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臉上那半張異獸麵具也跟著動了動,仿佛活絡起來張開了血盆大口,更可怕了。碾藥的周江南登時打了個嗝,嚇得暈了過去。沈越山指了指捆住席玉江雙手的細繩,道:“這個繩子捆他不是長久之計,需要你幫我找兩塊玉石過來,我要造一個鎖靈器。”屈行一:“……行。”與此同時。庚辰仙宗諸多弟子趕到了濟世鎮。秦懷易在濟世鎮未發覺沈越山蹤跡後,向匯報了當地的情況,便滿懷思緒與眾弟子一並善後。鍾離寂踏劍懸浮虛空,肩上停著那隻沈越山寄來的紙飛鶴,冰冷的目光掃過榕樹下傷重狼狽的長尾鮫人。在看到鍾離寂出現的一瞬間,海長鈺倏然眯起了眼。鮫人一族,天生變能斷識人心,他喜歡沈越山,不僅僅是因為沈越山身上濃鬱的靈氣,更因為他有一顆不被塵世汙染的心,那雙眼眸雖無波瀾,卻也掩蓋不住這種純粹。可眼前這人不同。這人神情冰冷無雙,一身正氣,可那味道卻隱約攜帶了幾絲心魔的味道,有幾分瘋狂,唯有餘光撇過肩頭停著的紙飛鶴,眸底的冰霜似乎才緩和一些。有情況。海長鈺悄然劃破指尖,一滴血伴隨神識滲入地底。第45章 來咬我不介意玉石隨意做了兩個鎖靈器像是鐲子一樣分別扣在席玉江兩隻手上, 雖說是玉石,但也是靈器,沈越山又進行了加固, 弄不壞。隻要席玉江有為禍世間的舉動,這經過改良的鎖靈器便立刻會抽出兩條雷電,將他電到動彈不得。這東西是沈越山先前從餘長風那裏學來的, 餘長風那個小侄子餘斐然不太聽話,小時候經常用這種辦法約束。挺管用。……日子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沈越山慢慢養著神魂,魘陣一事終究是耗費心神,對他並非完全沒有影響,他到現在才發覺,原來神魂有些受創的跡象。受神魂影響,沈越山近來不愛動彈, 他們在魘陣當中過了幾百年,外界過去的兩個月,越過了深冬,越過了春季, 已臨近初夏。後院那方被壓壞的蘭草叢才栽了一半,藍鈴花也隻零星開出兩朵, 一眼看過去稀稀拉拉,寒酸得叫人難過。沈越山在躺椅上曬太陽,越看越覺得醜,疊著紙人停下,喚道:“容荒。”見容荒身影出現後, 他一言不發指了指那片地, 抬眼靜靜看著容荒。對視了一會兒,容荒唇角帶起一抹笑意, 漸漸靠近,將玄色外裳脫下蓋在了沈越山腿上,挽起袖子道:“別心急,再過幾天就全部種回來了。”沈越山垂眸,伸手拉了拉在膝頭快滑下去的外裳,忽然想起魘陣之中的接觸,當時他從鏡中看得清清楚楚,細密緊湊的紅痕,得用多大力氣才能啃出來。莫非他是在撒氣?沈越山想到就問:“陣中你為何要啃我?”容荒語調微微上揚,“啃?”回憶起趁機偷偷欺負沈越山的那些時日,他手中摘選著蘭草凋零的種苗,一邊似笑非笑視線直直落在沈越山身上,嗓音壓沉輕笑道:“對,夜裏醒來聞著你太香了,我牙癢。”……果然是屬狼的。沈越山淡淡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修長的十指不緊不慢疊起了傀儡紙人。無念宗那群弟子用的傀儡紙人早就壞了不少,聽說回宗路上遇到一些有驚無險的事,又因此損毀了很多紙人,該重新疊一批給他們更換。“沈長老,您回來了?”霍洵急匆匆繞進後院,皺起的眉頭在看到安然無恙的沈越山後頓時鬆開,隨後說道:“水雲門掌門和那位少門主又來主峰說要找您了,這兩個月他們來了七回,今天又來了。”沈越山眼皮抬也不抬道:“不見。”“回絕過好幾次了。”霍洵道:“隻是他們二人實在難纏,掌門正應付著讓他們暫且在主峰住下了。”剛說到屈行一,屈行一便從高空禦劍落到沈越山麵前。沈越山看他端起擺在一旁小幾上的涼茶,倒了一盞喝了下肚,感歎道:“不愧是叔侄倆,簡直是一個倔脾氣,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死活不走。”他眼巴巴望著沈越山道:“真的不見嗎,除了他倆還有三個長竹碑的仙師,他們求見你的模樣,看起來像是欠了你很多靈石,不然把借條給我幫你收債?”“別亂猜,他們沒欠我靈石。”沈越山自顧疊著紙人,道:“我不會見他們。”話及此處,他想到無念宗的心法,抬眸問:“無念宗心法,你是從哪裏得來的?我上回翻了翻,覺得有些問題。”屈行一眼神頓亮,“沈長老有高見?”沈越山語氣平淡道:“裏麵許多功法或許能修改,劍道不夠純粹,你將宗門本籍給我,我可以在上麵進行調整,不會違背自在無為道。”每個仙門世家都有一本獨屬於自家宗門的心法或者秘籍,所有弟子手中所拿到的皆是副本書簡,而在宗門本籍上進行改動後,弟子們手中的副本書簡也會跟著變動,便不需他一個個去仔細教導。不過宗門本籍重要,關乎一個宗門命脈,沈越山原以為屈行一會猶豫,誰知他在聽完話後,不帶任何疑慮就將刻畫了宗門本籍的玉牌拿出,交給沈越山,順帶還有一包珍奇靈藥,和一大包靈石。這番舉動,也令霍洵對屈行一頻頻側目,他還是頭一回見眼裏隻有靈石的掌門,對一個人如此大度。但這個人是沈長老。好像就不奇怪了。當然,拿包靈石和靈藥剛落到沈越山手中,便立刻被一道氣息裹著拋了回去,重重砸回了屈行一懷中。後方,容荒收手倚在梅樹旁,漫不經心道:“這些東西不必拿過來,我有更好的給他用。”屈行一回頭,就看到容荒緊盯在沈越山身上的目光,那眼神極其幽深,宛若藏匿一頭看守寶藏的凶獸,被迫壓抑了凶性,可但凡有人靠近便立刻露出獠牙。這樣盯著沈越山的神色,實在說不上單純。“……”屈行一顧不得許多對沈越山道:“……你真的了解他?”沈越山無奈揉了揉眉心:“你也知曉他從小就脾氣不好,不必理他。”見沈越山這幅模樣,顯然不知容荒的心思,屈行一想了想,委婉提醒:“還是多注意點吧。”在天府大會就看得明明白白的霍洵:“……掌門言之有理,沈長老確實該多多注意些。”沈越山擺了擺手,淡淡道:“不必再說了,容荒雖脾氣大,但總歸是孝順我的。”屈行一餘光瞥見容荒放在沈越山身上那極具侵略性的目光,剛想說話便覺脖後一涼,莫名感知到一股壓迫力,他嘴邊的話又被迫咽了回去。……孝順,這簡直哄堂大孝。屈行一安耐住了同樣想開口的霍洵,強顏歡笑道:“沒事,開心就好。”之後扯開話題說了說最近無念宗發生的一些事,又聊了一下各大仙門,便與霍洵一並離開。待走出山腰竹苑,遠離了天汀洲,霍洵才問:“掌門方才為何不讓我說話?”“沈長老顯然沒有往別的地方想,那人在單相思,不必點破。”想了想,屈行一搖頭歎氣,道:“世人皆知,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沈長老那般信任容荒,你瞧瞧那外衣還搭在腿上,又怎會聽我們片麵之詞。”霍洵抿唇:“那就這麽不管?”屈行一吊兒郎當道:“反正我管不了,雖說沈越山是我們無念宗的長老,可他修行的是無情道,太上忘情劍修天生情緒淡薄,想讓他動情?比登天難,你別插手,在旁邊看樂子就行。”霍洵低首:“是掌門。”二人分道揚鑣,霍洵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身後的天汀洲,卻忽然想起什麽,又轉而盯向了屈行一離開的背影,緩緩皺起眉頭。……掌門怎知沈長老練得是太上忘情?*夜幕降臨,天汀洲頂上的天空無雲,星辰遍布,弦月高懸與空。今日沈越山心口悶,動作也慢了些,隻疊了半框紙人,數一數隻有連二十個都不到,無念宗上下數萬名弟子,他打算多疊一些,讓每位弟子都分到一個。將東西放好,他在榻前外裳剛褪一般,便察覺到屋內多了一人氣息,他默默將衣裳穿了回去,回身目光平靜看著出現在屋內的容荒。容荒泰然自若:“還站著做什麽。”他款款踱步走到床榻躺下,拍了拍旁邊空位,含笑道:“來,睡覺了。”沈越山盯著他沒說話。容荒:“怎麽了?”沈越山走近,俯身單手撫到容荒腦後,五指穿插進了絲滑如墨般的長發之中,毫不留情一抓,容荒順著力道向後仰頭,沈越山輕聲道:“我有沒有說過,不許再靠我這麽近。”然而容荒神情未變,眼底一片深沉,雙手抱上沈越山的腰,順水推舟將人向下一拉,翻身滾了一圈將人帶到床上。沈越山不得不鬆開手,這手一鬆,他便被容荒從背後完全納入了懷中,雙手亦被扣在身前。沈越山情緒沒有變化,沒有掙紮任由容荒禁錮著,他長睫眨了一下還是那副漠然的神色,淡然道:“說好的,回到無念宗之後自己睡,你不能老黏著我,而且我不喜歡和人靠得那麽近,回你自己房間。”雖然他好像有些習慣了容荒的存在,但他還是更習慣一個人。容荒下巴輕輕搭在沈越山的肩窩,哼笑道:“不走,就是要一起。”沈越山歎息一聲,頗感無奈闔了闔眸,這時他忽然感到喉間一陣泛癢,忍不住咳了兩聲。可這一咳竟收不住了,愈咳愈烈,容荒立刻鬆了沈越山被扣著的雙手,沈越山兩眼昏花,下意識蜷縮起來,一隻手捂著口鼻,用力咳著,背部微微彎曲,另一隻手忍不住揪著衣襟,使得衣裳有些鬆散。他眼尾泛出紅暈,咳到缺氧,直到結束也未曾緩過勁來,雙眸朦朦朧朧,耳朵聽覺似乎也有些不靈敏。容荒壓著眉頭,手上動作卻極輕幫沈越山順著氣,低聲問:“……怎麽又咳起來了。”“我沒注意,今天在後院坐得太久受了風。”或許是咳得太用力,沈越山說話聲線有些啞。他嗓音本就如碎玉投珠,平日裏說話清越好聽,令人耳朵發癢,如今帶著一些沙啞,喘著氣,更加抓人耳朵。頓時容荒眼底晦暗,喉結微動,聲音同樣沉啞了起來道:“下次別在外麵坐那麽久。”沈越山輕道:“我隻是一時間忘了。”在魘陣裏過的幾百年,讓他忘記現世當中,他所擁有的並非健全的身軀,而是一副破敗的殘軀,擁有的神魂,是被撕裂又重新縫合硬生生拚湊起來的,甚至還有一角神魂落在容荒身上。即便是拿回了修為,他也不像他。還是那樣孱弱,不能受風,不能受涼,更不知還能活多久。望著眼前眉眼間稍帶病色,脆弱宛若一株琉璃冰花般的沈越山,容荒眸光動了動沒說話。沉默良久,知道容荒臉皮厚趕不走,沈越山懶得費力,拉起薄被蓋在身上,平躺著雙手交疊在腰間,道:“睡覺吧,改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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