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發生了何事,等畫麵再一次清晰時,已不見沈越山的身影,隻有漫天華光,天空裂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天地搖晃潰碎。正如天道崩殂,翻換天日。還未等接著看下去,鍾離寂便猛地吐出一口血,逐亙的力量終究是大過心魔,將他浮出的心魔壓下,眉心似要顯形的魔印也隱沒了去。待他回過神來抬頭,半空中被逐亙所推出的影像已經消散,殿外響起一陣宛若警告般的驚雷。天道之事崩隕相關之事,並不是他所能窺伺的。逐亙發出的金光逐漸黯淡,正如當年推演出‘天命’時一般,顯出一行字:規則生異心,宿事將重演。他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字,反反複複觀看,直到這行字消散,逐亙能直接與天道溝通,能推演未來之事,這是天道給他的新啟示。……重演。意味著方才的影像,並非未來。是……曾發生過的。鍾離寂低眼,既是發生過的,為何他從未有過印象?*天汀洲,竹苑。這一覺沈越山睡得極為舒適,神魂像是被安撫了一半,不再有疼痛感,連帶身軀也放鬆了不少。待他醒來身體也輕鬆了不少,五識恢複,他聽到竹苑周圍似乎有不輕不重的吵鬧聲,像是許多人竊竊私語,動靜不大,不至於打攪到他清淨。算算時間,收到竹簡的仙門世家也該找上門來了。沈越山理好衣物,隨手將散開的長發用木簪半挽,神色淡漠推門出去,果不其然竹苑周邊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受了結界阻礙無法進入。容荒負手立於樹頂,掃過結界外的那群人時眼神陰翳,極為不友善,結界顯然是他弄出來的。見沈越山身影出現,竹苑周圍圍著的人們立刻發出急切的聲音:“無忘仙尊,仙尊!”第71章 我等不敢“今日吾等親眼所見仙尊尚存於世, 已死而無憾。”“隻是仙尊既還活著,為何不回庚辰仙宗主持大局,天外天異象橫生, 仙尊可曾知曉。”“當今魔族在修真界肆虐,仙尊當真視而不見嗎……啊!”鬼息以極快的速度竄出,但凡是說話之人臉上都重重挨了一巴掌, 被一股極強陰冷的力量包圍,眾人在結界外七嘴八舌的聲被打斷,個個被迫退後一步。容荒長眸低斂,神情頗帶幾分懶倦,浮在一旁撰寫規矩的書都被拋開,濃墨的鬼氣圍繞著那隻修長指向眾人,森白修長的手, 嗓音幽冷:“誰許你們開口了?”日光落來,他眼底瞳孔透出了一絲神秘詭譎的絳紫,一瞬間將威懾力推至頂峰。也不知他先前做過什麽令人畏懼的事,被打了的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 聲音漸漸變小。直至聲音徹底消失,容荒方才卸去壓製在仙門世家們頭頂的威壓, 轉而看向長廊下的沈越山。沈越山始終麵無表情,目光淡淡掃過竹苑結界外的眾人,朝樹頂的容荒伸手:“下來。”得了準許,容荒唇邊勾起一抹笑,掠至沈越山身側, 他袖袍下的手伸出勾了勾沈越山袖袍下的手, 低聲問:“還疼不疼?”“好多了,現在沒事。”沈越山回答, 眼皮輕抬,眸光又瞥了眼一圈又一圈圍在結界外的眾人。這些人數量眾多,不用仔細瞧都可以得知超過了上千,皆是仙門世家有頭有臉的人物,有大的宗族長老也有小的仙門掌座,零零散散湊在一起,望著他的神色各異,不像是來慰問或是拜訪,更像是他欠了什麽,以至於這群人聚在一起過來討債。若非容荒立了結界把這群人擋在外頭,恐怕他還不能睡個安生覺。沈越山本就漠然的神色又冷了幾分,也不言語,視線一個個落到每個人身上,眸底隱隱醞釀出冰霜。連帶地麵也一路蔓延附上一層薄冰,無盡寒意絲絲縷縷在空氣中擴散。眾人終於意識到站在廊下的那抹銀白清冷的身影,是曾以一己之力拯救過整個修真界的無忘仙尊。他們忍不住一陣顫抖,紛紛放下佩劍跪地,埋頭以修真界最高最崇敬的禮節,俯身參拜:“見過無忘仙尊,仙尊晨安!”所有人聲音齊刷刷響起,餘音都能闊開數裏,沈越山壓了壓眉頭,無言擺手讓他們起身。似乎是看出沈越山的顧慮,容荒在他耳畔低聲道:“放心,怕這群人進不來竹苑就到處亂跑,天汀洲之外還有一層結界,他們聲音傳出不去,無念宗那幫小弟子也進不來,這幫修真界的人無理極了,來天汀洲之前沒去過海穀主峰拜訪,無念宗暫且沒人知道。”沈越山闔眸歎了一聲,袖袍下的被容荒勾住的手動了動,反手拍了拍容荒手背,輕聲:“想來這本書讓你受益匪淺,如此懂事,倒叫難為你費心了。”“……”容荒沉沉笑了一聲。隨後沈越山便感覺到他掩藏在袖袍下的手與容荒的手緊緊扣在了一起,他一愣過後,隻淺淺看了一眼容荒,沒有多說什麽。可他們二人親厚的模樣落在結界之外的眾人眼中極為刺眼,尤其容荒還對他們進行過威脅施壓。所有人神情中露出了些憤慨之色,他們無法接受一個正邪不分之人,與曾經為修真界鞠躬盡瘁的仙尊聯係在一起,還靠得如此近。近而產生了被背叛的感覺。有些年紀較輕之人,忍不住便脫口而出:“此人乃妖邪,所用之力既非靈力也非魔氣,不問原由便設立結界阻攔我等,更是對我等隨意打壓,仙尊為何要與他如此親近。”“仙尊為何會與他在一處!”沈越山眼神一冷,瞥向說話的那人,嗓音沉冷:“你是哪家的小輩?”說話的青年二十出頭的模樣,或許才初出茅廬沒見過世麵,被沈越山目光嚇退半步,立刻有長者擋在青年麵前。那人長須白胡額角冒著冷汗,作揖低首道:“仙尊勿怪,這是南陽本家的次孫,被慣養長大冒失無禮衝撞了仙尊,還請仙尊莫要與他一般見識。”沈越山緩聲:“我一向不喜歡和小輩計較得失,不代表我就應該原諒,如今你們浩浩蕩蕩圍在這裏是想做什麽?是我還活著這件事,礙你們的眼了?”“我等不敢。”眾人又紛紛跪了下去,高聲道:“天外天封印之地有異,修真界各處魔族頻出,玉黎仙尊需坐鎮看守逐雲之巔,秦仙首事務繁忙不得脫身,如今還請仙尊回庚辰仙宗主持大局,阻攔魔族脫離天外天!”第72章 不怕才是不正常高呼過後, 空氣便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寂靜之中無人起身,數一數約莫跪了近百個不同的大小仙門和宗族,掌座和長老加起來數千位。烏泱泱的人群跪在結界外, 言語低聲下氣,可做法卻是實打實的逼迫。沈越山輕輕掃過眾人,眼波淡漠毫無波動。都多少年了, 修真界還是這套,當年迫使他封禁在饒月峰寸步不得而出時,也是這樣的做派,隻不過人比現在多。現在這個場麵,和當年比起來,委實有些小,雖說人也多, 卻沒當初那麽多,至少少了一半多。人數少了,這也是讓沈越山頗感欣慰的一點。原來修真界也有明白人,明白他不欠任何人這個道理, 沒有跟著仙門世家來給他施壓。可麵前的這些……沈越山不言語,隻冷漠地盯著跪在地上的這幫讓他回庚辰仙宗的人。許久過後。一聲低沉嗤笑驟地響起, 打破平靜,身邊容荒聲音含笑:“瞧瞧這一個個,枉為仙門大家。”“所謂恩不求報,你們非但不感念,反而還追上門來, 逼迫我義父繼續救你們是何意思?莫非你們還沒斷奶, 還要人一口一口喂不成?”頓了頓,他長眸微眯, 意味深長道:“人性果然卑劣至極,自私虛偽。”這話他雖是笑著說的,卻不帶任何笑意,反倒叫人聽出一些森寒冷意,令人無端毛骨悚然。一幫仙門世家被他說得麵紅耳赤,不知如何反駁,也無法反駁,他們此行確實有這部分目的在其中,修真界多一位能穩固蒼生平靜之人,總比少一個人強,多一個人便多一份保障。如今修真界及凡塵皆有魔族頻頻現身,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又怎會輕易放手。“可無忘仙尊本就是因‘天命’而生,身為庚辰仙宗前任宗主,又長與玉黎仙尊座下,自當肩負拯救人間的大任,豈是你一屆妖邪所能左右,無忘仙尊本就該……啊!啊啊!”結界外一名掌座源源不斷訴說被驟然打斷,容荒眼底閃過一道絳紫鬼相,虛空抬手大地之中不知哪裏湧出濃墨般的鬼氣,化作龍卷將那人卷至高空,鉗製了靈力無法還手,隻能驚懼大喊。鬼息龍卷的激蕩擴散又回籠,令周邊的人緊急避開,唯恐被卷入,可反應過來後又想去救那名掌座,但抵不過那駭人仿佛能隨意將他們攪碎的力量,也終於意識到容荒的實力究竟有多恐怖,竟能隨手碾壓他們。眾人看著濃墨鬼氣之中被卷得麵色慘白的掌座,不禁腿軟,背後冒出冷汗。“冠冕堂皇,說得都是什麽屁話!”風吹起幾縷容荒披散的墨發,將他襯得愈發邪氣,神色間透出幾分凶戾:“你們,該死!”令那龐大至鋪天蓋地的洶湧氣息收斂的,是無忘仙尊一聲輕喚:“容荒。”所有人膽寒之意未褪,還沒回過神,隻愣愣朝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無忘仙尊似乎早已習以為常,神情平靜拉回了那妖邪抬起的手,低聲像是哄孩子般道:“好了,不和他們置氣,我沒事。”話音剛落,平地高高席卷而起的墨色龍卷也乍然散開,被卷了許久的仙門掌座在臨近摔落在地前,被旁邊的人慌忙接住。有人在顫抖。妖邪……殺心如此重,行徑張狂不雅於魔族。此人絕對是妖邪!容荒神情陰鷙,冷笑一聲拂袖,“這幫修真界的人,本就該死,你看看那些人的嘴臉。”沈越山眸色平靜,無波無瀾瞥過結界之外的眾人。或許是因容荒肆無忌憚的行為,傷到了他們,又或者是因為他對容荒的態度,的親近,令他們瞧他的眼神也變了。有憤怒,有驚懼,有惶恐,有忌憚,有警惕,麵色各異,心思各異,唯獨沒有對他的關切,沒有擔憂。甚至有人恐慌小聲:“事已至此,無忘仙尊竟還無動於衷,莫不是早已投靠了妖邪……”沈越山並不在意他們的看法,無論修真界如何看待他,如何看待容荒,他隻想要個清淨而已,為何如此艱難。待竊竊私語聲平靜,所有人目光聚焦到他身上,仿佛在等一個交代時,沈越山方才淡淡開口:“你們也知,庚辰仙宗現任宗主並非是我,你們該找誰,就找誰。”“無忘仙尊當真對修真界的劫難視而不見嗎?難道是拋棄庚辰仙宗前代宗主所留下的責任?”人群背後有人質問。沈越山抬眸輕掃,空氣中似有劍寒之意擴散,“或許我死太久,叫你們沒有一個人記得,我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嗓音沉冷,威壓如聲淡淡散開:“也輪得到你們來迫使我做選擇?你們也配提先師?!”他微微昂首,神情如冰霜冷淡。修真界向來強者為尊,無忘仙尊一向謙和講理,不會隨意對旁人施壓,久而久之讓人忘了,他也曾是天驕,是那個百歲便登上長竹碑榜首,距離天道最近,可用一己之力挽救修真界的無情道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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