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從黑玫瑰中誕生出來的“人”。次日一早。陳山晚醒來時,對於昨晚混亂的夢境的記憶就是如此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好像,怎麽回憶都回憶不起細節,而且他感到冷。那種寒涼似乎滲透了他的骨髓,就連他的天靈蓋都散發著陣陣寒意,讓他根本沒有心思去在意一個模棱的夢。陳山晚忍不住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看了看中央空調的扇葉。是空調開得太低了嗎?他剛到這個別墅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別墅裏麵的冷氣特別足,他這幾天都是穿的長褲,上衣也是中袖,蓋過了胳膊肘。現在陳山晚覺得自己要穿長袖了。但他沒有帶長袖誰會在南方天天體感四十五六度的天裏帶長袖出門啊?所以陳山晚隻能用比平時要熱很多的水洗了把臉,僵冷的手指得到了些緩解的同時,陳山晚還感覺自己的血液裏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爬和啃咬,叫他從頭到腳都泛起酥丨麻。這種感覺並不是很好受,故而陳山晚本能地活動自己的關節,想要緩解掉。他在浴室折騰了會兒,終於沒了異樣,又或者他已經習慣了異樣。反正沒覺得不舒服就行。陳山晚在這方麵一向隨意。下了樓,陳山晚不出意外地看見台麵上擺著的黑玫瑰,沒有卡片。他開始三餐都陪鬱睢一起吃後,就沒有卡片了。他彎彎眼,把黑玫瑰拿起來,又倒掉瓶子裏之前的水,換了新水,再把玫瑰全部放了進去,還撥弄了一下,沒讓它們撞在一起。之後陳山晚做了個早餐後,用升降台把煮的粉送上去,自己也端著餐盤到了三樓。“早安。”屋內傳來鬱睢天生低冷卻因為放得很輕所以顯得溫柔的聲音:“陳先生。”“鬱先生早。”陳山晚覺得他倆每天的問候有點奇怪,但每天能有個問候的人,好像也挺好的。所以他把餐盤放下,一如既往地借著手機燈光,靠著貼滿黃符紙門吃飯。為了能夠方便用餐,陳山晚是還特意在這裏放了把矮椅的,他自己就坐在地上。三樓的走廊是木製的地板,方條樣,沒有瓷磚地板冰人,不過三樓的冷氣格外得足,所以其實也是有些涼的。好在粉是滾燙的,陳山晚又特意在自己這一碗裏多放了些薑蓉。驅寒。平時他們吃飯時是沒有什麽聲音的,但今天鬱睢在裏麵輕輕問了句:“陳先生,你冷嗎?”陳山晚稍頓:“…是有點。”“空調開得太低了。”鬱睢像模像樣地吸了下鼻子:“我好像有些感冒,能麻煩你把空調調高一點嗎?”陳山晚也想把空調開高:“我不知道在哪設置…而且我不會用中央空調。”鬱睢聽上去很有耐心:“在一樓的雜物室裏麵,你打開燈,就能在牆上看見控製空調的屏幕,操作很簡單,上麵有上下鍵的按鈕,往上就是調高。”陳山晚應聲:“好。”鬱睢又說:“吃完飯再去吧。”陳山晚:“嗯。”等吃過飯後,陳山晚再次到了那間雜物房前。雜物房的門不知道為什麽又有一條兩指寬的縫,黑黝黝的,無端散發著危險的寒意。陳山晚並沒有停頓,徑直開了門。門打開後,陳山晚反而怔住了。就見正對著門的那幅畫被蓋上了白布,遮得嚴嚴實實的,開門帶起的勁風也沒有將其掀落。陳山晚一時間沒有動作。他很清楚地記得自己之前離開時沒有蓋上白布的。人的寒意幾乎是瞬間就在他的脊背炸開,忽現的驚悚感讓陳山晚的大腦有一瞬變得黏膩起來。好像在刹那間有很多東西都串聯在了一起,飛速閃過,提醒著他什麽,卻又模糊到根本捕捉不到。陳山晚心尖微顫,他感覺自己腦海裏忽然起的一些東西很重要,可他就是抓不住。就好似藝術家一閃而逝的靈感,來去匆匆。陳山晚無意識地攥緊了門把手,掌心裏的冷汗已經讓金屬把手變得有些濕黏。他定定地站立在門口,做了幾個深呼吸,到底還是進入了雜物室。陳山晚是真的不信鬼神那一套的,他從小就是個很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任憑聽再多唬人的鬼故事,甚至讀書後住宿被室友強行拉著看了再多鬼片,他也依舊不會為此恐懼害怕。但現在出現在他麵前的,不是什麽別人口中的故事,也不是演繹出來的影視劇。而是真真切切的“鬼故事”。這個家隻有他和鬱睢,鬱睢被關死在了三樓,他沒有把畫上的白布蓋上去,那是誰蓋的?那一刹那,陳山晚的大腦實在是不受控製,把這輩子聽過的所有鬼故事都過了一遍。他本來是不怕這些的,可真的經曆了詭異的事情後,這些東西就變得讓他發毛起來。雜物室的燈開關設置得比較裏麵,陳山晚借著手機淒慘的燈光找了會兒,才找到。其中他的神經有多緊繃,尤其在掃到一個被白布蓋上的石膏人頭時,外頭恰好響起了聲很奇怪的類似鞭炮爆炸的聲音,叫他很明顯地繃了下。但陳山晚也正好看見了一個開關,他毫不猶豫地按下,稍顯昏暗的白熾燈驟然亮起,將漆黑的房間照亮。這間雜物房不小,到處堆放著大大小小的物件,全部都用白布蓋上了。陳山晚也找到了更裏麵的中央空調控製屏。正如鬱睢所言,看了就會操作了。他把顯示16度的空調直接調高了12度,開到了28,轉身就要走。不知道是有點急了還是怎麽,陳山晚撞到了一旁擺放的東西,一本看上去有點老舊,紙張都泛著黃的本子從白布裏掉落出來,砸在地上,還有些灰從裏麵飄出。陳山晚彎腰撿起時,裏麵的書頁還散落了下來,他無意窺探,但紙上寫的字一眼就能看見。是古代文字。還是和祭祀這一塊有關。而且是出名的世界十大恐怖習俗之一,活人祭祀。陳山晚的專業dna動了,眼睛在看到的時候,腦子就開始將其翻譯。上麵寫的是“養神”的辦法。這個“辦法”,陳山晚是學過的。他們大一的課就有粗略講過。在古代有很多“養神”的說法,其中最為偏僻的也是最令人發指的,就是用活人養神。選一名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男孩,這個男孩還得身體不好、長得足夠漂亮,是天煞孤星的命。關於所謂算命都是假的,那怎麽知道是不是天煞孤星這個問題,在課上有人問過教授。教授說:“當一個人想做一件天理不容的惡事時,那麽他也不會介意再多做兩件了。”把他變成天煞孤星,克父母的命就好了。……陳山晚把本子打開,將書頁放進去時,又難免看到更多。他沒有多翻,但好像把大概都看完了。這本筆記也不知道是寫著玩的,還是真有人信了做了。反正大抵是有人準備養神,養一個可以滿足一切願望的神。陳山晚把本子小心放回白布裏麵蓋上,沒有再看到更多別的。但在離開合上門時,他沒由來地想到了王瞿說的那個“鬼故事”。空調見效似乎沒有那麽快,空氣中的溫度還沒有升上去,依舊冷冷的。陳山晚上樓去找鬱睢,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本能地想要去找鬱睢,仿佛在鬱睢那他能夠得到絕對的安全感。“…鬱先生。”陳山晚站定在門前,本來想問一下的,但在聽見裏麵的咳嗽聲時,又倏地停住了。可能是他記錯了吧。陳山晚腦袋有些昏沉,他暈乎乎地想,他當時走得匆忙,也許真的把白布蓋上了……“怎麽了?”屋內傳來輕而溫柔的聲音。陳山晚眼神光有幾分渙散:“沒事。”他微微偏頭,不自覺地露出了個笑,說話語調都開始和鬱睢有幾分相似:“隻是想問問您還冷嗎?”鬱睢勾起唇,猩紅的嘴角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妖冶又詭豔。“他”闃黑的眸子中浮現愉悅,卻又並不滿意。這樣沒意思。“他”不是說陳山晚沒意思。而是陳山晚像“他”沒意思。像個木偶一樣。所以鬱睢解開了對陳山晚過深的蠱惑。“他”想要陳山晚,想要的是一個鮮活的陳山晚。不急。鬱睢摘下旁側的黑玫瑰,埋首在其中深深嗅了口。“他”的黑玫瑰已經帶了點陳山晚的氣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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