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後,也是。最後一點光芒來自頭頂的太陽。“我要炸掉你的孵蛋塔。”郝譽發誓,“你一座也別想留下來,我要殺光你所有的寶藏。”太陽重新變得明亮。光芒照亮漫長的牆壁,到最後隻有微弱的光芒落在郝譽肩膀上,他的聲音與數千年來死者們漫不經心的留言糅雜在一起,痛苦而絕望。白宣良已經不知道自己如何聽考官解釋。他握緊唯一孩子的手,正如他一次一次握住郝懌的手,眼淚奪眶而出。醫院裏全是耳膜受損的孩子和雄蟲,一片亂糟糟,無數家長都在咆哮。白宣良聽不到心跳。“不要。”白宣良痛哭道:“不要這麽殘忍。芋芋。為什麽是芋芋。”普通寄生體可以通過電子產品竊聽、窺視,隻有極少的一部分能用電波具象化本體,進行攻擊。能做到的寄生體,都是將軍級寄生體的強大分身兼親信。“這個月第十五個死掉的‘郝陶德’?”匆匆趕到的軍雌同伴向亞岱爾解釋,“我們甚至安排三十個重名同齡的雌蟲考生混在大學城。他們是怎麽認出真正的郝陶德?”白歲安在真實生活裏,甚至沒有使用本名。他隻在考試時,和三十個重名雌蟲考生混在一起,甚至他的身份都在軍部地協助下做了好幾層偽裝。“查。”軍雌亞岱爾道:“現在,全力保住孩子的生命。”他們至少要撐到郝譽來醫院。最起碼,要讓郝譽親自和白宣良、白歲安說說話。“郝譽呢?”“他被寄生體困住了。”軍雌倒吸一口涼氣,“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解釋。你自己看。”大學城半數被陰影覆蓋。沿著巨大的昏暗看去,郊外的天空和雲彩全部消失,一堵高牆遮天蔽日,牆根下是數個搗碎的大學城安全飛行機和通訊衛星。大學城72所學校能出動的深空機甲、地麵機甲、外骨骼裝甲全部匯聚與此,數千台工業機甲正在緊急匯往此處,數百家企業及軍部軍工部正緊急開會準備挖掘工作。修克作為預備深空機甲專業的學生被安排到現場打雜。他張大嘴,脖子仰到後背,看得酸疼也找不到頂,“我們要做什麽?”“拆開這玩意。”修克看向直入雲霄的兩麵巨型高牆,背後是緊急輸送的定點衛星報數:“高度測量40000千米……衛星城簡訊,高牆損壞衛星城基地設備,急需搶修,急需搶修。”他們……不,郝譽叔叔被困在這麽誇張的東西裏嗎?修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麽。“我們要從哪裏開工?”“好問題。”深空機甲專業的學長給修克扣上安全帽,“聽領導安排。”第九十八章 就在外部開始挖掘,內部開始自查時,雄蟲羅狄蒂死於他家族隸屬的圖書館自習室。他的腦袋被斬斷帶走,身體均有被啃食的痕跡。非常明顯的寄生體做案手段。非常明顯的針對郝譽的報複行為。所幸寄生體沒有帶走羅狄蒂撰寫的各種資料。軍雌們將其帶回來後,發現郝譽描述過的“牆壁”,及郝譽親手繪製的“牆壁”簡略圖在郝譽的口述中,那是一座深埋在地下的不知名牆壁,牆壁光滑無瑕,因而可以無限製傳播聲音。但因往下是黑暗、永不停歇的吵雜聲音。高敏感的雄蟲很難深入其中。郝譽及各類軍雄從沒有嚐試深入地底,看看牆壁下到底有什麽。他們隻當這是個自然的二十米峽穀,從上方輕輕走過,即可。誰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寄生體會將它連根拔起,充當標杆,狠狠砸向地麵。原因居然是郝譽隨口與羅狄蒂提起,要去藏寶庫裏聽過去同伴們留下的聲音“同時,寄生體殺死了郝譽閣下的侄子。”“糾正一下,還沒死。”“那也救不活。”基因庫代表殘忍道:“這種基因的雌蟲,要不是害怕郝譽閣下崩潰,根本不會搶救到這個地步。”“伊瑟爾呢?”軍部代表抱著最後一點希望,“他不是有郝譽的孩子嗎?”郝譽其實很看重親緣,在很多心理評估中他屬於戀愛談不明白,親密關係亂七八糟的那種人際小白癡。隻有一樣東西可以綁住他,穩定他的心理狀態:親緣。郝譽由哥哥郝懌養大,家庭氛圍相對和諧,郝譽比其他小雄蟲更多感受過團圓與愛。他在幼崽時期就對離別十分抗拒,就連他的初戀攻略郝譽也花費十幾年,才將兩人的關係細水長流到床上。軍部本計劃讓郝譽和四個雌蟲同床共枕,親緣+性緣努力讓郝譽心態恢複。後續覺得不太對勁,往裏麵塞了軍雌亞岱爾。如今,計劃趕不上變化,湊合個孩子先穩定住郝譽。基因庫代表先是想想伊瑟爾是誰,答道:“那個雌奴?我們刨開他的肚子,裏麵根本沒有蛋。他用能力把我們騙了。”“這樣啊。”軍部詢問道:“他們家有沒有其他未成年孩子。最好和他、他哥哥長得像的那種。”基因庫擁有全蟲族的基因資料,輕而易舉調取郝譽全家相關血緣的孩子。作為克洛普家最小的幼崽,郝譽沒有弟弟,倒是有很多侄子及表親。基因庫一一對照過去,搖搖頭,“他沒有雄蟲侄子。”言下之意,沒有多少幼崽與郝譽、郝懌相似。雌蟲們生育出的孩子大多像他們自己。基因庫再次把主意打到修克頭上,“郝懌孵化的那個孩子,怎麽樣?讓他和郝譽睡覺,他可以很快懷孕。”“不可以。”坐在邊邊角角的雄蟲協會代表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同時,他也是蠍族長老會的預備人選之一,他說話時桑.亞岱爾站在他身後,顯得格外不甘心。明顯,這就是亞岱爾家第一順位的雄蟲繼承者。他打斷基因庫沒有下限的提議,“比起談論生育、心理。你們不應該更關心郝譽閣下能否逃脫出來嗎?”“高牆總要拆除。”軍部也有自己的看法,“郝譽已經引起守財奴的憤怒在這之前,你們見到圈養派的將軍們出手嗎?”寄生體主要分為兩大派係,主戰的那派視蟲族為獵物,美名“圍獵派”;主和的那派視蟲族為豢養的肉食,稱呼為“圈養派”。蟲族上下曆年都在和圍獵派那幾位博弈。嚴格來說,這是第一次圈養派係的將軍親自造訪,對單獨一位軍雄發動致命攻擊。“郝譽很重要。”基因庫嚴肅道:“我們會讓他活著。”“哪怕心理崩潰?”雄蟲協會代表詢問道:“你們要徹底將他變成一個戰爭機器,又為什麽要把那四個雌蟲送到他身邊……還是說,這正是計劃的一環?據我所知,你們並沒有真的傳達郝懌閣下的遺囑。”這也是蠍族雄蟲協會和長老會預備成員千裏迢迢趕來詢問的事。“諸位,太過分了。”桑.亞岱爾攥緊手。他想要說話,可第一順位繼承者允許他入場的條件之一就是喝下暫時性的啞藥。他無法言語,隻能聽著這可怕的因果。“遺產法在我們麵前不生效。”軍部更換一個通俗說法,“協會保護雄蟲,而我們是為了整個蟲族的至高利益。想想吧,郝譽如果能摸透藏寶庫的全貌,我們每年可以救出多少被圈養派拐走的雄蟲和蛋?”“我們少犧牲多少戰士?”“我們可以奪回多少資源?解放多少被圈養派洗腦的雄蟲和雌蟲?”“為了更多蟲族的集體利益,郝譽、郝懌早已做出抉擇,我們都不可能停下。”軍部道:“你也看到,將軍級不是我們的武器可以挑戰的極限。就連溫九一,他打敗將軍級寄生體付出了多少?他現在都在為抑製寄生體死而複生努力。郝譽的朋友將生命、時間、一輩子的幸福都投入進去。郝譽也必然走上這樣的道路。”黑暗中。郝譽停止掙紮,他蜷縮身體,用蠍尾圈住溫暖。太陽最多帶來一點晦澀的照明,寒冷不斷入侵郝譽的身體,叫他全身感官都不斷下降,最終隻保留一處。聽覺。視覺裏一片漆黑,觸感隨淡淡的刺痛不斷麻木,冷空氣鑽入鼻子一切味道也在冷意下消解,唯有無數盤旋的亡魂們的聲音反複撞擊牆壁,按照一定頻率撞在耳膜上。郝譽在其中尋找記憶裏的聲音。“這有道裂縫。喂哈哈我們飛過去吧。大家都是有翅種。”不是。“啦啦啦~啦啦啦~回聲好慢。要不要丟一個石頭下去看看?到底有多深?”不是。“*&……%##……*&……%¥#@”不是。“天氣真好。我們在這裏停下來,吃個飯吧。”統統不是!統統不是!他的聲音,他的初戀聲音,他同伴們的聲音到底在哪裏?郝譽努力尋找,他的精神力從他大腦中抽出枝丫,宛若一點黑金色煙霧,舒展開嫩芽,張開翅膀,在無聲的啼哭後,衝入盤旋的聲音的鳥群。那是回憶。也是支撐郝譽活下去為數不多的浪漫。會議室。軍部拿出一份無可爭議的資料,附帶視頻證明。他們支起解密鎖,顆粒紛紛匯聚在光線中,構築出一張床一具包裹裹屍布的屍體。隨光線外粗重的軍雌詢問聲,屍體緩緩抬起手,被褥滑落露出他枯槁的臉。兩頰瘦削,眼眶突出,雙眼無光,嘴唇因無法吸收營養顯得薄且長。可就在這種極端的病容中,在場所有人都能輕易猜到他的身份。太像了。哪怕病到這種程度,兄弟之間還是有眉宇與細節上的相似。“郝懌閣下。您快死了。”軍部冷冰冰地說道:“很抱歉。我們是來做一件對您來說很殘忍的事情:這是一份特殊的遺囑,會在特殊時分啟動。考慮您的身體狀況,需要我們幫您解讀嗎?”醫生為郝懌打上營養劑,這種短期藥物能讓雄蟲回光返照片刻,從長期看反而有害。但特殊時期,沒有辦法了。“郝譽閣下很想念您。”軍部代表道:“他申請看望您。”“不”郝懌低低地說道:“別讓他過來。”“我們也是這麽想的。郝譽閣下看到您這樣一定會傷心。”軍部道:“但恕我多言,您快要去世了。您去世,郝譽閣下會更傷心,甚至失去工作和生活的動力。”他們慢條斯理和郝懌介紹第二期任務後的慘狀。他們講到那位1317死亡,郝譽期盼的蟲蛋被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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