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些掌門人來到客房時,心下不禁汗然。 按照莫飛塵的說法,那就是他們本想住個四星級賓館,沒想到推門看見了招待所。 夜晚,君無霜坐在桌邊,手指敲打著桌子的邊沿,看著搖曳的油燈火光。 要他相信莫飛塵現在還離不開何蘊風的真氣簡直就是玩弄他的智慧,他才懶得管什麽柯摩羅,最好何蘊風出手將他解決,就算解決不了也輪不上他這個異教教主,他來琨蘊山的目的就是要知道莫飛塵現在怎麽樣了,隻要他離了何蘊風也能呼吸,他就要帶他走。 莊中所有的燈火都滅了,君無霜也揮了揮衣袖,整個房間跟著暗了下來,隻有窗外的星光點點。他獨自一人坐在桌前,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已是子時。 如今,他的內功修為還在無量之上,隱入夜風之中悄無聲息。 來到棧道上,他很輕易地就看見了那間茅屋,想到莫飛塵三年來和另一個男人就在這間房中朝夕相對,眼睛不自然眯了起來。 來到房門口,那塊“莫來打擾”的木牌搖晃著,君無霜在心裏輕哼了一聲。 緩緩繞到窗前,那裏掛著草簾子。君無霜將簾子小心翼翼地掀起來,便看見一排密密麻麻的草蚱蜢。 莫飛塵說過,他編那隻草蚱蜢的時候在想著別人,所以不能把它送給他。 君無霜一直以為莫飛塵想的也許是哪個小姑娘,就算是男人興許也是像李渡那樣的師兄師弟平日裏相處慣了,現在他這才明白那個人是何蘊風! 而房間裏哪裏有人? 隻有一張床鋪,一個衣櫃,就連那床都可以看出來莫飛塵與何蘊風是夜夜同宿。 君無霜的牙關打顫,他現在隻想一掌毀了這房子。 隻是剛抬起手,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君教主不在屋裏歇著,這麽晚還出來夜遊?”略帶慵懶的嗓音在腦後響起,正是陸輕墨。 “陸兄不也一樣,這麽晚了不在屋裏歇著。”君無霜將那個“歇”字咬的很用力。 “在下可是怕君教主一個人太寂寞了。”陸輕墨也學起君無霜來,死咬“寂寞”二字。 “哼,”君無霜嘴角上揚,就像是被利刃劃開一般,“陸兄不用擔心,茅屋裏麵沒有人。” 陸輕墨的臉上一絲驚訝都沒有,平靜如月色。 正是這種平靜,讓君無霜惱怒了起來,“你早就知道了?還是說莫飛塵的傷早就好了,現在正同何蘊風不知道在哪裏‘逍遙’?” 逍遙二字幾乎要被咬出血來。 “你不希望他過的好嗎?”陸輕墨的發絲在風中輕揚。 “他在哪裏?”君無霜的聲調下沉,已然動了殺機。 “我不知道。”陸輕墨的回答依舊平靜。 君無霜正欲出劍,隻聽見身後的茅屋發出崩塌的聲音,山穀的頂上站著一個女子,劍氣再次壓頂。 “柯摩羅。”陸輕墨眉心一皺,蕩囂劍大氣而出,在山穀間盤旋,柯摩羅一麵出劍一麵沿著崖壁飛奔躲過劍鋒,而劍氣在崖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暗沉著似乎要滲出血來。 君無霜雖然對陸輕墨厭惡至極,但還是不得不讚歎對方的劍氣,十大名劍之中要說有那一柄瀟灑豪放,渾厚而不失輕靈的,就隻有蕩囂劍了。 武林中人聽聞陸輕墨為了莫飛塵耗費了六年內功,不少有實力的人都想要趁機在十大高手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他們未曾想過,陸輕墨躋身十大名劍之時,並不缺這六年內功。況且這三年過去了,憑借陸輕墨的天賦,早就彌補了自己所失去的。 很快,除了柯摩羅,山崖上又衝下來四個人影,四道劍氣同時襲來,陰狠刁鑽,功力深厚,看來柯摩羅是有備而來,她方才擊垮茅屋,其目標應該是何蘊風。 聽見頭頂傳來的打鬥聲,山洞中的莫飛塵心下動搖。 “屏息凝神,聽若無物。”何蘊風的內息勾住莫飛塵因為分心而差一點散亂的氣。 莫飛塵知道自己已經進行到這一步,如果再想其他,不止自己前功盡棄,就連何蘊風恐怕都會受到很重的內傷。 束心劍奔湧而出,劃過那四柄劍發出了淒厲的聲音。 柯摩羅冷笑道,“真是三年不見,君教主的本事更大了啊!” 束心劍從她的側身擦過,要不是她早用內力防住,隻怕自己早就受了重傷。但是她柯摩羅如今也不一樣了。 不消半刻,文清遠也趕來了,使出了自己的靜雨劍。 青衣候和金子瑜也趕來了,忘川劍和碧落劍齊出,氣勢震天。 柯摩羅帶來的四個部下很快就被壓製住了。 而君無霜與陸輕墨則聯手對付柯摩羅。 君無霜每一劍都不留餘地,而陸輕墨的劍看似柔和卻總是峰回路轉防不勝防。 第36章 柯摩羅劍氣翻轉,看著穀間的霧氣靈機一動,落入了那片氤氳之中。 文清遠見狀,不由得緊隨其而去。 君無霜見他本來是在與柯摩羅的部下纏鬥,現在卻不顧一切衝下去,何蘊風和莫飛塵定在那下麵,還不等追上去,陸輕墨的蕩囂劍卻已經將那灘霧氣掃平,視野頓然開闊。 原來下麵是一個水潭,盈盈倒影著天空中的明月。 柯摩羅的漠風劍掃開靜雨劍的追擊,劃破山石,發出劈裏啪啦的巨大聲響。 山洞中的莫飛塵顫了顫。 “別怕,飛塵,有我在這裏!你隻要盡力將自己的真氣衝出劍種便可!”何蘊風出聲安撫。 山洞外,漠風劍被困在這麽一個狹小的穀底則愈發瘋狂,君無霜落下來之後一麵以束心劍壓製漠風劍,一麵四下打量哪裏可能是莫飛塵的藏身之處。 終於,他看見了那個就快被石頭封死的洞口。 原來你在這裏! 君無霜一劍劃過柯摩羅,將她逼向了陸輕墨和文清遠。 他一劍破開山洞前的碎石,石頭沿著通道滾進來,在山洞內停了下來。 莫飛塵一陣心驚,有人進來了! 真氣頓時亂竄,不受控製散亂入七經八脈之中。 何蘊風也不再叫他專心,而是將全身內力輸入,不斷的去追捕莫飛塵淩亂的真氣,想要將它們全部都導回劍種之中。 君無霜一步一步走了進來,事實上他很麽都看不見,因為太黑了。 但是空氣中有一種他很熟悉的感覺,那是隻有莫飛塵能夠帶給他的寧靜與心動。君無霜安奈下自己的欣喜的心情,如果是在這樣的山洞裏,也許文清遠並沒有騙他們,莫飛塵真的還在療傷。 而柯摩羅也發現了這個山洞,她被兩大高手纏著隻有應對之功,根本過不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劍劈了過去,砸在洞頂,頓時整座山穀震顫起來。 莫飛塵的真氣潰散的更加迅速,開始全身顫抖,再這樣下去原本拚湊的差不多的劍種也會再次崩裂。 “飛塵……你聽說我,快把真氣收攏!快點!”何蘊風此時也心急如焚,他不怕自己的內功盡廢,隻擔心這一次飛塵若不能衝破瓶頸隻怕性命堪憂。 君無霜一把扯過腳下的稻草,關注內力在洞壁上一劃,稻草頓時燃燒了起來,讓他看清楚了洞裏麵的兩個人。 莫飛塵的側影令他心髒狂跳,三年了,他有三年沒有見過他了。 隻是此刻,莫飛塵的身體正在痙攣,而坐在他麵前為他療傷的男子神色緊張牙關緊鎖,似是到了危機時刻。 君無霜不說二話,趕緊在一旁坐下,將內力運於掌上進入莫飛塵的經脈之中,這才發覺他的內息混亂,經脈大亂,而有一股渾厚的內息想要引導他歸元,隻是莫飛塵的氣息過於綿散。君無霜知道自己的內力與莫飛塵的並不是出自一脈,隻能將他的內息引回劍種,其他的都隻能交給何蘊風來。 柯摩羅依舊在外與文清遠糾纏,金子瑜與青衣候也落下來相助,陸輕墨得了空閑也趕緊入了洞中,見那情勢不說二話來到另一側,將內息導入,幫助莫飛塵的氣息回歸劍種。 漸漸,莫飛塵劍種內的真氣不斷膨脹,向外湧去,他自己也收攏了心神全心全意突破瓶頸,在三道內力的支持下,他的真氣終於從劍種中溢出,一道劍氣撞開頭頂的山岩直衝而上,發出駭人的聲響,從穀底到山頂,貫穿了整座琨蘊上,衝向天際。 那事實上也是何蘊風三人的內息在莫飛塵體內擰成一股力量所致,所有人,包括打抖中的文清遠與柯摩羅,甚至於在客房中念經的無量禪師以及整個山莊的人都感到一陣地動山搖。 山洞發出臨近坍塌的聲響。 “快走!”陸輕墨大喊。 何蘊風抱起昏厥過去的莫飛塵便衝了出去,其餘二人緊隨其後。 洞府在他們的身後徹底地被壓垮。 莫飛塵靠著麵有鬱色的何蘊風,這柯摩羅前來搗亂,差點要了飛塵的性命。 何蘊風手指一點,劍氣如虹,君無霜與陸輕墨被那劍氣卷起的風塵迷了眼睛,隱隱隻感到一陣氣流湧過。 柯摩羅使出是十成內力抵擋,身體還是撞進了山石之中。 要不是何蘊風為了救治莫飛塵,功力大耗,隻怕柯摩羅已經被擠成碎片。 受了重傷的柯摩羅吐出了一口鮮血,忽然之間穀頂有人扔下一個竹筒,散發出濃濃煙霧。 “屏氣!” 何蘊風趕緊捂住莫飛塵的口鼻,煙霧之中,柯摩羅逃走了。 所有人躍出山穀,天邊也泛起了魚肚白。 何蘊風緩緩回身,眾人見他風姿心下更是多了幾分敬意。 “在下多謝諸位今日相助,隻是小徒身體微恙,在下要找個地方讓他好好休息,告辭。”何蘊風抱著莫飛塵踏風而去。 君無霜正欲去追,陸輕墨卻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君教主,追上去了又能如何?” 陸輕墨的意思很明白,方才進入莫飛塵的經脈便知道何蘊風的功力非他二人所能及,君無霜就是追去,又怎麽從他手中帶走莫飛塵呢? “這樣不是很好,你已經知道他還活著了。” 君無霜甩開陸輕墨,“我和你不一樣。我要的,就一定要死死握在手中。” 文清遠將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住進了書齋,不過莊上的弟子們都知道,文清遠比起自己的臥房更愛那間書齋。 何蘊風將莫飛塵放在床上,拉開被子,用毛巾擦了擦他汗濕的臉。莫飛塵本就嗜睡,如果沒有人叫醒他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更別提這一次精力大耗,不睡上個一天一夜是不會醒的。 隻是何蘊風錯算了一件事情,莫飛塵最後一頓飯本就是三天前吃的,所以睡到當天下午,聞到晚飯香味的時候,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響,醒了過來。 “蘊風,我要吃飯。” 何蘊風笑了出來,“你怎麽不問問看你的劍種恢複了沒有。” “肚子餓的讓我沒工夫去想,不過看你的神態,我是不是已經痊愈了?” 何蘊風點了點頭。 “太好了!”莫飛塵一把摟住他,“那更要吃飯慶祝一下了!” “但是你隻能喝粥,”何蘊風拍了拍他的背,不用看他知道莫飛塵的臉一定又跨了,“你三天沒吃東西,大魚大肉對腸胃不好。” “好吧。”莫飛塵的兩條腿掛在床邊擺了擺,“莊上來了很多人吧?我好像看見陸大哥了。” “恩。”何蘊風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