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男人的唇吻了下來。雙唇相觸的刹那,江酌洲原本還有所壓製的情感在這一刻傾瀉而出。他對宴聆青抱有怎樣的情感?感恩,愛護,責任,是光亮和希望,還有那些隱秘的、被他壓在心底從不曾點破的愛欲。但這是正常時候的他,現在的他不斷湧起的是嫉妒和憤怒,是不正常的獨占欲,以及想將人吞吃殆盡的愛欲。他處在危險而瘋狂的邊緣,越是廝磨纏繞,越是失去控製。宴聆青到底是隻鬼,看上去再像個人,體溫也是涼的,吻進去的時候像在舔舐一塊果凍,卻又遠比所謂的果凍更讓人著迷上癮。少年的氣息被他侵染,又在他的攪動下變得溫熱,江酌洲不自覺扣緊了腰間的手,將他桎梏,讓他貼向自己,然而這樣做了之後又還覺得不夠。想到他身上沾染的其他人的味道,想到他和別人緊緊挨在一起的樣子,想到他被所有人的目光覬覦,那些不受控的情感就越發洶湧。隻有這張嘴裏被他的氣息侵染也不夠,從裏到外……他要把他裝進那隻木偶,把他帶在身上,隻有私下的時候才將他放出來。江酌洲吻得越發深入,身下的人沒有反抗也沒有迎合,像個任他擺弄的人偶娃娃。為什麽不反抗?脫他衣服的時候不反抗,親他的時候不反抗,是不是隨便來個人他也會這樣乖巧任人擺弄?肆意瘋長的欲望中,憤怒也陡然拔高,隻裝在木偶裏是不是不夠?突地,江酌洲思緒猛地一頓,唇舌退出,低頭伏在少年頸側平複著呼吸,睜開的眼裏眸色深的可怕。他在想什麽?又在做什麽?他現在憑什麽親吻他占有他?還被那些瘋狂偏執的情緒裹挾著不住往一個地方跑偏,江酌洲深知自己的不理智,他需要冷靜下來。宴聆青被吻住的時候愣了一下就再沒有心思想更多,他曾在江酌洲身上感受過的愛欲再一次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如果要說這世上誰和他的牽扯最深,那一定非江酌洲莫屬,相同的情感他可以在他身上感知更多。不久前他還為在酒吧得到的能量而高興,現在才知道和江酌洲比起來那些還是差得太遠太遠。在酒吧感知到的廣而駁雜,而江酌洲這裏是濃鬱而純粹的,不再是淺嚐輒止,它們在源源不斷地匯聚。宴聆青被這能量衝擊得有些失神,他臉上逐漸沒了表情,黑潤的雙眼也變得如一對無機質的玻璃珠,漂亮,卻已經不像人類。宴聆青吸收著這些能量,感知著江酌洲的情感,愛、欲、怒,還在不斷攀升,攀升,即將到達最高點的時候戛然而止,隨後就如退潮般,能感知的情感一再降低再降低,直至難以感知。宴聆青在心裏蹙了下眉,這些都是從江酌洲從他嘴裏退出開始的。他眨了眨眼,沒有一點表情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不滿的表情。又等了等後,他側過頭,循著氣息主動親過去。江酌洲還埋在他肩頭,溫熱的氣息打在頸上癢癢的,這樣的姿勢他側過頭也隻能親到男人的臉。江酌洲頓了下,抬起頭來望著他,眼眸幽暗,卻也不再像先前一樣瘋魔。宴聆青仰起頭,想再次把自己送上去時,下巴又被男人一手掐住。“為什麽不推開我?我想親你就讓我親嗎?”男人嗓音低而沉,還帶著情|欲過後的沙啞,“我說過什麽,我要你防著我,為什麽不反抗?”宴聆青很迷惑,他想親的話他可以給他親啊。親了之後,江酌洲會滿足,他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兩全其美的事為什麽總是不願意做呢。“說話。”江酌洲又逼近了一點。宴聆青想了想自己看過的小說親吻片段,以及電視和現實裏看到的現場版,抬手環住了男人的脖子,平靜又誠摯地說道:“我想親。”那種柔軟而親密的感覺,其實很好。江酌洲沒有動,也沒有露出高興的神色,甚至眼裏暗沉更甚,“你想親?誰都可以嗎?”“你不一樣啊。”這句話脫口而出,少年目光清澈純真仿佛能直直看進人的心裏。江酌洲驀地一怔,鬆開鉗住少年的手,輕柔將他抱進懷裏,“抱歉,我不該說那種話,是為了得到修複自己的能量對不對?不用著急,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別再去那種地方了,你沉睡得太久,不知道世上人心難測。”男人的懷抱寬闊堅實,還很溫暖,宴聆青陷在其中,用臉頰蹭了蹭,也輕輕環住他,“好的,我可以不去,那你可以給我嗎?”和江酌洲比起來,在酒吧裏得到的屬實不算什麽,至於人心難測……他當然知道人類心思是很複雜的,就像他很多時候也弄不懂江酌洲。江酌洲退開一些,眸光定定注視著少年,指腹在他眼角摩挲片刻,然後放開他,站在了兩步之外,他說:“再等等,我說過,不會讓你有事。”被抱得好好的突然遠離,宴聆青有片刻的不適,他微微蹙著好看的眉頭,直言道:“為什麽要等?我不會有事但你有事啊,我都看到了,你在取自己的心頭血固魂。”話落一時沒了聲。房間裏隻有從落地窗映照進來的光亮,江酌洲背著光,俊美臉龐都隱在了陰暗中,但這對天生適應黑暗的鬼來說並不算什麽,他能清楚看到江酌洲的表情,他在看著他,用那種沉默又難懂的眼神。“為什麽要等?你好我也好的事為什麽不可以現在就做?”宴聆青又問了一遍。江酌洲微微掀起一點嘴角,像是在笑,又像隻是用這種方式緩和自己的表情,“再等等好不好?有些事情我還沒有弄清楚,不會等很久的,而且……”他深深看進少年眼底,“你真的明白跟我做這種事意味著什麽嗎?”宴聆青點頭。江酌洲看見了,但不置可否,“以後我不會壓抑那些情感,你可以跟在我身邊感知它們,但……”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但在我忍不住做什麽的時候,要拒絕我。”前世他和宴聆青究竟是怎樣的關係他還沒有弄清楚,用劍刺破他的心口是事實,宴聆青魂魄上有一道最難消的痕跡也是事實,他和他一開始可能是要好的師兄弟,到後麵卻反目為仇。至於後麵為什麽又做那麽多將他的魂魄留下來,可能是後悔了,可能是因為愧疚,誰知道呢。在沒有理清這些之前,他有什麽資格說情愛?被殺死自己的人親吻侵占,承載仇人的愛欲,多麽可笑。但喜歡他終究是他自己的事,隻要什麽都不做又和宴聆青有什麽關係?如果有一天宴聆青想起來,如果他們真的是有生死大恨的仇人,他不用因此而煎熬,殺了他就好。而他江酌洲,不管什麽結果他都認。死在他的手下,用他的魂去填那道痕跡,不用再費盡心思去感知所謂的愛欲。“好嗎?”漫長的沉默過後,江酌洲看著他輕聲問道。宴聆青沒有立即說“好”,而是問道:“你還是要取心頭血?你每取一次身體就更差一分,這樣下去會影響你壽命的。”“不會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江酌洲帶著安撫解釋道,“隻是在取心頭血那天還要耗費心神施咒才會看著嚇人,休息兩天就能養回來,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比前幾天好?”宴聆青仔細看了看他,“是好一點。”“嗯,那就是了,我現在也算半個天師,你不是看過嗎?就算沒了金雙湖的陣法加持,我也沒那麽容易死。”“真的?”“真的,我向你保證,我不會以這種方式死去。”“好。”江酌洲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他走出了房間,替宴聆青關上門前,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宴聆青看著那扇已經闔上的門,呆立著沒有動。他感覺自己正處在一種綿長而複雜的情緒之中,他一時無法分辨這些情緒是屬於自己的,還是從江酌洲那裏感知到的,又或者兩者都有。半晌之後,直到那些情緒淡去,宴聆青才想起他是要去洗澡換衣服。低頭一看,那件被江酌洲脫掉的外套還扔在地上,身上的襯衣雖然沒有被脫下來,但已經皺巴巴一團,還有褲子……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解開了,鬆鬆垮垮的……他當時隻顧著感知那些情感和能量,身體上的倒沒怎麽在意,這是江酌洲怎麽弄的呀?第66章 睡了一夜醒來,宴聆青回想昨晚的事總覺得哪裏不對。說了很多話做了很多事,結果卻沒什麽變化啊。他心口的痕跡還是沒有修複,江酌洲還是要取心頭血,他這些天跑這跑那不就是為了阻止這樣做嗎?他的目的沒有達到,江酌洲的目的好像達到了。他不許他去酒吧之類的地方,所以答應他不再壓抑自己,然後讓他每天跟在他身邊,這樣就能感知想要的情感。但是能有多少呢,情緒在沒有劇烈波動的情況下,就算他跟江酌洲的牽扯再深,能感知到的也不會有多少。那要什麽時候才能把他的魂魄修讀完整?又要到什麽時候江酌洲才不用取心頭血?宴聆青迷茫。他迷茫著從樓上下來,然後對上了江酌洲的眼。江酌洲剛從外麵回來,穿著寬鬆柔軟的運動服,鼻尖和額前垂下的碎發都帶著些微水汽,應該是剛從跑完步回來。和平常沒什麽變化,但又好像哪裏不一樣了。是眼睛嗎?江酌洲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如墨般勾勒而出,有時候看著很溫柔,有時候又很凶很危險,現在……既溫柔又危險。莫名地,宴聆青有點高興,是因為那些絲絲縷縷湧來的能量嗎?雖然的確不多,但很純淨。“起來了?”江酌洲悅耳的嗓音仿佛帶著電流,宴聆青今天聽著總覺得比以往更好聽。他“嗯”了一聲,注視著男人的眼睛從樓梯上走下來,說道:“早上好”。“早上好,”江酌洲避開了這樣的視線,頓了一下,他又看回來,“我先上去衝個澡,等下一起吃早餐。”“好的。”接下來幾天宴聆青都感覺自己浸在了細密的春雨中,那是由江酌洲的情感所化的能量,這讓他的心口癢癢的,仿佛是傷口在愈合。再之後江酌洲又取了一次心頭血,剛有起色的身體又回到原點,甚至更差。他說他不會死,但不死也像丟了半條命,宴聆青看得很憂愁。午夜睡在床上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他迷迷糊糊接起來,隨即就是一陣刺耳的電流聲:“滋滋茲……水滋……鬼……鬼滋滋……村……方滋死了滋”扭曲的、斷斷續續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空間。鬼來電。宴聆青意識到這點,隻是很快,電話掛斷了。第二天宴聆青和江酌洲說起這件事,“我還是第一次接到鬼給我打電話,不知道會不會像電影裏那樣,第七天鬼會爬出來殺了我。”語氣聽上去很感興趣。江酌洲這次沒有順著他的話聊下去,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問道:“鬼說了什麽?”宴聆青頓了下,開始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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