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有什麽事也有許征兜著。 沒什麽放心不下的。 從中午到現在,許征就一直等著許時起床。 沒想到許時的睡眠時長超乎他的預料。 許時帶著一股薄荷味的牙膏氣息從浴室中出來,許征放下手中的遙控器,同他說道:“走,帶你出去吃飯。” 許時眉間皺了下,很快又鬆開,語氣不善道:“不吃全素宴。” 上回去杉颯閣吃素食的事,許時記到了現在。 許征拿上鑰匙:“放心,你現在又沒生病。” “病了也不能吃草啊。”許時努力捍衛自己的權益。 許征將人帶走,念叨了句:“哪裏的歪理。” 遲來的午餐選在了街邊的小吃店,下午的時間店裏沒什麽人,屋內擺了四五張桌子,卻隻坐著他們兩個。 因為許時懶得走太遠,才選定的這家店離他們家不超過五百米的店麵。 一抬頭還能看見牆上掛著的電視,播報最新新聞:“近日即將迎來國慶黃金周,道路擁擠,在此提醒出行的人們注意安全……” “遷豐市實驗小學舉行了一場秋遊,然而這場秋遊卻形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小朋友們集體戴上學校發的小黃帽,過馬路時猶如一群活靈活現的小鴨子。” 電視裏配的圖是小學生在公園裏自由活動的情況,有的啃著零食,有的去玩遊樂設施,三五結伴,頭上統一佩戴小黃帽。 許征被那句小鴨子的形容詞吸引,抬頭看了眼發現許時緊盯著屏幕,他咽下口中的食物問道:“你想去?” “我又不是小學生。”許時否認地很快。 許征不會看錯之前許時眼中的向往,他換了個說法:“我想去,你要不要一起?” “好。”答應地有些快。 許時低下頭繼續吃他的麵。 秋遊,絕不能少的就是零食。 飯後他們去了趟超市,往籃子裏塞了一大堆吃的。 許征買東西基本上屬於看見什麽就拿。 零食種類繁多,仔細挑容易挑花眼,偶爾一兩樣看著熟悉的。 這個見許時吃過,這個許時喜歡。 買買買,都買。 不到片刻,籃子被塞滿。 許征逛到賣帽子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拿起一頂小黃帽,想試著給許時戴戴。 許時早料到他的意圖,動作迅速地抄起旁邊黑色的帽子往自己頭上一扣:“黑色的比較好,更酷。” 人好看,戴什麽帽子都好看。 偏偏許征還認真地點了下頭,算是認可許時的說法。 下一秒,自己頭上也被扣了頂帽子,許時對自己的傑作感到滿意:“要戴我們一起戴。” 透過牆上的鏡子,許征能看清此刻的他。 半個月的軍訓讓他比原先黑了好幾個度,許時曬傷恢複後白如往昔。 同樣顏色的帽子,戴在許時頭上青春活力,戴在他頭上像是要去搶劫。 “算了。”許征不忍心多看。 許時製止了他摘帽的手,眼裏閃著星星:“為什麽要摘,多好看啊。” 孩子眼神不好怎麽辦。 趁早送眼科。 最終的結果,許征提了兩大袋零食從超市裏出來,還買了那頂看起來很傻的帽子。 正好此刻還有陽光,許征不自在地壓了壓帽簷。 大街上,兩個戴著黑色帽子的男人,提著滿滿兩塑料袋,朝公園進發。 2 國慶假期最大的特點就是:擠。 非常地擠。 隻要是個景點的地方,都能有數不完的人。 電視裏的那個公園位於市中心,平時人就不少,再撞上假期,進去隻能呼吸到滿滿的二氧化碳。 許征和許時沒去那個公園,而是選擇了一個相對而言冷清的地點:將軍山公園。 十年前,這裏曾是遷豐最繁華的公園,後麵不知因什麽原因沒落了,隻剩下廢棄的遊樂設施和蜿蜒曲折的山。 好在中途有涼亭,可以在裏麵休息。 許征提著兩袋沉重的食物,許時天生不愛運動。 他們不約而同地在第一個涼亭坐下了。 誰也沒想到的是,這麽一坐就是一下午。 雖然,他們所處的位置不是最高的。 山腳下依舊有不一樣的風景。 這兒沒什麽人來,偶爾來的幾個也是登山愛好者,目的根本不是為了公園。 許時拆著從超市買來的零食,默不作響地啃了起來。 “我都好久沒秋遊了。”許時回憶道,“上一次,還是小學呢。” 童年最美好的記憶,注定遺留在小學。 “這麽一想,都三年了。”許時回過神。 許征靠在涼亭的柱子上吹風,同時在心裏默算,小學畢業是幾歲來著? 算不清了。 年份的數字在腦海中被模糊,可深刻的記憶卻還殘留在深處:“每次出門的前一晚,你都睡不著。” 許時睡不著的時候喜歡來找他聊天,許征記得,那時候許時擔憂最多的話就是: “明天會不會下雨啊?” “可千萬別下。” 一旦下雨,意味著秋遊延期,原本心思早已飛到公園外的許時不得不被困在教室裏,繼續上課。 那種感覺,比周末上課還難受。 王業萍被叫過一次家長,最扯淡的原因是許時在課堂上大哭了起來。 老師怎麽問也不肯說。 許征也是在之後才弄明白的。 許時那次哭是氣的。 因為窗外的雨。 那天,原本是學校定好秋遊的日子。 剛到教室,外麵就下起了瓢潑大雨,不少人鞋子都濕透了。 還秋什麽遊,直接泡湯,繼續上課。 坐在窗邊的許時聽著外麵嘩嘩的雨聲,越想越氣。 這事許時隻告訴過他一個人,警告許征不準告訴別人。 這麽多年來,許征替他保守地死死的,連王業萍都沒說。 現在冷不丁想起,許征捂住了臉,笑聲卻從指縫中泄露出來。 許時一開始還不明白,可關於秋遊就這麽件丟臉的事,略微一想就能知道。 許征的嘲笑讓他臉微微泛紅,隨手抄起吃完的袋子往許征身上砸了過去,語氣凶狠:“笑什麽笑?” “沒笑沒笑。”許征好不容易恢複了臉上的表情。 許時暗自氣惱,眼神向上瞟。 冷靜過後,又把地上的垃圾撿回來,放進垃圾袋裏。 許時吃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轉頭問許征:“你怎麽不吃啊?” “我不愛吃那些。”許征回道。 他小時候愛過零食,隨著年紀的增長,漸漸地對那些東西提不起興趣,總覺得吃著不健康。 “那你以前還總搶我零食。”許時翻起了舊賬。 “這不是長大了嗎。”許征淡淡道,“你看我現在什麽時候搶過你的東西?” 不知鬼算不算歲數,加上的話,他好歹前前後後也活了三十多年。 不至於和許時搶吃的。 “你不和我搶了,總覺得缺了點意思。”許時又糾結道。 人都是這樣,搶來的東西比輕而易舉得到的更香。 許征作勢把那袋吃的拿走:“行,你來搶吧。” “幼不幼稚啊你?”許時笑問道。 小沒良心的。 他這樣,都是為了誰? 涼亭四周種滿了樹,許征把帽子摘了,在這樣的天,戴著帽子難免悶出一圈汗。 他拿著帽子緩緩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