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昭昭解釋:“大車進不來,東西拉到山腳就得換小車,那人力物力都不知道要多花上多少,反正我看這家人是不缺錢的。”宴聆青點頭,一夜就賺到了一千五,是他他也不缺錢。不過他現在也有很多錢了。這家人大概也是準備吃飯,所以沒過多久他們的飯菜就送了上來。吃過飯之後,吳昭昭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了再說,晚上說不定還會遇到奇怪的東西。去洗手間洗漱過後,宴聆青和江酌洲上了床。“要關燈睡覺了嗎?”宴聆青看著已經閉上眼的江酌洲問道。“嗯。”江酌洲淡淡應了聲。宴聆青將燈關了,卻沒有躺下去,半撐著身體盯著江酌洲看,“你怎麽了嗎?”從進村到現在,江酌洲都沒怎麽說過話,不是以點頭搖頭做回應,就是隨意“嗯”一聲,宴聆青一直在關注他,也沒怎麽說話。江酌洲沒睜眼,說道:“沒事,有點累,睡一覺就好。”“好吧。”宴聆青也不說什麽了,他現在沒有感知到他的任何情緒,應該真的是累了。他挨著江酌洲躺了下去,沒有看到男人微睜開了眼,那雙眼睛黑沉沉的,又仿佛平靜到極致,看不出任何情緒。很快,他又閉上了眼,沒有任何動靜。不知過去多久,外麵突然傳來“叩、叩、叩、叩”的敲門聲,一聲又一聲,又平又穩,每一下的間隔都絲毫不差。“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響聲越來越越急促,越來越重,江酌洲再次睜開了眼,額角青筋不住跳動。他沒有去看外麵,側身看向緊緊挨著他的宴聆青。宴聆青睡覺也很乖巧,不會亂動亂踢,連位置都沒怎麽變動。江酌洲看了半晌,然後握住了少年放在身側的手,清清涼涼的,麵上躁鬱的神色緩和不少,門外的敲擊聲不知在什麽時候消失了,江酌洲也重新睡了過去。第二天,吳昭昭滿臉煩躁地跑了過來,“靠,這鬼地方!晚上還真有人敲門!”江酌洲的臉色顯然也不好,“你沒有處理?”吳昭昭:“處理了,沒用。”他壓低了一些聲音,“是個大肚子的女人,很淡,但是打散之後很快又成型了。”這就是很奇怪的地方,不是什麽怨氣衝天的大厲鬼,隻是怨念形成的鬼魂而已,按理說這種鬼魂打不散也能驅走,現在偏偏被他打散了,卻不過片刻又能重新凝聚出來。“而且她盯上我了,我怕今天晚上她敲的不是大門,而是我的窗。”江酌洲整理袖口的動作頓了下,“她是自己走的?”吳昭昭:“應該是。”兩人說完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宴聆青。宴聆青表情平靜,眼睛黑亮黑亮的,正聽得認真,見兩人都看向自己,他知道這是輪到他發表對昨晚事情的意見了,“我昨晚睡得很好,沒有注意到。”昨天一天不是在飛機上就是在車上晃來晃去,他也會累的,而且鬼怪在他的世界裏太平常,這種對他造不成威脅根本引不起注意。江酌洲:“下去看看,這聲音或許不是誰都能聽到。”他們下樓的時候,方嬸做好了早餐,兒子兒媳正好從外麵做了農活回來,男的又在揉肩膀按脖子,女的望了他們好幾眼又低下頭去,似乎有話想跟他們說又不好說。用過早餐之後他們出了門,白天的封槐村看上去和普通村莊沒什麽不同,這裏有一百多戶人家,有小賣部,有個診所,還有個不大的學校。從村頭走到村尾,從村內逛到村外,有在天地裏耕作的,有在樹下歇息抽煙的,有提著桶打水喂雞喂鴨的,能聊的都聊過,如果不是早知道這裏有點什麽,還真看不出絲毫問題。“昨晚的敲門聲應該隻有我們聽到了,看他們臉色不像沒睡好的樣子。”往村後麵那座山走的時候,吳昭昭說道,“應該是那東西察覺到來新人了,又纏了上來。”“還有這村子裏的人大部分姓方,不知道跟那個姓方的道士有沒有關係。”江酌洲停了下來,望著道路邊上的黃色紙錢沒有說話。紙錢已經濕透了,沾著泥土,看上去已經過去好幾天。吳昭昭也看到了,他沿著紙錢的方向找了找,指著一個方向說道:“應該是從那邊過來的,那邊我們都去過,沒看出哪家辦過白事啊。”江酌洲:“去上麵看看,這裏是一座墳山。”墳山之所以能稱為墳山,便是一眼過去便能看到不少大大小小的墳包,老的舊的都有,半年內的新墳有七座,最新的一個碑麵上寫著方山明,沒有照片,無法確定是不是他們認識的方明。吳昭昭半眯著眼觀看了幾圈這裏的局勢,凝重道:“這裏的氣場不對,死氣鬼氣困囿不出,這麽多年下來,怎麽都不該這麽淺淡。”江酌洲臉色很難看,他揉著眉心緩了會兒,問宴聆青道:“有看到什麽嗎?”宴聆青:“陰氣,鬼氣,煞氣都有,但是沒有見到鬼,可能藏起來了,晚上才會出來,也沒有見到白裙小姐。”這一路上他都在留意白裙小姐的氣息,也會有意無意將自己的氣息留下,好讓她發現後自己找過來。他看了看江酌洲,繼續說道:“我們先回去吧,晚上我可以自己出來看,你不適合待在這裏。”他的語氣嚴肅又認真,還帶著一些強硬,這在總是乖巧聽江酌洲說話的宴聆青身上實屬頭一次。江酌洲愣了下,“不行”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他不能放任宴聆青在一個陌生的、不知根底的地方行動,但對上那雙平靜又堅定的眼睛,他還是把那兩個字咽了下去,啞聲道:“好。”從早上出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四五個小時,到方家的時候飯點已經過了,但也給他們留出了一份。方嬸兒媳把飯菜給他們端到了二樓的客廳,“知道你們這些城裏人跟我們一桌肯定不習慣,你們在這裏吃就成,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說到這裏她還向宴聆青拋了個媚眼,本來這眼神是對著江酌洲的,隻是江酌洲的神情實在嚇人,於是半道又轉了個彎。宴聆青還沒機靈到領會這種眼神的意思,他隻覺得白天的村裏人比晚上的要好說話很多,他注視著女人,目光真誠而坦率,“好的,謝謝你,那你能跟我們說說村裏的事嗎?”江酌洲望著女人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危險,女人驚了一下,再去看時,卻見他隻是垂眼望著桌上的飯菜。“是啊,昨晚睡到半夜突然聽到有人敲門,開窗一看,居然是個孕婦,但眨眼又不見了,不會是……”鬼吧。吳昭昭後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女人瞪了回去,“可別亂說,有些東西是不能亂說的,小心被聽到了晚上去找你。”“至於誰敲門,隔壁的認錯門了唄,那家媳婦腦子有點迷糊,懷著八個月的肚子摔了一家,診所都來不及送人就沒了,也就兩個多月前的事。”女人的聲音婉轉柔和,但壓得很低,顯然也不是想讓下麵的人聽到,“還有我那家公,生病了下不了床,脾氣又大,我家那個背他的時候說了兩句就鬧起來了,一個沒把住,從背上摔下來,腦殼著地,也是當場沒了。”這兩件事說完,空氣變得格外寂靜,女人看了看他們神色,繼續說道:“還有一個是在後山上沒的,原因我不太清楚,反正人抬下來已經沒氣了。”吳昭昭:“山上抬下來那個叫什麽?”“這我就不知道了,村子這麽大,我也不是誰都認識,是個男的,四十多歲吧,剛從外麵回來,我也是聽說的,沒見著。”吳昭昭又問:“經常敲錯門不用管,你們也不怕其他的?”女人覷了他一眼,撇撇嘴說道:“怕有什麽用?裝看不見聽不見堵著耳朵睡吧,反正過三個月就會走的。”吳昭昭:“!”他還以為就他跟江酌洲聽到了敲門聲,原來人家是堵著耳朵睡的。吳昭昭:“三個月會走是什麽意思?你怎麽知道的?”女人卻沒說話了,她起身去了另一側的陽台收了幾件衣服過來才說道:“沒聽出來麽,這裏每隔三個月至少有一個橫死的,封槐村129戶,每家每戶輪著來,跑出去的一樣躲不掉。”“沒找人來看過?”“怎麽沒看,看了有什麽用,幾十年前都不行,現在這些半吊子天師道士就更不行了,久而久之大家也不指望了,就這麽過吧。”“可別說是我告訴你們的,事情傳出去了誰還願意嫁過來,”女人說到這裏臉色陰沉不少,顯然她就是因為事先不知情才嫁到這裏,“很多事都是我偷聽來的,聽得多了,拚也能拚個七七八八,我看你們不像來旅遊的,倒像專門衝著村子來的才跟你們說。”“不過給你們一個忠告,別在這裏待超過七天,”她小心地瞥向江酌洲,“你應該有感覺吧,這才第二天呢,我看你七天都待不了。”宴聆青和吳昭昭同時看向江酌洲,江酌洲並沒有看他們,但從墳山下來開始,他身上暴戾的氣息便越來越明顯,“繼續,我的事之後再說。”女人也不敢跟這樣的人對著來,繼續說:“是詛咒還是其他什麽東西我不清楚,總之這地方對人是有影響的,待得越久影響越深,你們看方嬸,就是我那婆婆,臉上擺不出個表情,成天壓著下巴盯著人,有時候比那東西還嚇人。”“年紀越大脾氣越怪,所以你們問村裏那些老頭老太太是問不出來個什麽的,我嫁過來六年,隻在村裏待了兩年,”她嗤笑一聲,眼神又忍不住往江酌洲身上瞟,“你猜我想幹什麽?”江酌洲蹙了眉,宴聆青疑惑發問:“是想幹什麽?”“咳咳”吳昭昭故意咳了兩聲打斷,“你跟村裏那些老人的變化不一樣啊?”吳昭昭話是插了,但女人還是先回了宴聆青,“小帥哥還嫩著,什麽都不懂,我看你們關係不一般,讓他教你唄。”她用眼神示意了下江酌洲,宴聆青又跟著去看,江酌洲一副隱忍暴躁的樣子,宴聆青收回視線,對女人道:“我之後會問的,他現在不舒服,你先說其他事情。”江酌洲:“……”吳昭昭:“……”女人看他臉不紅心不跳,竟是一點沒領會到的樣子,被噎了下才回答吳昭昭那句話,“我現在還算半個外鄉人,住得久了就不一樣了,大概上個月吧,村裏來了兩男兩女,據說是來爬山的,女的傷了腳,那幾天剛好下大雨叫不到車,就在我們這裏住下了,住了有六天,你猜發生了什麽?”宴聆青捧場:“發生了什麽?”“女的自己腿崴了就看不過其他能走路的,把另一個女人的腿給砸傷了,那個男的把另一個男的強上了,沒成功,另一個拿刀追出來,嘴裏還說什麽早想弄死你了,要不是被人攔下了,早晚得出人命。”“這可不是什麽巧合,有門路的去打聽就能知道,從這裏出去的外鄉人,少有不犯事的。”吳昭昭聽了心裏就是一個咯噔,又是催邪生惡,又是橫死,每家每戶必有缺,這是大凶啊。凶必生煞,後山又困囿死氣和鬼氣,看來這裏真是周培柯的埋骨之地了。想了想他又問道:“你為什麽要搬回來?就算在外麵逃不掉橫死的命,也比住在這裏方便,性格也不會受到影響。”難不成真像司機說的,要留人鎮著,一家隻能出去一個?女人本就是特意來給他們說事的,當即也沒有隱瞞地說道:“真那麽簡單這村子也不會有那麽多人了,一家人裏起碼得留一半鎮著,出去的最多不能超過四年,否則每三月橫死的必定出自那家。”這些事情說出去都沒人信,畢竟橫死真的是意外橫死,去查也查不出什麽東西來。女人歎了口氣,“該說的我都說了,全村這麽多條命呢,你們要是真有本事解決,村裏人嘴上不說,心裏也多是感激的,說不定老天爺都得給你們記一筆大功德。”聽到大功德,宴聆青眼睛亮了。女人又朝他拋了個媚眼,“行,不打擾你們吃飯了,不過幾位小哥,我上來這麽久,又說了這麽多,不拿點東西下去說不過去吧?”沉默之中,江酌洲從口袋裏拿出一疊票子推了過去,女人拿起來數了數,有十來張,連連道謝摟著衣服下去了。她走了之後,幾人開始吃飯,菜已經有些涼了,江酌洲沒怎麽吃,吳昭昭草草吃完一碗,宴聆青沒覺得冷了有什麽,吃得很認真。吳昭昭看了江酌洲好幾眼,試探性問道:“你魂魄有缺,又本來處在不穩定狀態,這麽快被影響也很正常,就是……你的惡念是什麽?砍自己還是殺別人?”砍自己應該還好,江酌洲這樣的,都是越痛越清醒。殺別人就麻煩了,他可能幹不過。江酌洲沒說話,隱晦地瞥了宴聆青一眼。吳昭昭懂了,“要不你們分開睡?不是,你那是什麽眼神,我是說我們倆住一間,他一個人住,你總不能對我……老夫這個老人家產生興趣對吧?”江酌洲在猶豫,宴聆青不同意,“我想和江酌洲住,我會管住他,不讓他傷害自己,也不讓他傷害別人。”吳昭昭很想說一句,寶,你想的傷害和他給的傷害不在一個層麵。宴聆青以為他們不信,皺眉強調道:“江酌洲最厲害的時候也打不過我。”吳昭昭點頭,這倒也是,這樣不管江酌洲起哪方麵的惡念,宴聆青都能阻止了,“好,還是你們倆住,老夫也有些浮躁了,正好一個人靜下來念念淨心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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