也不怕摔了。  往常若是碰見自己,總是要停下來冷嘲熱諷幾句的,今日倒是奇了。  溫朗走著走著,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聽說容老爺特別緊張趙姨娘的肚子,若趙姨娘一舉誕下男胎,在這府上必是地位穩固了。  若按常理,趙姨娘也必是好生照顧自己的。可怎麽瞧著,她好像對自己的肚子絲毫不在意呢?  再看趙姨娘來的方向,好像是容老爺的院子……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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