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生氣了。”神越無奈。“生氣了。”乍然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神越詫異回身,看了看容荒,奶呼呼的小團子又重複,“生氣了。”神越走過去,“你也生氣了?”“你也生氣了?”小團子重複著神越的話,他對神越的靠近並不排斥,並不像剛才麵對寂玉時會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嗷嗚嗚~~!”隨著神越靠近,雲墨聲音愈發嗲的委屈,雖然它原身長得好看,嗓子卻一直不大好聽,粗獷的嗲得令人頭皮發麻。顯然小團子非常討厭這個聲音,聽到之後立馬皺起眉頭一隻手掐雲墨耳朵,一隻手就要去掰雲墨的牙。疼得嗷嗷叫。“好了快鬆手。”神越把容荒拎起來,解救雲墨與水火,雲墨爪子去撈了撈禿了一塊毛的耳朵,紫水晶一樣的眼睛裏瞬間聚滿了水霧,嗚嗚囔囔罵罵咧咧的跑開了。“雲墨平日最愛幹淨漂亮了。”看著雲墨跑遠,神越轉手把小團子抱進懷裏,容荒兩隻手乖乖摟住了神越脖子。神越側目就見容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新舊交替,理論上來說,我應該是你父親,但你並非我親生,所以日後叫我義父便是。”也不知容荒是聽還是沒聽,小臉沒什麽表情,隻往他脖頸衣領裏鑽,氣息一下竄進來令神越有些忍俊不禁。小團子好像在聞他身上的味道。神越把容荒重新提了出來,領子也亂了,他抬手輕而易舉製止住容荒要鑽衣領的動作,“叫義父。”鑽不了衣領,容荒隻能看著麵前的人,眼底倒映出了一張眉眼雋冷殊色無雙的麵容,膚色格外的白,薄唇淡淡的粉,如此近的距離甚至能瞧見脖頸皮下纖細青紫的血筋,修長脆弱,正如他剛剛忍不住靠近去嗅的味道,那股清冷如鬆雪般的香氣。他很喜歡。無論是人,還是那個味道。神越聽到一聲稚嫩的輕喚:“義父……”他和容荒對視,小團子眼神純澈清冽,嫩生生的喊:“義父。”*第三日。奉神塔底層,神越帶著容荒住了進來,倒不是他不喜歡住神居地,而是奉神塔神韻足,能讓容荒更好的生長。兩顆鳳凰蛋快要破殼,最後一個時辰需要神越用神力做助力,便被江南從雲墨的窩裏撈出來,和一堆淩雜的東西捧了過來。“神主,弦月城中百姓聽說神居地有少主,送了許多東西過來,說都是小孩用得上的。”江南從帆袋裏掏出了一輛木推車,推車墊著柔軟的褥子,然後還有撥浪鼓,毛絨帽子,厚衣裳……神越未曾養過孩子,況且容荒也不是普通孩子,初誕生懵懂的新天道,開蒙到汲取力量幻化出成人的麵貌至多一年。一年後便和他一樣了。至於完全成長令舊神逐漸衰敗,直到最後一步吞噬舊神,徹底變成天道,那才是真正漫長的過程。其實對於消逝一事。神越向來看得開,他生來是神明,死也能福澤庇佑蒼生,又有何懼之,何況如今離消逝還很遠。神越低頭,看著席地而坐從一堆雜物裏調出撥浪鼓狠狠摳出一個洞的小團子,眼皮猛地跳了跳。至少在這小子被教化前,不死。鳳凰蛋臨近破殼。最後一時辰需在旁維護,神越隨意用布紮了個娃娃往容荒懷裏一塞,在布娃娃裏留了一抹神識顧著,便去了奉神塔頂。這兩顆蛋也頑強,按照鳳凰一族的壽命,孵化八百年還未出世便會是死蛋,耀火卻硬生生把鳳凰蛋壽命延長了兩百年,實在孵化不出才借故求上門。兩道神息圍繞起鳳凰蛋,一黑一紅的鳳凰蛋已有靈識,搖晃著蛋身想倒地往神越的方向滾。可惜就似不倒翁,搖搖擺擺,快倒地時就會被一股力量重新推著坐回去。“頑皮。”神越淡笑。“哢嚓”黑色的鳳凰蛋頂端已出現龜裂之相,紅色鳳凰蛋還在搖擺,神越又抬手送去一道神息。紅色鳳凰蛋也“哢嚓”出現破殼跡象。彈指揮間,一個時辰過去,接下來破殼便要靠雙生子本身的力量,該幫的他已幫到極致。神越收手起身,站到了窗前。奉神塔立得高,層數也高,他在六十六層窗子朝外看去,可把神居地之下的城池山貌瞧得一覽無遺。已入夜了,月懸與天。弦月城亮起了火光如星辰點點,遠遠看一眼便叫人心頭無比寧靜,神越想了想,立刻將神識完全覆蓋過去。鐵樹銀花驟地炸開,樓閣街道懸掛宮燈,城中似乎在辦什麽聚會,四處都掛滿紅綢,喜氣洋洋。隻讓神識掃過兩眼,神越便要收回神識,卻不經意隔空與城樓頂上的一名肅目俊朗的青年對上。弦月城主,懷易。與神主的神識對上一刹那,懷易心頭當即漏了半拍,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腰間懸掛的香包。這是神居地神侍獨有的香包,他從前也是神居地的神侍,即便離開神居地他也不曾摘下。懷易收斂心緒,低眼行禮:“神主。”神越稍稍停留了會兒,道:“緣何如此熱鬧。”“城中百姓感念神主恩德,聽說神居地有了少主,特此辦了燈會。”說到這裏,懷易沉默一會,忍不住問道:“少主一事……可是真的?神主是有道侶了?”“未有道侶,容荒非我親生,卻也差不了許多。”神越淡淡道,“懷易,你心不定。”懷易道:“神主訓誡的是。”“如今弦月城安然,需更加珍惜才是。”神越輕輕地點到即止,不欲多說便收回了神識。懷易是他一手教出來的,當初在神居地便好高騖遠,常常與江南發生爭端,耳根子軟聽不得還不好的話,若是尋常人便也罷了,可作為神侍這樣的性子隻會給世人帶來災難。為了讓其貼近民生,神越才刻意將其送至弦月城,讓他定一定性子,收一收不知深淺的脾性。這些年倒是穩重多了,隻不過說不到幾句話,就又暴露本性……神越歎息搖首。忽然聽到下方傳來一比一複刻模仿的歎息,他低頭,不知何時被他留在奉神塔底層的容荒竟出現在他腳邊,布娃娃一角被他攥在手心,其餘的全部拖在地上。發現神越看來,容荒舉起布娃娃,單說一字:“醜。”神越:“……”神越斂眉,“醜?”他把布娃娃拿了過來,翻來覆去打量這個他親手做出來的傑作,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又還給了容荒,道:“素淨才是美。”然後他便瞧見小團子的眼神變得格外疑惑,皺著眉頭像是用臉上的表情罵了一句髒話。會說的話不多也不見得是壞事,神越心想。“卡啦啦啦……”還沒等神越開口敷衍,旁邊的兩顆鳳凰蛋已憑借自身力量衝破了封層,完全到了破殼的時機。黑色的蛋殼率先脫落,尾羽纖長的玄鳳從中破殼飛出,好在並未現出本體,否則奉神塔頂根本容不下。可即便不是本體,破殼飛出的身軀也不小,長長的尾羽足有八尺,鳳凰一族的鳳素來以貌美的聞名,玄鳳的尾羽如綢緞般絲滑柔順貴氣,隨著展翅盤旋竟顯出幾分波光粼粼。神越正想幫玄鳳一把化出人身,就見一根長長的尾羽被一隻小手拽住了,周身驟地釋放出可怖沉重的氣息。玄鳳在這股氣息籠罩下瑟瑟發抖,飛到一半的翅膀也僵落了下來,驚恐之餘羽毛如刺球般炸開,眼神也瞬間從神采奕奕變得精神萎靡。“嗯?”大事不好。神越急忙出手阻攔,可容荒動作更快,另一隻手拽上了另外一根尾羽,猛勁一拔,玄鳳吃痛發出悲鳴。等他把容荒抓回來的時候,容荒兩隻手已經各自拽有一根長而美麗的尾羽,心滿意足十分自得。“你……”神越話到嘴邊,就見容荒討好地把尾羽遞過來,眼神亮晶晶的:“給,義父,給。”剛破殼的玄鳳蹲在地上,哭戚戚地抱緊了尾巴,眼珠水霧霧的盯著那兩根尾羽,又可憐兮兮的看著神越。耀火把雙生子交給他,破殼倒是平安破殼了,沒想到意外卻並非來自旁人……神越無奈善後,放出的神息隨風飄到了玄鳳被拔掉的兩根尾羽上,須臾那兩根羽毛就又重新長了出來。“哢喳哢喳……”赤鳳也要破殼了。神越把小團子抱了起來,容荒似乎想故技重施去拔赤鳳尾羽,赤鳳的羽毛鮮亮驚豔,比玄鳳的尾羽更加吸引眼球。容荒不老實,神越可不敢再放手,輕輕在他腦門敲了一下,“不許調皮。”雙生子平安降世,玄鳳赤鳳沾染了一絲神息,借了力量化作了人身,兩個容貌一模一樣的雙生少年出現在人前,眉心各自生有一簇黑色紅色火苗,黑火玄鳳是哥哥,紅火赤鳳是弟弟。玄鳳有些膽怯的躲在赤鳳背後,小心翼翼看向神越懷裏的容荒,深切體會過無法掙脫無法逃離被拔了兩根尾羽的玄鳳根本不敢小覷這小小的奶娃娃。倒是赤鳳大方些,笑眯眯道:“感恩神主賜福,助我兄弟二人破殼,玄鳳受了驚嚇,還請神主勿怪。”神越輕咳:“受你們母親所托,小事一樁,耀火壽限將至,江南會送你們回去,為了你二人降世,耀火廢了不少力氣,要好好陪伴耀火膝下。”江南站出來,朝玄鳳赤鳳示意引路。雙生子乖乖跟著走了,臨行前玄鳳回頭偷偷瞄了眼神越,眼中似是不舍,被神越抓到視線又縮縮脖子轉了過去。待他們身影一離開,神越立刻小聲教訓容荒,“瞧你做的好事。”容荒揚眉拍手學舌:“好事!”神越:“……”*一堆又一堆的書被搬進了奉神塔。新天道生來聰慧,無需有人教導便天生識字,不過年歲小並不能很好掌控身上的力量,況且他的力量還在逐漸增長。神越在塔中隨意一層設了禁製,布置得如尋常住所,放了屏風書架,隻不過讓容荒出不得這一層,不可以上去,也不可以下去,隻能在這一層活動。至少在容荒完全知事之前,神越不會放容荒出去。神越也不走遠,把花架搬到了奉神塔外,悠悠閑閑地澆花,七層窗戶猛地被推開,幾日內就長成五六歲大的孩童衝著他大喊:“放我出去!!”不僅僅是身體長大了,脾氣也見漲了。神越低頭擺弄花枝,“看完五本,可以出來走一走。”容荒氣鼓鼓又悶回塔裏,連帶窗戶一同關閉發出一聲巨大的碰撞,不似關窗更像示威。外出回來的寂玉不著痕跡瞥了眼緊閉門窗的奉神塔,向神越低聲道:“神主,鮫人王說,這尾七彩鮫人送來便是任由神主處置,觀賞也好,拿來煲湯也罷,他們絕不會有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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