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病美人是修真界的白月光/玉山枕 作者:千青色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神識入陣……他抬首看向紛洋落雪的天際,竟一時想不起究竟是何時布下這令饒月峰終年雪境的結界。恍惚間,逐亙由劍化為星辰遍布虛空,來回推演至了未來。鍾離寂聽到了來自遠方小巧銀鈴隨風晃動的輕響,以及青年冷淡平靜的嗓音,說道:“玉黎仙尊,我沈越山早已不欠庚辰仙宗什麽,一別兩清,勿要糾纏。”“玉黎仙尊修行無情道,應知曉動情非殺既死,你找來是想殺我?”以及一聲厲嗬:“別碰我,鍾離寂,你瘋了!”而逐亙向來隻預知未來會發生的事。……這次在水鏡之中沈越山傷得很重,他坐在床榻上打坐吸收靈氣,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白色內襯。衣襟微微敞開還能看到白皙肌膚上所留的幾道異獸抓痕,做過簡單處理,修行之人又不易留傷,也就幾個時辰的功夫已經結了薄薄一層痂。他修行時吸納靈氣極快,縱使不打坐躺下睡覺那些靈氣也會一樣注入靈府,可他背上也有傷,無論是躺或者趴著都會壓到傷口,便隻能坐著,傷口如今還有火燒一般的痛楚。忽然,傷處似乎附上了一層清涼之意。沈越山刹那清醒,長睫輕顫了會兒眼皮輕抬,麵前卻沒有任何人的蹤影,他愣了會兒在低頭,看到衣襟被拉開了,仿佛有溫度的手指貼近了,在他傷口處塗上了藥膏。沈越山看不見人,卻能看到薄薄血痂被塗上一層清透的藥,那痕跡也昭示著這並不是錯覺,而是真的有人在替他上藥。“……”頓時他耳根發熱,朝後躲了一下,輕聲道:“別……”但他這一躲,後頸便立刻被按住,又往前壓了壓。這一壓讓沈越山白色內衫滑下了肩頭,月光透過薄窗照進屋內,修長側頸與肩頭形成一道精致清冷的弧線。容荒眼底暗了暗,又向前逼近了些,攬過沈越山的後頸,將人埋入他懷中,低首在那微微凹入精致的蝴蝶骨上的傷痕抹了些藥。沈越山從未如此窘迫過,雖看不見那個鬼,他卻知曉被鬼按在了懷中。臉頰貼在一個火熱的懷中,背後傳來細密的癢意讓沈越山輕輕顫了顫,神色淡泊的殊麗麵容上浮出了紅暈,低聲道:“……是鬼嗎?我自己來上藥,你別動。”有史以來他就不曾與人靠近,無論是在大榕鎮還是在饒月峰,沒人會以這麽無理的姿態來親近他。可換做是這個鬼,沈越山竟一點也不覺得意外,這種情緒很奇妙,他不覺得被冒犯了,甚至會覺得這樣才是鬼的性格。隻是這樣……有些太親密了。就在沈越山說完的一瞬,他背後傳來細密接觸的感觸,稍微頓了頓,然後又繼續了起來,他仿佛還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哼笑,嗓音沉啞,音調很低,卻很是好聽,令沈越山又一次愣了神。他好像聽到鬼的嘲笑了。不確定。沈越山:“你剛剛笑了嗎?”沒有回應。他長睫垂了垂,有些失落。此時,背上的傷都上好了藥,沈越山感覺麵前的鬼向後退了一步,接著空氣仿佛凝固了起來。停頓許久。沈越山有些迷茫的眨了下眼,不明所以。他不知道,月光恰好落到他的身上。容荒喉結動了動,長眸深沉盯著床榻上的人。月光之中,床榻上的青年如墨般青絲散開,因上藥全都攬了撥到胸前,顯出修長的脖頸,瑩白的肌膚鎖骨輕輕凹陷,衣襟大開一側滑下肩頭。清冷殊麗的麵容上帶著薄紅,耳根也是紅的,似乎是極羞,眼尾都帶上了紅暈,長睫下的眼眸裏還有一絲未曾褪去的純淨,薄唇顏色淺淡輕輕抿著,仿佛是不知所措坐在那裏,眼神在空氣裏尋找什麽。褪去那層淡薄冷漠的外衣,此時的沈越山顯得格外誘人……哦不,誘鬼。容荒知曉沈越山皮相極佳,但他從來沒有見過沈越山臉上……有這種神色。越看他心底越發燙,直衝腦門。然後他大概明白,他應該不是想要沈越山的命,是……這個人。也就一瞬間。沈越山感覺四周空氣好像變灼熱了。沈越山有點不安,他猛然意識此刻格外衣衫不整,急忙將衣襟拉攏重新係得嚴嚴實實,小聲問了句:“鬼,你在嗎?”沒有回應,也沒有任何動靜,灼熱的空氣好像冷卻了,鬼應該走了。沈越山默默緩了口氣,扯著薄被蓋在身上,側身麵對牆壁躺下了,這樣躺壓不到傷口。被擦過藥的傷痕好像還有那種被觸碰過的癢意,在發燙,他的耳根更加紅了。……然而這樣情緒鮮明的沈越山,懵懂會害羞的沈越山,容荒之後再也沒見到過。隨著時間推移,無情道修行刻入骨髓。沈越山的情緒越來越淡漠,與年幼時喜形於色乖巧的模樣越來越背道而馳,起先幾年,他還會對著空氣喚一聲“鬼,在不在。”到後麵,他可以無視每日清晨那碗靈藥旁的糖,越變越淡漠,骨子裏透出了冷漠涼薄,待人雖好說話,卻極為疏離。不知不覺,原來已經過了一百多年。這時的沈越山無情道已徹底修行入骨,並且麵不改色在天府大會奪得第一,奪得長竹碑榜首。沈越山依舊記得那個會給他糖,夜深人靜來幫他上藥,一直跟隨他身邊的鬼,也記得大榕鎮幫扶他的百姓,和待他極好的三娘子,入宗第三年他便托人給大榕鎮以及三娘子送了東西過去。可如今的他回想起這些,情緒卻毫無波動,甚至有些讀不懂當初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又或者說,他無法升起任何的情緒,無論悲傷或是痛苦,思念或是眷戀,統統變成太上忘情之中的一招劍勢。這一百多年,沈越山不曾見過師祖,又或者說師祖在刻意避著他,究竟為什麽他也不明白,但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他肩上背負的隻有天命。天災異象,混沌生變,沉淵破世,人間浩劫。多沉重的天命,芸芸眾生的劫難全部歸咎為一道天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完成天命,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雖然他並沒有事要做……又或許有。神魂深處有個聲音時不時會告訴他,在某個地方,有個脾氣不好的壞家夥在等他。這個聲音來曆莫名,偶爾會蹦出來,沈越山想不出來到底有誰等他,就常常坐在庚辰仙宗最高的逐雲台去看雲,或者看得也不是雲。這裏很高,濃濃雲霧遮住底下一眾山峰,唯剩一片白茫茫的雲海,它們宛若幾層輕紗,飄飄蕩蕩,隨風搖擺。沈越山站在逐雲台邊,任風吹起衣訣輕飛,總覺得似曾相識。呆了許久,他又回了星辰殿。星辰殿的主殿閉門也有一百多年,師祖始終在裏麵,若非師祖偶爾會出聲指點兩句,沈越山都會以為裏麵沒人。饒月峰終年被茫茫大雪覆蓋,沈越山總覺得山上缺了點什麽,正巧掌門師尊托他去給水雲門送信,他便往外走了這一趟。外麵世界很寬廣,卻也沒意思。水雲門立於海崖之巔,整個宗門密不外傳以特殊的手法織布,水雲門的掌門看起來很年輕,看過信後叫住了他。餘長風道:“慢著,信我瞧過了,貴仙宗掌門所言,你便是天命之人?”沈越山淡淡道:“是我。”餘長風笑了笑道:“你們掌門還說了,無忘仙君皮膚嬌嫩,穿不得尋常粗布,他常發現你脖後被衣領磨出紅疹,讓我替你裁兩件衣裳,我覺得也應該,日後我替你做好送過去吧。”脖後……紅疹?起紅疹應當發癢才對,沈越山絲毫不覺得脖後有被衣領所磨的不適,這些衣物內裏很軟,穿得也很合身,但他頓了頓,應答道:“那便有勞了。”餘長風又笑了一下,在量過身形尺寸後,送別了沈越山。水雲門距離庚辰仙宗不遠,禦劍僅需兩個時辰,回到住處,沈越山第一時間將頭發全部攏到前麵,在鏡子裏看了看。後頸一點一點的紅痕印在如雪的肌膚上,細細密密,看起來像紅疹,但仔細瞧一瞧,好像又不是,他伸手按了按,也不疼。……古怪。難不成真是被衣領磨到了。沈越山眉頭輕皺,實在想不出這樣的痕跡還能以什麽樣的方式怎麽造成,隻能是衣領磨的,而這樣古怪的情況,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鬼。但除了每日隨著靈藥一起出現的那顆糖,鬼好像完完全全離開了他的生活,再也沒有出現過,不可能是鬼。而且他隱約覺得沒有鬼存在的時候,才是正常的,也是這日,師祖也終於打開了星辰殿的門,將沈越山喚了過去。一進殿門,他便覺得師祖的眼神似乎比往常更加深邃,盯著他看了許久,低聲道:“來了。”沈越山見禮:“見過師祖。”鍾離寂應道:“嗯。”二人沒有過多的交談,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逐亙棋盤前,沈越山執了白子,看著鍾離寂黑棋先行,後手放下一字。棋子落到棋盤發出輕微的啪嗒聲,令沈越山微微一怔。他望向窗外,樓閣簷角的青銅鈴在搖擺,發出沉悶的響聲,這個青銅鈴存在上萬年,極有靈意,平日縱使到處亂擺也不會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為何唯獨今日會發出聲音。除非。青銅鈴感應到了危險。沈越山低了低眼,眼底倒映出一瞬變成虛影的棋子,他抬眼,麵前這個與他對弈的師祖也又一瞬成了虛影。他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眼花,雖然隻有一息不到的時間,但師祖是真真切切的成了半透的虛影。沈越山沉默了,又低頭看了看棋子。白棋實實在在的停在那裏,等了半響也沒有異樣的情況發生。他眉頭微微蹙起。一時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