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蝮痛得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在空中翻滾了幾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它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但明顯已經力不從心。明先雪卻並沒有給奇蝮喘息的機會,再次揮劍向奇蝮劈去。這一次,他的劍光如虹,直接將奇蝮斬為兩段。身為蛟龍,奇蝮斷尾還能動彈,卻隻是痛苦掙紮而已。明先雪卻是殺紅了眼,一手如抱花般輕柔地擁著白骨新娘,一手卻握著長劍,以雷霆萬鈞之勢砍向奇蝮。明先雪以一種近乎瘋狂的狀態,暴戾地砍向已經身受重傷的奇蝮。“嗖!”一劍落下,奇蝮的身體被瞬間斬斷,鮮血四濺。明先雪卻沒有絲毫停頓,緊接著又是第二劍、第三劍……他的動作越來越快,劍光閃爍,讓人眼花繚亂。奇蝮在劍光中痛苦地扭曲著身體,但無論它如何掙紮,都無法逃脫這狂暴的攻擊。每一次劍落,都將它的身體斬成一截又一截……直至奇蝮的斷體殘肢散落一地,慘不忍睹。第44章 歸狐山狐山,清幽依舊。九尾愛在山頂幽林睡覺,睡著睡著,卻也醒了。這次,他一睡睡了好幾年,最後是被一陣烤雞的香氣喚醒的。他鼻子動了動,睜開了眼,眼神閃過一陣驚喜:“你出息了,這是八……”“八尾。”狐子七說,“托前輩的福,我修出第八條尾巴了。”九尾喜道:“八八珍烤雞都給你弄到了。”狐子七:……真的是完全不關注我啊。九尾一眼沒多看狐子七,低頭就扒拉爪子吭哧吭哧扒雞肉吃了。不過,狐子七好像有些莫名懷念這種不被關注的日子了。幽居深宮的時候,狐子七無時無刻不感覺到被關注。雖然明先雪的身體並不總是在他旁邊,但他的心神卻都是在的。哪怕是明先雪在上朝,狐子七也時不時隱約有被靈視的覺察。最微妙的是,狐子七其實分不清,這是明先雪道行未夠被他覺察了,還是明先雪故意露了形跡,讓他知道。他知道的時候,可能是被看著的,不知道的時候,也可能是被看著的。狐子七早起的時候,明先雪常常已經上朝了。有天,狐子七獨自起床,梳洗過後,不覺察一根木簪掉抽屜角落了,並無察覺。晚間的時候,狐子七才想起簪子不見了,問寶書:“你見過我的簪子嗎?”寶書隻說:“我也不在內屋伺候,哪裏知道?”正談話間,明先雪議政回來了,一句話沒多講,就笑著在角落簪子撿起來,認真插回狐子七的發髻上。心愛的簪子回到頭上,狐子七卻沒有絲毫驚喜。也不能說絲毫沒有,畢竟,“喜”不好說,“驚”卻是不小的。九尾歡歡喜喜地把烤雞吃掉,肉都扒拉得幹淨,知道的說是狐狸吃的雞,不知道的以為是蟲蟻吃的雞,骨架上真是一絲肉都不剩的。把肉吃幹淨了,九尾還不死心,叼著骨架啃啃啃。“前輩,您是真餓了啊。”狐子七說,“骨頭都不放過啊。”說起骨頭,狐子七現在棄了肉身,卻也不打算效仿尾曦借屍還魂這種事兒,一來是出於道德,奪舍他人,狐子七覺得不地道;二來也是出於私心,狐子七怕得了他人身體,就要承他人因果。他如今便是一抹遊魂,飄蕩在林間。九尾卻毫不在意自己的晚輩變成了遊魂揣著烤雞回來這詭異畫麵。九尾一邊啃著雞架骨,一邊說:“枉你是狐狸,連雞架最香的道理都不知道,白活一千年了。”狐子七態度端正:“是的,前輩所言甚是。”待九尾終於把烤雞吃骨敲髓地幹完,才終於有閑情逸致好好坐著,抬眸看看狐子七,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方笑道:“這回你是真進了紅塵了,有了長進了!”狐子七道:“雖有,也不多,否則怎麽連雞架最香的道理都不知道?我要跟前輩學習的還有很多啊!”九尾嗬嗬一笑,又道:“你雖得了八尾,卻一點兒也不得意,也不驕傲,這心性也是很難得的。”狐子七抿了抿嘴,沒有回話。他哪裏不得意?不驕傲?初得了第八條尾巴的時候,狐子七可是歡喜得在明先雪的床榻上打滾呢。那股子歡喜,是真實又溫暖的,如那時他和明先雪的歡情一般。九尾見狐子七的形容,似有所悟地笑了笑:“看來,你是聽了我的話,去紅塵裏過情關了?”狐子七頷首,又忍不住問九尾:“前輩,你當初殺了你的情郎,真的一點兒也沒有猶豫嗎?”九尾驚訝地道:“誰說我沒有?我不是說了,我當初非常傷心嗎?雖然得到了修為,但是失去了愛情,我還是很遺憾的。”“不好意思,沒看出來。”狐子七抱歉道。“沒看出來也是正常,因為我老早就不傷心了。”九尾輕輕一笑,“而你呢,也很快會忘記這個負心漢的。”狐子七很驚訝:“你為什麽覺得我遇到了負心漢?”九尾認真地說:“自古男人多薄幸,而你又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好孩子。我都不用掐算,就能知道是他負了你!”狐子七:……啊這。要不您還是掐算一下吧。狐子七還是沒有耐得住性子,一五一十把和明先雪的故事告訴了九尾。九尾聽完這故事,沉默半晌,卻也沒有對此有任何情感上的觸動,隻是好奇問:“為什麽要把黑蛟引來,弄得那樣大陣仗,把自己也弄傷了。何不以病假死?”狐子七沒想到九尾的關注點是這個,但略一尋思,便答道:“不是沒想過裝病,隻是明先雪博聞強識,久病成醫,我怕他瞞不住。再者,我覺得這個死得來得意外一些,才方便我遁掉。要說慢慢病死,隻怕夜長夢多,又露出破綻。”九尾點點頭,大約也覺得有些道理,便撇了這個話題,又問:“你最後給他的,怕不是自己的狐心罷?”“自然不是。”狐子七道,“我若給他狐心,我就是真死了。”九尾勾唇一笑:“是啊,你這孩子也不笨嘛。”狐子七聽得這句揶揄,倒有些沒好意思。九尾卻道:“沒什麽,我這是在誇你。”頓了頓,九尾又道,“你給他的是那個傻子弟弟的蛇膽,對麽?”狐子七有些意外:“你猜著了?”“自然,你收了那蛇膽,沒有化為己用,一則是你不忍用同族血肉增進修為,二則是怕沾染因果。但明先雪是沒有這個顧慮的,到底這蛇本就是他殺的,因果原就在他身上。再者,奇蝮因這蛇的死鴆毒明先雪,明先雪服了這膽解毒,也是圓了一劫。除了他,也沒有誰更適合化掉這蛇膽了。”九尾緩聲笑道,“你也算是為他考慮過了。”狐子七卻又歎了口氣,說:“也不全是為他考慮。也是為我自己。他是知道假死術的,也知道狐心是關鍵。因此,隻有他相信我的心已破了,才會相信我真正死了。”原來,狐子七刺破的是藏在身上的蛇膽。他用天子劍把蛇膽刺碎,又在那樣的危急關頭,明先雪彼時動彈不得,心神大亂,自然難以察覺這障眼法的端倪。如是,狐子七便施展秘法魂魄離體,同時又用九尾的障眼法,將狐心也一並揣走。狐心和魂魄驟然離體,那狐身承受不住,頃刻化為白骨。“自然,除了狐心之外,能解黑蛟之毒的東西不多,這蛇膽就是一個。而這蛇膽也有千年修為,暫可魚目混珠。”九尾分析著,頓了頓,又道,“明先雪解了毒,又修為大進,隻當真的是得益於千年狐心了。”狐子七垂下眸子,回憶的畫麵湧上心頭:催動秘法,魂魄離體前一刻,狐子七竟真的有瀕死之感。他睜著眼睛,忍不住細細用目光描摹明先雪的樣子。此刻的明先雪,與平日那個總是帶著淡定微笑、眼神堅定的他截然不同。明先雪的臉上,不再是平日裏那種從容不迫的表情,而是蒙上了一層深深的脆弱。他的眼神裏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哀傷不是浮於表麵的痛苦,而是深入骨髓的無力。……那種無助和脆弱,像是被世界遺棄的孤兒,讓人忍不住想要給予他一絲溫暖。狐子七從未見過明先雪這樣的表情,那種脆弱與絕望交織在一起的神情,讓他感到震驚意外……又是憐惜,心疼。但狐子七沒有回頭。狐子七還是離開了。狐子七臨走前還不要臉地埋怨明先雪,說明先雪總是試探,總是不信任狐子七。現在想來,明先雪果然很聰明。狐狸的確不值得信任啊。狐子七正是眼神飄渺,心緒淩亂,卻聽得九尾又開口說話了。九尾抿了抿唇,半晌才問:“你說的那小孩兒幾歲來著?”“十八歲。”狐子七算了算,又說,“不,不對,又過了一個冬,大約也該十九了。”說到這兒,狐子七又默默有些遺憾抱歉:又忘了他的生辰了,想必他當時也是傷心的。九尾眼眸卻閃過一絲精光,隻道:“他年未弱冠,就能把八尾狐按在地上打,還能和黑蛟戰個不分上下?”“他對付尾曦,是因為有龍氣護體,又用了伏妖五雷陣。”狐子七解釋道,“至於和黑蛟不分上下,倒也說不上,那一戰還有我在助陣呢!更別提,到最後,他也是不敵的,這才叫我鑽了空子。說來說去,他隻是在陣法上比較精妙,自己的功力並不至於有那麽強。”“你這麽說就是短視了,大約也是你見的凡人太少,不知道一般的凡人是如何的。”九尾緩聲說,“按你所說,這個小娃娃不但能掌握伏妖五雷陣,又能根據喬鬆殿的吸國運秘陣改編出散紫氣濟世救災的大陣,這可不是靠腦子聰明就能辦到的。”狐子七一噎:“那、那是靠什麽?”狐子七仔細一想,“會不會是因為他有真龍天命,又天生一顆玲瓏心,所以與別不同?”“真龍天命,天生玲瓏心……”九尾眼珠一轉,盯著狐子七,“還有,你靠吃他的元陽,就得了第八尾……”狐子七定定看著九尾,等九尾的結論。九尾想到了什麽,驚聲道:“他該不會是哪路神仙下凡吧?”聽到這個,狐子七嚇得尾巴都炸起來了:“不會吧?怎麽會是神仙下凡?神仙有這麽黑的心肝嗎!”九尾答道:“我在被貶下凡之前,也是一個神仙呢。”狐子七無言以對:啊,所以真的不要臉黑心肝也能當神仙啊。九尾又問:“他的八字是什麽?”狐子七啞然:“不知道啊。”九尾無語:……這老實孩子真是意外的很薄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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