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廉一步步後退,他撿起地上掉落的戒環,突然又按下另一邊的石壁,假山壁上露出一個大洞來,他閃身進去,隻餘冷笑回蕩在山中,那石門幾乎瞬間就關閉了。 鐵牢也反應過來,大吼:“他給自己留下了逃跑的路線!” 夏雲卿衝過去在那石壁上東敲西撞,卻是半點不見動靜。 蒼喬臉也白了,此時整座山頭晃動的讓人連腳都站不穩。 “不管怎麽說先出去!”夏雲卿背起蒼喬就往外跑,葛子林等人也先後跟上,出洞之前,蒼喬回頭看向已經欲塌的假山,簌簌掉落的灰層落在方行身上。那人已再也感受不到了。 蒼喬突然鼻涕一酸,這種情感來的十分莫名其妙,按理說,他該不會對這人有任何兄弟情義。可那種痛楚仿佛扯到了心肺,竟覺將他留在這裏實在可憐。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血脈相係才會產生的情緒吧。否則,蒼喬實在無法解釋。 …… 待眾人衝出假山,朝山下奔去時。視線所及卻是讓人膽寒。 整座山竟在一點一點垮塌,山體朝一邊斜去,連帶遠處看起來的天際都外斜了。 若誰看到這一幕,都無法冷靜下來。幾個士兵甚至雙腿發軟,癱坐在地。 蒼喬從夏雲卿身上下來,握緊了拳頭,“就算是死,也要盡最後一絲全力,其餘的,聽天由命吧!” 第74章 寒月宮所在的山頭垮塌,整個地表都轟轟作響,慶霞城以及遠在沙漠那頭的人都有所感,眾人尚以為是發生了地震。 地震在宜蘭發生此時還要追溯到曆史百年前,到目前為止還未發生過如此大的地震。前線交兵的眾人皆是驚慌失措,馬蹄抬樁嘶鳴連連。 英宥在戰場中巨劍大吼:“天子發怒!揚我國威!是我宜蘭將士就給我殺!” 隨著他的一聲大吼,郝義也跟著喊起來:“殺!!” 郝義長得三大五粗,嗓門也高,這一喊竟是帶了些嗜血味道,震得身後一眾將士精神一顫,熱血沸騰! 前線廝殺正酣,英宥首當其衝,他與二皇子在馬上來回衝鋒數次,每次兩人都均為得手。英宥頓時對這二皇子刮目相看,也總算了解了為何他能夠囚禁金樟王以及自家大哥。這人年紀輕輕實力卻不可小覷,若是讓他坐上王位,恐怕日後宜蘭邊境將不得安生! 想到此,英宥下定決心今日定要將人斬下馬來! 而遠觀另一頭的慶霞城,穀小驚慌從屋裏衝出來,左右查看,發現府衙裏官兵似乎收到什麽命令,竟是都在往外跑去。 “這位大哥!”穀小好不容易拉住一個官兵,道:“發生了何事?” “英將軍那邊打起來了,九皇子正要帶我們前去援救!”頓了頓,那人又道:“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寒月山塌了!山石隕落,眼看就要擋了前麵的路,九王爺調動所有人去搬石頭!” 雖然可能是杯水車薪,但總比什麽都不做來的好。饒是九皇子與九王爺兩人也是對此等變數大吃一驚,完全沒有料到。 司空沈再沉穩,麵色也有些驚惶了,好在司空定比他多吃幾碗飯,目前為止調動人手,派人傳書於京城還是井井有條。 而在京城那邊,卻也正上演著讓人詫異非常的現狀。宮牆之中突逢刺客,幸而仁皇身邊慕容雅與悍將都在,悍將功夫不弱,一力挑起幾個刺客也還綽綽有餘。他揮著他那把大劍如若無人之境,慕容雅曾經與其他內侍一起護著仁皇離開。 仁皇眉頭微蹙,看了那幾個刺客一眼,似乎察覺到什麽。待幾人到了後院,宮外巡城右將軍早已調動人馬衝入宮內保護皇帝,將那些人一應斬除。 司空言瑾慌忙從偏殿跑來,一眼看到仁皇先道:“父皇!可有受傷?!” 仁皇擺手,在幾人伺候下坐下來,皺眉道:“那幾人總覺得眼熟得很。” 慕容雅一愣,“怎麽會……”隨即想到什麽臉色一變,“難不成是有誰趁機落井下石!” 篡奪皇位幾個字幾乎同時在幾人腦海裏閃過。言瑾也變了臉色,他首先想到的是大皇子司空明,如今左右看看,盡是沒找見那人身影。往常的話,司空明早該跑來顯示自己有多孝順了才對。 仁皇想了一會兒,隻覺得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他揉了揉眉心,“前麵如何了?” “有悍將和右將軍等人在,不礙事。”慕容雅寬慰道,但心裏還是擔心,那些刺客顯然是死士,打鬥起來盡是拚了命,一點餘地不留。 如今右將軍在宮內,京城又如何了呢?慕容雅此時才慢慢驚覺,似乎很多重要的人都被先後調派出了京城,竟使的京城有些缺乏人手了。 仁皇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道:“看來,京城裏並不止一個沈陽而已。” 慕容雅撩袍下跪,“臣該死!” 仁皇歎氣,“你何罪之有?聽言瑾說,你們這幾日將京城內外都調查了個遍,卻是沒發現與沈陽有牽連的其他人吧?你已盡力了。” 慕容雅心裏卻是不好過,仁皇掌權這麽多年來,何時被逼到這種情況下過? 那頭司空明總算是姍姍來遲,額頭上還有汗,“父皇!兒臣來遲!” 仁皇看他一眼,“你去了哪裏?” “兒臣在殿內聽說有刺客,立刻就帶了人往前麵去了,在前麵卻是沒見著父皇。倒是碰到了右將軍等人,便與他們一起誅殺刺客。” 這道理倒是說的通,仁皇點點頭,“右將人呢?” “刺客雖大部分被抓,但有幾人卻逃了。右將正命人關閉京城城門,搜查全城。” 司空言瑾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他眯著眼打量司空明良久,突然道:“大哥,為何小關不在呢?” 小關全名關在,乃是司空明貼身侍衛,也是司空明的心腹。無論到何地都不會離開司空明身邊的下屬,此時居然不在司空明身邊。 慕容雅聞言也抬頭朝司空明看去,司空明看了言瑾一眼,道:“我派他跟著右將軍幫忙去了。” 這似乎也沒什麽說不通的地方。言瑾沒吭聲,回想之前仁皇說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那批刺客的樣子,他隱隱覺得不對。轉身對仁皇道:“父皇,我去前殿看看。” 仁皇點頭,言瑾帶著人立刻朝前走去,到了僻靜處見左右無人,他壓低聲音對自己的侍從道:“你去右將軍那處看看關在是不是真的在那裏。” “是!” 言瑾吩咐完身邊的人,自己又轉身朝某處走去。他招人備來馬車,出了宮直朝京城某處趕去,馬車剛到目的地,他正掀開簾子探出頭,前麵趕車的馬夫突然悶哼一聲暈了過去。他一怔,帶著冰涼寒意的刀便比在了自己脖頸上。 “沒想到三皇子駕臨,真是有失遠迎。” 言瑾斜過眼,見是一個陌生男人滿臉橫肉的看著自己。 “大膽,既然知道我是三皇子還敢如此作為?” 那人卻是冷笑:“叫你一聲不過抬舉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不成?”說完突然拉起言瑾就朝旁邊大宅裏推去。 言瑾心裏頓時了然清明,果然是如此。抬眼,大宅上的門匾清晰異常——成王府。 這便是直仁皇上位以來,再也未曾出過房門半步的三王爺的府宅。 言瑾被推搡著進了門,踩過青石板鋪的小路直到後麵廳堂裏。左右仆人幾乎沒幾個,這個王府看上去恢弘,卻隻是空有其表罷了。 曾經有過傳言,因三王爺與七王爺關係交好,七王爺犯下大不敬之罪甚至差點弑兄,而三王爺從旁協助,後被仁皇下令終身不得離開王府半步。實為被圈禁。雖然平日俸祿不曾少過,但府裏卻再不如皇子時期,也沒什麽下人了。 大堂裏坐著一人,麵容滄桑冷漠,看到司空言瑾也並未露出詫異模樣。 “言瑾給三皇叔請安。”說是這麽說,他此事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並未行禮,隻是淡淡道。 司空成抬眸看他,手中轉著一枚白玉扳指,“言瑾……你便是仁皇家的老三嗎?” 他被圈禁這麽多年來,從未見過自己的侄子們,自然也不認得。 言瑾道:“是。多年未曾來與您請安,還望三皇叔海涵。” “嗬。”司空成冷笑,“這表麵話倒是說的好,隻怕你就是想來請安,你父皇也是不會準的。” 言瑾沒搭腔,司空成繼續道:“皇侄到我這冷僻地方來作甚呢?聽說外麵可鬧的厲害,你不在你父皇身邊幫忙,卻是有閑心跑到我這裏來了?” 言瑾斜眼看抬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笑道:“恐怕我為何而來,皇叔比誰都清楚。” 司空成轉動扳指的手一頓,漠然道:“前幾日便聽說有人在我府前打探消息,我當是誰這麽膽大,原來是你的人。” 言瑾笑起來,“皇叔聰明。” 司空成不理他的奚落,隻道:“既如此,我便來問問你。如今仁皇大勢已去,你想推舉誰為新皇呢?” 這話若是放出去,足夠司空成死一萬次了。皇帝尚在卻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隻是眼下情形逼迫,言瑾也沒動氣,隻道:“皇叔這話是怎麽說的,如今九王爺與將軍都在前線為皇分憂,我宜蘭人才比比皆是,何來的大勢已去?” “嗬,內憂外患。”司空成冷然道:“你以為本王在這裏數十年就從未打算過什麽嗎?” 言瑾笑道:“願聞其詳。” “告訴你也無妨。”司空成慢慢道:“你道抓住你的這人是誰?他便是蘭花派失蹤許久的幫主,傳言說他跟著七先生,不過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實則他早已進了京,與我偷偷接上了線。還有沈陽,你們將他派往了前線幫忙,卻不知他是寒月宮的宮主,主導一切的幕後黑手。你們的每一步都在我們掌握之中,早已被圍堵,哪裏還能逃出生天?” “如今宣布立場是你的機會,待仁皇下位,作為皇叔,我也會保你不死。” 言瑾看了他半響,方才道:“既如此,皇侄還有一事想問個明白。”“你且問。” “讓寒月宮與蘭花派不惜一切推舉的人,那位七先生,究竟是何來頭?” “哈哈哈哈。”司空成大笑出聲,“是你的七皇叔!仁皇與其他人都早以為他死了多年的司空廉!” 言瑾從容不變的臉上終於露出一些詫異錯愕來,隨即他皺起眉,“他沒死……” “他沒死。”司空成大笑,“他是天命所歸,本就是你父皇奪了他的皇位,連帶著我一起遭殃!這仇我怎會不報!他又怎會罷休!” 言瑾垂眸半響,突然苦笑:“怪不得都說天子無情,天家更無情。早知如此,我倒是羨慕尋常百姓,普通人尚且知道手足情深,我從出生開始卻從未感受過。” 司空成收斂笑容,看了他一會兒,“既是要奪位,兄弟之前,首先是對手。既有了對手,又如何稱兄道弟。”說罷,他也似想起許多過往,半天才道:“命如此而已。” 言瑾突然道:“江海!” “奴才在!” 一聲響亮回應在屋裏響起,讓司空成與那蘭花派幫主俱是一愣。 司空成陡然起身,“誰!” 江海身影一晃而出,沒人看清他是怎麽出手的,蘭花派的幫主隻覺胸口一痛。他僵硬的放開言瑾,退後幾步伸手摸住胸口,鮮血淋淋。 “啊……啊!”滿臉橫肉的男人慘叫起來,卻是半響說不出個字來。震驚大於一切,他茫然看向前麵同樣驚恐的司空成,剛說了一聲,“王爺……” 隨後卻是兩眼翻白,重重倒了下去瞬時沒了呼吸。 司空成萬萬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府裏本就沒什麽人,此時更是人單勢薄。他後退幾步貼著牆,仿佛這樣才有安全感。 “誰!誰!” 江海的劍從斜刺裏出來,比上他的喉嚨,“王爺,得罪了。” 司空成瞪大眼看他,“你是……” “英宥,英左將軍身邊得力副將。”言瑾彈了彈衣擺道:“他出城時,將江海留給我了。我一直沒讓他出現,就是為了出其不意。” 江海的功夫比起英宥也差不了許多,別說一個蘭花派幫主,即便來一打蘭花派的人也不是對手。這是言瑾唯一自保的,也是唯一的將棋。 “跟我進宮見皇上吧。”言瑾冷冷道,轉身推門而去。 …… 山體的垮塌速度讓人驚悚,蒼喬眾人卯足了勁往山下奔逃。途中不斷有碩大的山石砸下,跟在後麵的幾個士兵先後被砸入深淵,隻餘慘叫在眾人耳邊回響更帶出幾分驚恐來。 蒼喬不得不承認,他膝蓋有些發軟。眼看著整片天地仿佛都在倒塌,這種仿佛電影院裏才有的大片效果此時放在自己身上,他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刺激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