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輕輕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在這樣的情境下,也不知我們一向沉穩的公子雪是否能保持冷靜?”內侍蹙眉,說道:“娘娘這麽做,目的是否太過明顯?明先雪恐怕能察覺到您是故意要激怒他呢。”太後輕輕地挑了挑她修長的指甲,嘴角的笑意更濃了:“讓他知道又如何?我就是明擺著要讓他難受,難道他知道了哀家的意思,就能夠不難受了?”內侍有些遲疑地開口:“胡七真的會侍寢嗎?他有沒有可能在欺騙太後呢?”“我確實也很懷疑這一點,胡七是不是真的想侍寢?依我看,胡七如果是聰明的,就應該和皇帝好一場,帝皇恩澤,對他而言很有好處。”太後頓了頓,又道,“但是他攛掇著皇帝給明先雪賜免死金牌,這事兒倒叫我有了幾分警惕,倒不敢說了。”內侍沉聲問道:“那如果胡七真的欺瞞太後,這可怎麽辦?”太後笑笑:“他是不是真心想侍寢,哀家確實拿不準。但我很確定,皇帝是真的很想臨幸他的。既然如此,哀家就在給他們加一把火好了。”說完,太後目光一凜,對內侍吩咐道:“去把我珍藏的春情釀取出來,送到金碧殿去。”內侍心領神會,立刻行動起來。金碧殿內,燭光搖曳,香氣氤氳,真是良辰好景。皇帝穿著繡龍寢衣,坐在榻上,狐子七則身披浴衣,輕盈拜見。卻在此時,喬鬆殿內侍總管走進來,恭敬行禮:“奴才拜見陛下,拜見胡大人。”皇帝看著內侍,問道:“你怎麽來了?是太後有什麽吩咐嗎?”內侍恭敬地遞上春情釀,回答道:“皇上,這是太後娘娘特地為您和胡大人準備的春情釀。”皇帝臉上露出微妙的笑容,瞥了一眼旁邊的狐子七,然後對內侍說道:“替朕謝過太後。”內侍低頭上前,將春情釀斟入兩個精致的玉杯中,輕聲說道:“太後特別吩咐,這酒要趁熱飲用,否則藥性會散去。”皇帝有些意外:太後怎麽比朕還急啊?皇帝雖然疑惑,但還是微笑著接過內侍遞來的酒杯,對狐子七示意道:“來,我們共飲此杯。”狐子七也接過酒杯,與皇帝輕輕碰杯。皇帝酒液入喉,一股暖流瞬間湧遍全身,可見藥性厲害。狐子七捧著酒杯,嗅了嗅,認出了此酒是狐族之物,納罕道:太後也太猛了,這可是妖藥啊,也不怕把這個天閹皇帝給喝得再閹一遍啊。看著二人把酒喝了,內侍才覺得自己完成了使命,便說:“陛下,若無其他吩咐,奴才就先行告退了。”皇帝微微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內侍再次行禮後,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又推開了隔壁廂房的門。門打開之後,但見明先雪一身白衣,手持念珠,正在閉目念經。內侍把酒放下,說道:“太後感念您的辛苦,讓奴才給您送來熱酒。”明先雪緩緩地挑起眼皮,目光轉向桌上的春情釀,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他淡淡地說道:“謝太後賞賜,不過我正在誦經念佛,此時不宜飲酒,怕有衝撞。”內侍聽了,便道:“太後娘娘說了,夜深露重,先免了您的誦經之禮。請您喝一杯熱酒,早早入眠吧。”他的語氣十分恭敬,但同時也透露出一種不可抗拒的意味。未等明先雪回答,內侍就自顧自倒了一杯酒,遞到了明先雪麵前:“這是太後的懿旨。”明先雪既要遵循禮法,自然不能抗旨。說實話,太後此刻就算給他賜毒酒,他都得喝下去。然而,太後也並非無所顧忌。她同樣考慮到天道因果,不願用直接的手段置明先雪於死地。這種微妙的平衡讓兩人都陷入了一種投鼠忌器的狀態,誰也不願先撕破臉麵。此刻春情釀遞到麵前,太後的惡意也已經是圖窮匕見的程度了。到底太後的地位擺在那兒,還是有著無邊的優勢的。在還沒完全撕破臉的情況下,明先雪隻能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看著明先雪飲下春情釀,內侍才算明白自己今晚的任務是完成了,笑著拱手道:“那奴才就先告退了。”說完,他轉身離開,隻留下明先雪一人在房間中。太後賜的這春情釀,乃是她珍藏已久的妖藥,其藥性之猛烈,莫說是凡人,即便是如狐子七這樣的千年妖精也難以抵擋。太後相信,即便是明先雪這樣的修行之人,也難以在明知道心愛的小狐狸在隔壁侍寢的情形下,還抵抗妖藥,保持清醒克製。明先雪壓著一股氣,撥動著念珠,眼前朦朦朧朧的現出許多狐子七的影子來,他歡喜地看著那些漂亮的笑容,卻又一邊冷靜地明確著這些不過是幻念。真正的狐子七比這些幻象要鮮活、迷人一萬倍。此間還供著佛像,明先雪自雲不能繼續坐在這兒了,不然怕是要有褻瀆。他推門而出,恰好就聽見旁側門內傳來狐子七和皇帝的聲音。明先雪步伐凝滯,停在那門外,十分有失君子風度地做了隔牆之耳。明先雪這樣心如磐石之人都耐不住這藥性,更別提皇帝了。他此刻已是醜態百出,滿嘴胡言:“胡美人,我的美人,快到朕的懷裏來。”皇帝的呼喊聲在安靜的夜裏回蕩,聽在明先雪耳裏,格外刺耳:誰是你的美人?真是不知廉恥。狐子七斜倚在榻邊,笑吟吟地看著醜態百出的皇帝。皇帝卻已按捺不住,猛地撲向狐子七。狐子七正想一腳把這臭男人踢開,餘光卻察覺到門外的身影,驀然一笑,竟然不閃不躲。皇帝眼中閃爍著迷亂的光芒,展開雙臂麵向狐子七,要將所有的渴望和熱情都傾注在這一刻。然而,就在他即將撲倒狐子七的瞬間,身體突然失去了力量,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狐子七一愣,隨即抬頭看去,隻見明先雪不知何時已經瞬息移到了龍床旁邊。他的出現猶如一陣冷風,瞬間吹散了此間的狂熱。明先雪站在那裏,神色冷漠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皇帝,透露出一種平常收藏得極好的鋒芒,使他此刻如出鞘的利劍。旁人看著要害怕,狐子七看著卻喜歡。狐子七笑著說:“公子把皇帝打昏了?這豈不是以下犯上,忤逆欺君?似乎和您一貫的原則相悖啊!”聽到狐子七的調侃,明先雪方把目光轉過來。明先雪的目光落到狐子七身上的那一刻,便從出鞘的劍,變成逢春的花,溫柔得能帶著香氣。明先雪打量著狐子七的形容,隻說:“你沒喝那個酒。”“我當然沒喝,我又不傻。”狐子七擺擺手。狐子七是妖,內侍是凡人。他使障眼法假裝喝了酒,內侍自然是看不出來的。狐子七抬眸笑著說:“倒沒想到,公子雪這麽老實,還真把酒喝了。”公子雪在狐子七揶揄的目光下,似撐不住一般軟在塌邊,低聲說:“狐仙知道的,我本就是個可憐的老實人。”狐子七噗嗤一笑:“公子是在說笑嗎?”明先雪雪白的臉漸漸染上緋紅。他似無助般的伸手,堪堪握住狐子七的袖子:“此藥難解,望狐仙救我。”狐子七看著他白玉的指節如何攢住自己的袖子,抓住波瀾似的皺褶。“公子雪,你該不會是在裝模作樣罷?”狐子七眯起眼睛。明先雪抬起臉,口中嗬出淡淡酒氣:“這酒確實是喝了,難道還能誆騙狐仙麽?”狐子七垂眸看著明先雪。平日明先雪如高山冰雪,此刻倒是桃花落地,碎玉亂紅:“狐仙知道的,我從不撒謊。”第32章 捉現行狐子七仰倒龍榻之上,明黃襯他臉白,如絕色美人額上貼花黃。明先雪嗅到了床榻上彌漫的其他男人的氣息,心中頓時一沉。他伸出手臂,將狐子七溫柔地橫抱而起,口中道出:“天子神聖的龍榻,我們怎能隨意踐踏?”狐子七聞言不由得嗤笑出聲:“你連皇帝都敢動手,現在卻懼怕玷汙了這龍榻?你的君臣忠誠之心,似乎比台上的燭火還要搖曳不定啊。”明先雪麵容嚴肅,一本正經地反駁道:“擊昏皇帝是出於無奈之舉,兩者豈能混為一談?”言談之間,明先雪輕施移形之術,轉瞬間便與狐子七一同來到了暖閣之中。這暖閣原本就是為了明先雪今晚留宿而精心打掃的,被褥全新,未曾留下任何他人的氣息。在這樣的環境下,明先雪才安心地將狐子七輕放在榻上。狐子七雙頰微微泛紅,頸項間也隨風漾出如蘭似麝的香氣來。明先雪深知這個表情背後的含義,帶著笑意詢問道:“狐仙不是沒喝那酒嗎?怎麽看起來也像是被藥效所影響了一般?”狐子七伸手碰了碰明先雪發熱的臉頰:“你如今這模樣,比藥還管用呢。”明先雪呼吸著狐子七身上的氣味,好像要把這香氣揉成一團,吃進肚子裏。狐子七抱著明先雪,驚呼一聲:“你怎麽不說一聲就”“狐仙莫怪,我如今中毒,是身不能自控。”明先雪伏在他身上,身體滾燙得驚人。狐子七思緒也被撞得稀碎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明先雪。怎能想到,他們之間……竟然是明先雪更有一個禽獸樣子?月光如水,透過暖閣的窗欞灑在兩人身上。直到夜深人靜,月光也逐漸暗淡,這室內的燭火還忽明忽滅著。狐子七已被折騰得大不成一個人樣,眼中化了獸瞳,身後八條尾巴舒展。明先雪披衣起來,取剪子剪燭。一剪子下去,哢嚓一聲,燭花應聲而落,燭光頓時明亮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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