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吃什麽藥嗎?”“沒有。”鬱睢的聲音輕輕的,沒有刻意顯露出可憐,但恰到好處的輕柔反而聽著無助且脆弱,隻要稍微有點同理心的都會為此心上開出一條裂縫,更何況是本就容易心軟,還被“迷香”影響的陳山晚?陳山晚又看不見屋裏的鬱睢是何表情。那算計和輕勾起的嘴角,宛若上位者的戲謔與從容,都和他表現出來的姿態完全相悖。精神病患者是需要長期服用藥物的,這點陳山晚很清楚。所以他真的忍不住去想這其中的問題。尤其……雖然他沒有這個屋子男主人的聯係方式,卻也知道他姓“遊”,而不是“鬱”。“鬱先生您跟遊先生不是親生兄弟嗎?”“嗯,他是我表哥。”鬱睢不經意地說:“我父母早逝,又留下了一大筆遺產惹人覬覦,多虧了他父母,我才有一個家,也沒有被那些親戚騷丨擾。”實在不能怪陳山晚陰謀論,隻是這真的要素齊全。陳山晚沒忍住摸著手機搜索了一下“鬱睢”。結果是什麽都沒搜到的,但他看到群裏有99+的消息。是他大學的室友群。陳山晚在學校跟自己的室友相處得不錯。他住的是混寢,四人的宿舍,兩個富二代是金融係的,另外一個是學民俗學的。他們有個四個人的小群,平時主要就是那個民俗學的室友在分享各種各樣的怪談和鬼故事。【王瞿:兄弟們!我又聽朋友說了個關於別墅傳聞!聽不聽!聽不聽!是男人就快出來聽!】【康琛:又來激將法?總是這一套,無不無聊啊!】【李遷:不聽,老子現在一個人住在我家裏的別墅,除了保姆和司機就沒別人了,別講。弄得我睡不著小心我讓你也睡不著!】【康琛:啊呀老李一個人在家,那快講快講@王瞿】【李遷:……】【李遷:康琛你完了!】顯然李遷的命不是命,陳山晚翻的是聊天記錄,王瞿已經把他聽來的傳聞說了。他發的語音,陳山晚猶豫了一下,暫時沒有聽。等到他今天的“陪伴”時間結束,下了樓後,陳山晚才找了耳機點開。隻聽王瞿刻意壓低的聲音從耳機裏傳出來“我這個故事啊,也是聽我表姑說的,你們也知道,我表姑是在有錢人家做保姆,她也是聽老板娘和她的朋友們談閑話才知道的。”事情是這樣,有一戶人家生意出了點問題,找風水師算過後,搬到了南邊一座小城的別墅裏。就因為這個,他們還被周圍的有錢朋友揶揄是真要沒落了。但他們搬進去的第一天晚上,公司那些焦頭爛額的賬就有了好轉,第二天就簽了一筆可以供他們周轉資金的訂單……不到半個月,他們的公司就枯木逢春、起死回生。而就在他們春風得意時,那家男主人晚上應酬回來,醉醺醺地看見自己家沒有種花的庭院裏多了一大片花,還有一個漆黑的影子立在花叢中。影子用艱澀詭譎的語調喊他的名字,然後對他說:“我給了你你想要的,現在你該給我我想要的東西了。”當時男主人喝醉了酒,迷瞪瞪地,下意識就問了句:“你想要什麽?”影子發出了聲古怪的笑聲,說了句什麽,然後消失了。之後男主人再醒來時,雖然清楚地記得那個夢,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但在一周後,他一覺醒來,發現他的兒子死在了床上,死狀極其恐怖慘烈,隻剩下了一張幹枯的皮包裹著骨頭,成了像是風化多年的幹屍。那時候男主人才猛地想起當時那個影子還說了句:“我的耐心不好,如果一周後你還沒有給我一點線索,那麽我會提醒你動作要快點的。”【康琛:嗯……王瞿你能力不行了啊,不是很恐怖,這故事好老套】【王瞿:你聽我說完嘛!】他繼續發語音:“後來這個人家去請了好多風水大師,人家有本事的,一聽說他住哪,就立馬送客;沒本事的上門騙了錢,也解決不了事,不到三個月,他和他老婆也死在了別墅裏。而且死狀和他們兒子一模一樣,甚至更加慘。”“那個男主人就像是具幹屍被釘在了一樓一間屋子的牆壁上,就好像是什麽懲罰一樣。發現屍體的保姆當場就瘋掉了,現在還在精神病院呢。”王瞿幽幽地說:“而且聽說在他們死後,別墅明明搬空、查封了,但一直有路人在晚上看見別墅裏亮著燈,有一個黑影坐在三樓的窗戶前畫畫。”【康琛:…我以為你要說一直聽見裏麵傳來哭聲和哀嚎聲。】畫畫直接讓這個恐怖故事往更不恐怖的方向發展了。陳山晚彎了彎眼,但腦海裏卻不住腦補起了那些畫麵。釘在牆上死狀慘烈的幹屍、半夜在幽冷月光下站立的模糊黑影、空無一人的別墅無端亮起光,還有人在其中……他一直是不怕這些,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有點發毛。可能因為他現在住別墅吧。陳山晚做好晚飯後用升降台送上去,他才轉身,就聽見搖鈴聲響起。於是陳山晚又上了樓:“鬱先生?”“…你可以把飯菜端上來陪我吃嗎?很久沒有人陪我一起吃飯了,雖然隔著門我也看不見你…但我聽力很好,我知道你在外麵,對我來說就是一種陪伴。”鬱睢的聲音還是那樣,低低的,輕輕的,像一陣隨時就會散的風,讓陳山晚不知不覺就被風裹挾。陳山晚隻猶豫了一秒,就點了頭:“好。”鬱睢勾著嘴角,眉眼染上輕快,甚至笑容都無端有幾分惡劣,可“他”的語氣依舊不變:“謝謝。”溫柔極了。畢竟隻有這足夠虛偽的假象,才能蠱惑住一個心軟的人類。三樓沒有燈,因此陳山晚沒有注意到,有一片漆黑的花瓣順著門縫被荊棘推出來,落進了他的飯碗裏。花瓣小小的,藏在味道較濃的辣子雞裏,陳山晚吃下去時完全沒有覺察。因為其瞬間就消融,隻餘一點淡淡的、會被認為可能是花椒的苦味。【作者有話說】我來啦!感謝在2023-09-13 10:56:49~2023-09-14 09:37: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陌苑 10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1章 黑玫瑰10當晚。陳山晚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那種莫名的視線感好像變得更加明顯了。之前隻在一樓會因為那個擺件產生若有若無的錯覺,現在如影相隨起來了。視線感黏在他身上,籠罩著他身體的每一處、每一寸,甚至好像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放過。陳山晚進入浴室時,這種感覺都沒有消失。他抿抿唇,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可這一次似乎不是他的錯覺。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那個鬼故事……陳山晚其實是真的不怕這些,他隻是不喜歡一個人待著。討厭黑暗、討厭一個人待著。不過……想想鬱睢就在樓上,似乎又沒有那麽畏懼了。哪怕沒有見麵,但這種還有一個人在這個別墅裏的陪伴感能夠讓他安心。陳山晚輕呼出口氣,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把深灰色的上衣脫掉。脊柱溝的三枚朱砂痣暴丨露丨出來,和清瘦的肩胛骨一塊顯現,如同蝴蝶的蝶尾上獨特的花紋。空氣無端緊繃了下,陳山晚卻沒有察覺。花灑裏的熱水散發的熱氣頃刻間就氤氳了浴室,將陳山晚的身形籠罩在其中,朦朧了他所有的線條。水流在他冷白的皮膚上留下蜿蜒的痕跡,看得鬱睢很是眼熱。在屋外宛若爬山虎的荊棘不斷遊動著,像是瘙丨癢難耐似的在牆壁上蹭著,顯得滑稽又可憐。荊棘影子卻很是大膽地悄悄纏上了陳山晚的腳腕。陳山晚有一瞬覺得自己的腳冰冷的,所以他調高了熱水的溫度,皮膚都被燙得微微發紅。於是在某些視線下,看上去更加鮮美可口了。鬱睢的喉結不受控製地在滑動。陳山晚一低頭,荊棘影子就飛速退去,一抬頭,荊棘影子又不受控製地往他身上走,甚至不滿足於腳踝。哪怕幾乎是感覺不到什麽觸感的,還是要精神滿足般往陳山晚的小腿上走。留下虛假的,屬於“他”的痕跡。不知道為什麽,今天這個澡陳山晚洗得感覺很悶,所以他沒洗太久就關了水。他躺在床上,看了看手機。來到別墅已經是第七天了。感覺時間過得好快,距離他這份工作結束就隻有三周了。陳山晚心裏倏地升起些不舍。倒不是因為這份工作。他承認這份工作比他之前幹的每一份都要輕鬆,且錢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