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是吃完就可以了?”天狼的耳朵又不自在地抖了一下:“……吃完再說。”對楚霽而言,這句話相當於默認,而一整隻兔猻不多時就能被吃幹淨,於是他也很快便得償所願,摸到了毛茸茸的耳朵。天狼的耳朵手感很好,鉛灰色的絨毛和楚霽白皙的手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用手撥弄時,耳朵尖還會回彈。楚霽正玩得愉快,天狼卻突然抬起爪子,按住了他的手:“癢。”見他一副“更感興趣了”的模樣,天狼低咳一聲,道:“先別玩了,我有一件事要問你。”“什麽?”“你之前說,在撿到我的地方附近,還看到了其他幾頭變異種的屍體。你還記得具體在什麽地方嗎?”聽到這個問題,楚霽頓了頓,原本停留在天狼耳朵尖上的手收了回來,不答反問:“怎麽了嗎?”天狼:“我想回去看看,說不定能想起些什麽。”他有這個念頭倒是很好理解,畢竟任何一個失憶的人,都會迫切地想要找回自己的記憶,哪怕隻是得到一點和記憶相關的線索。天狼自然也不例外。楚霽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片刻後,點頭道:“嗯,記得,就在我們之前在的那個山洞附近,我可以帶路。不過前提是,你得先帶我回我們之前在的那個山洞附近。”在吃完了一隻兔猻,又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後,天狼的體力已經恢複了大半。他心底莫名有一種不安的急切感,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因此沒有再多耽誤,當即就帶著楚霽原路折返。狼的方向感果然很好,在冰原上又跋涉了一個半小時後,之前的山洞重新出現在了視野裏。楚霽抬起手,指了指山洞斜下方的那個陡坡,道:“我就是在那下麵撿到的你。”這條坡光是看上去都不太好走,何況暴雪來臨前必然狂風肆虐,天狼幾乎可以想象,當時楚霽是怎麽一點點把自己拖上去的。他停下腳步,突然偏過頭,對背上的楚霽道:“手伸出來。”楚霽已經隱約猜到了他的意圖,勾起唇角,將手往前伸了出去。下一秒,天狼溫熱的腦袋在他手心裏,輕輕蹭了兩下。隔著一層防護服,手心觸感依舊柔軟。楚霽摸了摸手下的腦袋作為回應,眼中笑意漸深。最初的凶狠野性都已褪去,現在的天狼,像一隻被他一個人馴化的大型犬。他手指溫柔地屈起,在天狼耳朵下方最蓬鬆的那片絨毛裏揉了揉,說:“繼續往前走吧。”順著這條陡坡一路走到底,再往前走大約四五百米,就是楚霽第一次看到那幾頭變異種屍體的地方。這裏是一條很長的峽穀,兩側皆是覆滿堅冰的陡峭山崖。隔著一層厚厚的積雪,天狼依稀聞到了一點熟悉的氣味,腳步無意間慢了下來。“當時那些變異種周圍,有很多爪印和血痕,我順著血跡一直往前走,然後就看見了你。”楚霽說,“我遇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失血過多,重傷瀕死,隻隱約還剩下一點意識,一直在念叨著要殺了誰。我看暴風雪可能要來了,就把你先帶去了那個山洞。”他說話間,探照燈的燈光掃到了山崖邊的一處痕跡,天狼腳步微頓:“等等,過去看看。”他馱著楚霽走上前去,探照燈再次由遠光調為了近光,照出了一片幹涸的血痕。天狼湊上前嗅了嗅,認出了這是自己的血。楚霽從他身上翻身而下,抬起手在那道血痕上摩挲了兩下,道:“是撞擊傷。看這高度,你會失憶,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頭部撞到了這裏。”天狼沒有說話,又盯著那道痕跡看了幾秒後,繼續向前走去。越往前走,那股熟悉的氣味就越濃,但雖然熟悉,卻讓天狼本能地不太舒服。大約走了十多步後,他聽到楚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幾頭變異種的屍體,差不多就是在這看見的。”天狼停下腳步。一場暴雪覆蓋了之前的所有痕跡,隻剩兩側冰崖上殘留的斑駁血跡和深刻爪痕。他循著那股氣味,在一旁的積雪裏刨了兩下,很快,一頭北極熊變異種的屍體,便從雪下露了出來。看到那具屍體的瞬間,天狼無端皺了下眉。這頭北極熊死狀慘烈,胸口處橫亙著一道極深的爪痕,身上還有好幾處被利齒貫穿的痕跡。一時間,許多零碎的片段毫無預兆地浮現在了天狼腦海裏。重傷、撕咬、打鬥、撞擊……他腦袋驟然一疼,腦海裏的畫麵轉瞬即逝,無論如何都拚湊不起來。楚霽從身側扶住他,低聲問:“是想起什麽了嗎?”天狼神色痛苦地搖了搖頭。楚霽蹲下身,順著那頭北極熊的屍體,又往兩旁扒了扒,不多時,第二第三具變異種的屍體也先後露了出來。那些變異種的模樣熟悉而又陌生,但與之相關的記憶,卻始終如霧裏看花般,毫不真切。天狼的頭疼愈發劇烈,甚至到了連身體都有些站不穩的地步。楚霽本就沒指望他會在這裏想起什麽,畢竟腦傷不是回到事發地點看看就能治好的。否則的話,他也不會那麽輕易就帶天狼來這裏。他眼睫微斂,看不清眼底的情緒,旁觀兩秒後,上前扶住天狼的前肢,一隻手在對方背後的毛上不輕不重地順著:“想不起來就先別想了,讓你的腦子休息一會兒。慢慢來,不急。”天狼粗重地喘息了兩口,正要說什麽,就在這時,卻突然眼神一變,猛地回過頭。“誰在那?!”勁風從峽穀間快速刮過,如厲鬼哭嚎。幾秒鍾的沉默後,一道銀白的身影從不遠處的掩體後走了出來。探照燈的白光勾勒出一頭雪豹的輪廓,對方看著站在楚霽身邊的天狼,意味不明地眯起眼睛:“……天狼,你居然還活著?”第十一章 這頭雪豹身上的氣息和那些死去的變異種如出一轍,天狼緊緊盯著他,後背的毛在瞬間全部炸開。峽穀的風聲越發盛大,空氣中鐵腥味彌漫。兩相對峙片刻,雪豹看著天狼身上浸血的紗布,順著之前的話,悠悠接了下去:“不過看樣子,你雖然沒死,卻也被弄得挺狼狽的。而且……”他的視線移到了站在天狼旁邊的楚霽身上,意味深長:“你居然跟這個人類待在一起。”天狼上前半步,警惕地擋在楚霽身前,喉嚨裏發出一聲威脅的低吼:“你是誰?”“我是誰?”雪豹眉梢高高揚起,似乎有些意外:“怎麽,你傷到腦子,不記得我了?”天狼隻一言不發地盯著他。雪豹頓了頓,接著像是想通了什麽,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啊,我明白了難怪啊,難怪你會跟他待在一起。”天狼皺起眉:“什麽意思?”“你猜呢?”雪豹緩緩上前,繞著天狼踱步一圈,似是而非地問,“我現在隻好奇一個問題,現在的情況要是讓別人看到了,你猜他們會怎麽想?”天狼本就頭痛難忍,此刻被他一再撩撥,終於怒吼一聲,暴躁地撲了上去。雪豹瞬間被他撲倒在地,天狼的爪子狠狠踩住對方的喉嚨,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誰?”雪豹的體型跟天狼在伯仲之間,被天狼壓在身下,他眼神裏卻全是有恃無恐的挑釁:“天狼,你看看你,你現在傷得這麽重,又瘦弱又狼狽,你真的以為現在的你還能把我怎麽樣嗎?”他一邊說,一邊猛地翻過身,一狼一豹的位置驟然調轉。雪豹爪子按著天狼左肩上的傷口,語氣興奮:“你這個進化種的叛徒,就讓我把你和那邊那個人類一起殺了,回去向新的首領邀功!”話音未落,他便俯下身,又快又狠地向著天狼的脖子咬去天狼原本並不想殺他,這頭雪豹顯然知道很多和自己過往有關的事,他本來是想通過逼問,從對方嘴裏撬出一些東西的。但這不代表他能容忍對方一再挑釁,主動來他這裏找死。狼在極度憤怒時,瞬間爆發出的力量幾乎是可怕的。在雪豹俯身咬向他喉嚨的同一時間,天狼猛地扭身暴起,咬住雪豹的前胸,將他狠狠甩了出去!身上的雪豹被驟然掀翻,脊背重重撞上後方的冰崖。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下一秒,天狼直直衝了上去,鋒利獠牙釘入雪豹的後腿。霎時間鮮血狂湧,雪豹劇痛之下回身反擊,兩頭猛獸就這樣扭打在了一起。他們身後不遠處,楚霽立在原地,安靜地看著這一切。假如不是天狼狀態不佳,又對自己的過往心存疑慮,這頭雪豹全然不會是他的對手。天狼的戰鬥技巧是一種渾然天成的野性,沒有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裏經曆過無數次拚殺,絕不會有這種讓人心驚的狠勁。楚霽看在眼裏,饒有興味地眯起了眼睛。即便是帶傷在身,天狼也依舊處於上風。幾分鍾的廝打後,他再次咬住雪豹的肩膀,將對方摜倒在地,語氣裏的耐心已將告罄:“我最後再問一遍,你是誰,你說的那個首領,又是誰?”雪豹渾身是血,身上幾處要害都被狼牙咬出了極深的傷口。先前的囂張氣焰終於偃旗息鼓,他急促地喘息著,嗆咳兩聲後,才狼狽不堪地開口道:“我,我是……”他話剛說到一半,就在這時,卻聽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很有可能就是害你重傷失憶的罪魁禍首之一,天狼,真的不直接殺了他嗎?”雪豹猝然回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楚霽,逆著光,隻有一道暗色的剪影,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他原本以為天狼不會理會那個人類,或是會怒斥對方閉嘴可他萬萬不曾想到的是,這個人類話音剛落,天狼的目光微微一變,似乎真的動了殺心。按在咽喉處的力道不斷加重,眼看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會命喪於此,雪豹厲聲疾呼道:“不要聽那個人類的!天狼,不,首領,王,我是您的下屬,我們才是同類!那個人類他……”“砰!”他的話沒能說完,被一聲猝不及防的槍響打斷。高速飛行的子彈擊中心髒,他的胸口處,血花倏然炸開,濺了天狼一臉的猩紅。雪豹似乎還想掙紮,喉嚨裏不斷發出“喀喀”的聲響,幾息的功夫後,就這樣睜著眼睛死了。天狼轉頭看向楚霽,對方側身站在十數米之外,他的手裏,那把黑色的□□槍口,一縷未散的白煙嫋嫋而上。峽穀中的風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兩側的冰崖上方,傳來積雪被槍聲震落的聲響。良久的靜默後,天狼開口問:“為什麽殺他?”楚霽慢條斯理地收起槍,不疾不緩地走上前:“這頭雪豹想殺你的意圖這麽明顯,天狼,他的話,你真的要相信麽?”天狼眉頭微蹙:“但至少也該讓他把話說完……”“把話說完,然後呢?”楚霽定定看著他,“讓他挑撥離間,看我們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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