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物如此。人人如此。不知不覺已退到一片竹林。海鈺和江南雖然脾性不和,卻沒有再繼續打鬥,也一同跟了過來。“哪裏來的小孩,如此厲害……”海鈺嘟囔,眼神泛起冷光,“不過該死。”江南“哼”了聲,“少打歪主意,那是神居地的少主,你沒瞧見神主縱容他嗎?從頭到尾就沒出過招。”海鈺警覺:“神主有道侶了?!”江南不耐煩,“沒有,說了多少遍了,神主沒有道侶!你們這些人一驚一乍聽說有少主就說神主有道侶,那是義子!義子!”海鈺鬆了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還以為沒機會了。江南上下打量他一眼,看透他心思‘切’了聲,“奉勸你死了這條心,幾萬年來對神主有心思的可不止你一個,上一個有心思的已經被寂玉侍尊發配走了,怕是這輩子永遠也進不來神居地,我還好說話,神主隻要沒意見我不會對你如何,可你最好藏好你的小心思。”他警告道:“寂玉侍尊可不如我這般,但凡你的心思透出一點讓侍尊知曉,他是真的會剮了你做魚片。”見海鈺垂著眼沒說話,江南以為他被嚇到了,無聲冷笑。這就怕了,還敢肖想神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而海鈺視線內的不遠處,竹林裏葉子隨風翻飛,地麵不知何時亮起了個陣法,冒出四根鎖鏈捆住了小孩的手腳令其動彈不得。長槍啷當落地。容荒掙脫不開,大怒朝神越道:“你放開我!”“沒大沒小。”神越心平氣和,抬手一道風卷起了長槍落到他手中,他在長槍上點了點吩咐,“去尋主。”長槍應聲脫離掌心飛了出去。容荒怒目而視。“你該叫我什麽?”神越走近,彈了下他額頭,“出來就對義父動手,叫你看的書都看進狗肚子了?”收手時,腕骨上倏然一疼,神越低眸就見小崽子偏頭一口咬在他的手腕,用不得神力就開始用蠻力了。倔脾氣。神越也不生氣,隻靜靜看著容荒咬,用力地咬,使出渾身的勁咬還要磨牙,血從手腕與容荒接觸的縫隙中流出,鮮紅血液裏透著點點銀色光澤的血液落在地麵,乍然卷起一股濃鬱靈風。海鈺看著地麵消失的血液,若有所思了起來。漸漸容荒力道變弱了。鬆口了。神越隻輕聲問了句:“不咬了?”容荒低眼,唇上還有血漬,他舔了舔又抿唇,還是倔得不說話,不理神越。神越歎氣:“好吧。”他揮手解了鎖著容荒手腳的鎖鏈,把鬧脾氣的小孩抱了起來,準備回奉神塔。江南忍不住道:“神主……手……”神越擺手:“咬一口罷了,不打緊。”“噢……”江南愣愣見神越離開後,喃喃自語:“神主居然會被咬傷……”到底是少主太厲害,還是神主故意如此?神主可是萬年不曾被傷過,就算當年應對兩大神族攻勢也未掉過一根頭發絲,怎麽會被一個小孩以蠻力咬傷。江南堅信,神主一定是故意如此。……可惜是讓江南失望了。神越當真不是故意的,而是容荒確實有傷他的本事,造成的傷口是神力也無法立刻愈合的。他與容荒的相克,神力自然也是相克。他能以神力結陣鎖住容荒的神力讓其動彈不得,容荒自然也能用蠻力在他傷口留下氣息,讓神力無法起作用。傷口殘存了容荒的氣息,神力無法即刻愈合,神越粗略估算這個傷口怕是還要留三天,這三天便隻能先包紮起來。奉神塔裏,神越加固了周遭的封印,以免容荒再衝出去,同時他也暫時先留在了塔裏。一根白綾不算好看的纏在手腕,神越找了榻便靠上去閉目修養。“我不走,你看書吧。”他嗓音淡然,帶著一絲慵懶的低沉,“莫要再找理由偷偷跑出去。”回應他的是如石頭般壓在他心口的小崽子,趴在他身上兩隻短手扒拉起他的衣擺當被子蓋,悶悶說:“我也要睡覺。”“……你下去。”神越睜眼。“不。”容荒眼皮開始打架,手卻緊緊摟在他脖子上,嗚嗚囔囔道:“香,不走。”說完他又舔了舔唇。先前沾染在唇上的血或者接觸到的血液早就被他吞了進去。神越一頓,斂起眉頭:“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困。”容荒打起哈欠,說話聲音都有些不清晰了。壞了,進補太過。神越看了看纏白綾的手腕,又去探了探容荒的額頭,有些發熱,靈海也在翻滾。神血帶來的神力太過龐大,容荒吸食太多,一時間消化不了才會覺得困頓,陷入沉睡,不會帶來壞處隻不過這樣的揠苗助長並非好事。推了幾下沒能把容荒推醒,神越幹脆就隨他去了,脖子上的手也拿不下來,隻要也閉起眼睛睡覺。第110章 鏡花水月神居地。寂玉剛回來就聽到了神越被咬一事, 澆樹時險些捏碎一瓣樹葉,緊張得江南“哎”了聲道:“侍尊小心些,這可是鳳凰一族送來的梧桐樹苗, 珍貴極了,神主親自種下的,不但設了靈陣, 還再三叮囑讓注意些。”“倒是好心。”寂玉鬆開手,麵無表情眼底一片寂冷。江南提醒道:“神主若是高興,即便是種整座山的梧桐樹也使得,侍尊還請注意些言行。”寂玉眸中驟地劃過一絲薄怒,麵上卻絲毫不顯,隻麵無表情回頭睨了眼江南,忽然就釋放了周身靈壓, “小小藤妖也配對本尊說教。”他語氣孤冷透出威嚴。靈壓打在江南身上,讓其不得不在壓迫之中半跪在地。“寂玉侍尊莫要忘了,這裏是神居地。”江南不認同他,硬扛著靈壓艱難抬頭, 雙目堅毅地凝視著寂玉,咬牙一字一頓警示, “神主麵前,怕是容不得侍尊放肆。”話音剛落,空氣裏裹上幾分寒意,寂玉陡然加重靈壓,“你也敢威脅本尊?”壓勢之下, 江南扛不住吐出口血來, 忍耐了有一會兒方才低下頭去:“江南不敢。”寂玉也不願鬧到神主麵前,現下最主要的事還是要解決新天道, 絞殺新天道一事勢在必行,有些事情還未完全做好鋪墊,神主心慈,還未做成之前是萬萬不能讓神主知曉。他撤回了靈壓,冷然道:“管好你的嘴,討得了神主歡心是你本事,可若越了規矩,就算本尊把你本體拆了做燒火藤,神主也斷然不會說半個字。”江南擦去咳出的兩口血埋頭沒做聲,等寂玉身影消失在麵前,才倏然鬆下緊繃的神經大口喘氣。因為他知道。把他本體拆了燒火這樣的事,寂玉當真做得出來。此事有先例,當初神主身旁有兩位一左一右兩位侍尊,左侍尊寂玉,右侍尊懷易。雖以左為尊,可懷易地位不比寂玉低,那是神主一手教出來的,跟在神主身旁也有萬年之久。千年前他來時,恰好遇上有人揭發了右侍尊懷易對神主懷有私情一事,偷藏神主衣物,拾走青絲用帕子包了貼身攜帶……神主寬厚,念在多年情誼上並未懲處,可寂玉並不讚同,當時說了一句‘若是神侍個個如此,有錯不罰神居地豈不是要亂套。’因此懷易還是被打了三十神鞭趕走了,自此之後不得再入神居地。不過懷易除了三十鞭子以外並未受到其餘可待,被發配到了弦月城做城主,除了難以見到神主以外,滋潤得很。前些天懷易還不知從哪兒得知了神居地有了少主的消息,還偷摸和他打聽少主的事…………一枚棋子敲在窗沿。神越驚醒,指間掐算一番,斂眉道:“不好。”卦象為凶,算算時間耀火涅期到了,此番怕是難捱,他拉了拉容荒環在脖間的手一時沒拉開,隻好放出一道神息強行分開。隨即推窗躍出,隨著引路棋子來到逐亙麵前,拂袖讓棋子回歸原位,安撫了躁動不安的逐亙。縱橫交錯的棋盤閃了閃,黑白分明的棋子擺出一局棋麵。“……大凶亂象。”神越低喃。這局預知棋,比起萬年前重明鳥與麒麟兩大神族沾染濁氣屠戮人間的預知棋,還要凶險。此劫對應……神越指點眉心,凝神抽出一滴心頭血,落入逐亙,逐亙染神血迅速翻湧,棋局打亂又重新組起,星起星滅。最終成了一盤死棋。死棋……無解。無解的死棋,對應所有神族,也對應眼下的人間。他麵色稍白了些,在逐亙旁坐下,緩緩思索。萬年前重明鳥與麒麟兩大神族因濁氣陷入魔障,從此覆滅不留痕跡,鳳凰一族也走向衰落。自天靈誕生的七大神族,除了鳳凰一族,還有四個便是鮫人,九尾,燭龍,玄武。從前神族淨化濁氣保衛世道安寧。可如今神族日漸衰弱,已經弱到連淨化掉自身染上的濁氣都難,一旦染上又淨化不掉,便會陷入魔障為禍人間。從前的救世主,眼下成了世道的累贅……所有神族皆顯現亡逝之象……舊神,舊神。……神越有一下沒一下在棋盤上點著,忽然想起萬年前兩大神族消逝前的景象。白霧般的濁氣不含一絲雜色,卻帶著死亡與毀滅裹挾著重明鳥與麒麟族長,他應對之餘,出力讓二位族長短暫的恢複了神智。重明鳥族長性子烈,不願臣服於濁氣,泣血而鳴,召集天下所有重明鳥,以身軀化神息,帶著濁氣同歸於盡。麒麟大笑:“世人封吾輩為祥瑞,吾輩卻為禍人間,罪無可恕,願以一族之力守護人間!”說罷,便也和重明鳥般召了天下麒麟,一同羽化融入大地。兩大神族的消亡,換來世道萬年太平,如今世道濁氣重現,剩餘五大神族想要自保都難,何論救世。他已經感覺到神力在逐漸流失,唯有盡快讓新天道盡快成型,才能焚化世間所有濁氣,讓世間重歸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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