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將容琪引到別苑,但在別苑卻沒有找到溫言,容琪便會轉移目標出城去尋。卻不想,他竟借著由頭去搜查柳家商鋪! 如若真被他找到了那批貨,主上那裏,怕是沒辦法交代了。 正思慮間,何平急匆匆來了,那仆從便乖覺的退了下去。 “二公子,你這次闖了大禍了。” 柳嘉清哼了一聲:“柳家的大半產業早已被本公子私下轉移了,如今隻要柳嘉宣被容琪懲治了,我便可以名正言順的接管柳家。不就是那批貨麽,藏的那麽隱秘,就連柳家人都不知道,本公子就不信容琪有通天的本事。依我看,秦大人是多慮了。” 何平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主上下令咱們暫避風頭,我也早就說過,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要操之過急。趁早把溫家叔侄放了,叫容琪速速停手。你知道的,咱們手底下,可不單單隻有那批貨。若出了事兒,主上饒不了咱們。” 柳嘉清看了何平一眼,笑道:“杞人憂天。” 何平還要再勸,柳嘉清不耐煩的擺擺手。“得了,我先派人過去瞧瞧,將那批貨再轉移回莊子裏,等風頭過了,再運出去便是。” 何平無語,眼下看來,也隻能這樣了。 柳嘉清當時在門口說話,溫言隱隱的能聽到仆從與他的對話。就著隻言片語,溫言大概明白了,柳嘉清上頭有人,而且還做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想到那大漢說,溫朗對公子還有用處,溫言心裏就七上八下的。一個不好的念頭瞬間浮上心頭…… 從吉縣往洪山村方向,一隊黑衣人悄然落下。 為首那人帶著北陰大帝麵具,夜風一吹,裸露在外的皮膚瞬間泛起紅色疙瘩,癢的叫人心煩意亂。 “主上,馬車裏的人就是在這裏消失的。” 秦厲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觀察周圍的地形。棄車處正是村道邊上。再往深處走,是一片蘆葦,周圍零零散散有幾處碎石。因著此處臨河,前幾日又降了幾場雨,地上盡是坑坑窪窪,借著月光,看起來有幾分晦暗不明。 似乎有什麽不對,秦厲在前方的小水坑旁蹲下身子,在泥水裏撈了一把,果然…… 撈上來一枚銅錢兒。 秦厲抿了抿唇,又往前走了幾步,仔細觀察著地麵,果然在十五步開外,又找到了一枚。 秦厲縱身躍到樹上,吩咐道:“散開,找銅錢兒,在找到銅錢兒的地方標記。” 眾黑衣人不明所以,隻聽從吩咐,彎下身子,借著月光在泥土裏刨錢兒。 每找到一處,便留下一人。 秦厲眯縫著眼,看著這些黑衣人所站的位置,恍然間明白了,這裏的碎石竟暗含一個陣法。 而扔銅錢兒的人,誤打誤撞的留了一條路線,沿著此路,便可找到進去的門路。 秦厲從第一個人處開始往第二個人位置走,每走到一處,站在原地的黑衣人便尾隨其後,直到找到了一處洞口。 洞口被蘆葦掩著,撥開蘆葦,一股溫熱的濕氣撲麵而來。 秦厲率先進入。 洞口不大,剛好可以容納一人。一眾黑衣人尾隨其後,屏息凝神。 所幸洞口並不長,沒多時,一行人便從洞口出來了。 這處因地勢高,又有蘆葦叢遮擋,便於隱藏。順著山坡往下看,竟是一個莊子。 那莊子與尋常不同,除卻前院兒有院落和小花園兒外,後院的構造則是一排排的房舍。 僅有前院兒幾處房間門口掛了燈籠,後院卻是一片漆黑。 隱隱的,有一陣騷動。秦厲放眼看去,一輛不起眼兒的馬車從後院兒角門駛出。 秦厲朝身後擺了擺手,自有兩名黑衣人跟了上去。 房中,溫言還在思慮著如何脫身。 因柳嘉清喜歡玩兒刺激的,房中倒是有不少的器具。溫言靠著牆勉強的站了起來,蹦著往架子跟前兒去。 正巧那架子邊兒上有一把匕首,溫言用嘴叼了下來。後又整個人躺在地上,將匕首握在手中。 抽掉刀鞘,溫言一點一點將繩子割開。不過,這刀並未開刃,用著不稱手,還鈍的厲害。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割開一股。 此時,門被打開,溫言心裏咯噔一下。這柳嘉清真是陰魂不散! 溫言緩了手頭動作,又往牆邊兒挪了挪。 “呦,倒是老實。” 溫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柳嘉清笑了幾聲:“也不怪容琪和柳嘉宣都稀罕你,你身上確實有股子勁兒,叫人上癮。” 為了分散柳嘉清的注意力,溫言盡力去找話題:“柳二公子在豐裕縣名聲頗好,就算上頭有大公子壓著,到底他也沒什麽真本事,這柳家早晚是二公子的。你又何必做這些……” 不知溫言哪句話說的不對了,柳嘉清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 “你懂什麽!不過區區柳家,本公子還看不上。本公子要做,就做那人上人!任何阻擋我的,都得死!” 柳嘉清雙目猩紅,似是魔怔了一般,他一把掐住溫言的脖子,看著溫言的眼神愈發狂熱。 溫言怕了。 他狠命的掙紮,柳嘉清的手卻越來越緊,他咳的厲害,窒息的感覺讓他頭暈眼花,手頭的刀也不知何時掉了。 一股死亡的恐懼感蔓延全身。 柳嘉清愈來愈興奮,似乎他很喜歡這種看著別人麵對死亡,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溫言嘴巴張合著,隱隱的能聽見他喚著‘寶寶’。 第53章 ‘咚’的一聲,柳嘉清撞在了牆上,被摔的七葷八素。 門外聽著動靜的仆從,隻歎息著搖了搖頭,非常自覺的捂上了耳朵。他們家公子玩兒的太厲害了,非禮勿聽,非禮勿聽啊。 “寶寶!”溫言歪倒在地,劇烈的咳著,巨大的痛感讓他覺得,這不是夢。他的寶寶真的來救他了。 麵具下的秦厲一臉怒容,他飛快上前,解開了溫言的繩子,手腕處原本細嫩的皮膚,此刻紅腫不堪,已經隱隱化膿發炎,慘不忍睹。 秦厲啞了啞嗓子,想說什麽,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隻將溫言打橫抱起來。 溫言從未有一刻覺得寶寶的胸膛是如此讓人安心。可他莫名的又覺得今日的寶寶與往日不同了。 也來不及細想,便暈了過去。 秦厲來的悄無聲息,柳嘉清沒有任何防備。 等他清醒時,已經被五花大綁的扔在地上,嘴巴也被堵上了。 秦厲將溫言放在床上,取了金瘡藥,替他輕輕擦拭著傷口。 不多時,一道黑影順著窗戶飄了進來。 那人隻看了床上一眼,便收回視線,恭聲道:“主上,都摸清楚了,這裏共房舍四十間,屋中擺設與此間房相同,俱是□□人的工具。其中有二十二間,每間都關押著一名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年,身體十分虛弱,被折磨的不輕。” 秦厲微微點頭。 那人繼續道:“在房舍後還有幾間簡陋的屋子,沒甚擺設,不過都是空的。還有,沒有找到溫小公子的蹤跡。” 秦厲眸光一凜,目光如箭矢一般射入柳嘉清的眼睛,引得柳嘉清心神一震。 黑衣人了悟,一手將塞著嘴的布拽了出來,一手掐著柳嘉清的脖子,以防他大喊大叫引來人。 “說,溫朗在哪兒?”秦厲低沉的嗓音猶如地獄修羅,叫柳嘉清渾身戰栗不止。 這個人,到底是誰!怎麽會有如此強大的氣勢! 柳嘉清瞪著雙眼,因窒息而發青的臉色變得慘白,恐懼使他麵容扭曲。泰山壓頂般的氣勢,讓他喘不過氣兒來。這時他才忽然間意識到,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 連思考都沒有,他抬手指了指門外,啞著嗓子道:“被送走了……” 豐裕縣,容琪的搜查仍未停歇。 “方辰醒了麽?”熬了一夜,容琪的嗓音也有些沙啞。 “沒有,方辰被喂了毒,若不是救的及時,這會兒怕是命都沒了。隻是那毒霸道,如今雖是撿了條命,可一直昏迷著。什麽時候醒,也是未知。也許,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容琪繃著臉,眉頭鎖的更緊了。方辰不醒,柳嘉宣又一問三不知,阿言和溫朗至今下落不明,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 “繼續盯著如意樓。” “是!” “稟大公子,那邊兒,有動靜了。” “什麽情況?”容琪急問。 “那批貨被運走了,往吉縣方向,我們的人跟著呢。” “吉縣?”容琪不知想到了什麽,忙道:“這邊交給你盯著,另加派人手,跟本公子去吉縣!” “大公子,吉縣情況不明,還是屬下……” 容琪抬手打斷那人:“不,本公子親自去。” 柳嘉清在吉縣!他怎麽早沒想到。比起那豬頭柳嘉宣來,柳嘉清顯然更有城府。貨物在吉縣,他也在吉縣。這當中,絕不是巧合。 因事從緊急,押送貨物的人急著將貨運回莊子,便隻顧趕路,也卸了幾分防備,容琪的人才堪堪跟上。 與秦厲的路線不同,押送貨物的馬車並未走那片蘆葦叢,而是繞過一片樹林,直接從莊子的正門進入。 容琪一行人在樹林邊上停下,往前是一片空地,無處藏身。容琪觀察這莊子,三麵環山,這莊子正好在一個低穀處。明麵上看似乎隻有眼前這一個入口。兩邊皆設有高台,高台上有兩名弓箭手時刻戒備。 若從此路進去,輕易就會被發現行蹤。 “這裏應該隻是一個中轉處。” 容琪知道這批貨其實就是私鹽。他之所以能得到欽差這差事,正是因為他向韓宜江保證,在銀錢並不充足的情況下,可以自行解決修建王陵的費用,同時也不耽擱修建工期。 因為容琪一早便知道,隨州知府秦光耀,私下便與鹽販子往來,隨州府販賣私鹽,都是經了他的手,鹽販子獲利頗豐,秦光耀也從中抽了不少。 容琪打的便是抄了私鹽販子的主意,將秦光耀拉下馬,柳家也就蹦躂不了幾天了。 秦光耀在隨州府勢力頗大,自己若想在隨州府行事,勢必要先解決了秦光耀。 “大公子,我們現在怎麽辦?” “容三,你帶幾個人去附近探探,看看可有其他的路進入莊子。其餘人,跟本公子繼續盯著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