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俊的老鼠眼在三個人身上滴溜溜地逡巡了一圈,最後決定先揍江暮漓(……)。他最看不慣這種花裏胡哨的男人了!偏偏就是因為有這種華而不實的男人,才讓像他這樣的老實男人都沒了市場!他搖搖晃晃地朝江暮漓走了過去,心裏惡毒地幻想著,要怎樣把他揍得鼻青臉腫。最好能把那張看著就火大的大明星似的臉,按在啤酒瓶的碎片裏滾上一滾。雖然“嫉妒”兩個字都被安上了女字旁,但某些男人的嫉妒心一旦燃燒起來,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江暮漓提著外賣,絲毫沒有要躲避的意思,仿佛那兩碗紅菇麵線才是最要緊的東西。馮俊提起拳頭朝他踉蹌了幾步,然後一旋身,扒住旁邊窗戶的窗沿,縱身跳了下去。江暮漓把紅菇麵線穩穩地放到桌上,麵露驚訝。“怎麽了這是?”作者有話要說:別給姐裝。(半惱)【文中所有人物、事件、地點都是純虛構、全架空的,一切設定隻為劇情服務,和現實無關,不存在現實諷刺、現實映射,大家隻管看緊張刺激的故事就行啦~】分享一下這篇文裏有關地名的小彩蛋~虹城、蜃州、南,都帶“蟲”字南槐村,化用自“南柯一夢”(from百度:出自《南柯太守傳》,淳於棼在槐樹下睡覺,夢到自己到了大槐安國,娶公主為妻,任南柯太守,享盡榮華富貴。後遭國王疑忌,被遣還鄉。醒後發現大槐安國是槐樹下的蟻穴)黃粱山,化用自“黃粱美夢”(from百度:出自《枕中記》,盧生在邯鄲客店遇道士呂翁,自歎窮困。呂翁取青瓷枕讓盧生睡覺,這時店主正在煮小米飯。盧生在夢中享盡榮華富貴,一覺醒來,店家的小米飯還沒熟)這兩個典故都被後人用來比喻虛幻的夢境和不可實現的欲望,與文中溫衍在南槐村的夢幻詭譎的經曆相呼應鬆鶴裏小區,“鬆鶴”一般用來表老人長壽安康,但相比一個正常小區的名字,更像殯儀館第30章 悲傷逝其貳溫衍他們住的客房是三樓,從三樓跳下去,不死也是重傷。所幸樓下院子裏長了棵粗壯的歪脖子老樹,幫馮俊擋了一下,給了他一個緩衝,才讓他僅僅摔斷了右手,外加脖頸嚴重受傷。右手粉碎性骨折,使他無法再揮拳打人。聲帶挫傷撕裂,使他再吐不出惡言惡語。文叔和孫鳳嬌心疼寶貝兒子心疼得要死,但他們深知好大兒的德行,絲毫不懷疑他是又發了酒瘋唯一不同的是,馮俊現在進步了,知道後悔了。因為,麵對他們的盤問,他隻會痛苦嘶叫,擠出三個音節:“嗚嗚噫……”對不起。馮俊住院,文書夫婦倆忙於照顧他。徐小雨暫時沒了那三個人的折磨,日子終於好過了一點。她告訴溫衍,自己已經記得不得有多久能像現在這樣,擁有屬於自己的時間,可以靜下心來看喜歡的書。“真希望你能實現自己的願望。”溫衍欣慰地說道。***過了幾天,溫衍出門的時候,正好撞見徐小雨從外麵回來。她手裏抓著一個醫院的報告袋,整個人失魂落魄,差點被門檻絆倒。溫衍攙扶住她,看見袋子裏的報告掉在地上,剛要幫她去撿,她卻飛速地把東西胡亂攏進了懷裏,頭也不回地跑開了。雖然隻有一眼,但溫衍還是看清了,那是胎兒的b超報告。溫衍有點擔心,不知道是不是檢查出來孩子不太好。過了一會兒,他聽見屋裏傳來了哭聲。無助又壓抑。晚上,徐小雨紅著眼睛來找他,用哭得沙啞的嗓音對他道歉,說自己白天情緒失控,不該那樣沒禮貌。溫衍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是孩子出了什麽問題嗎?”徐小雨點點頭,又很慢地搖了搖頭。“沒事的,就是有兩項指標沒達標,醫生說是常見情況,隻要多注意就會好的。”溫衍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什麽。第二天,他和江暮漓整理完這些天的考察筆記,就提出要不要去福臨鎮的郊外看看。也不知道那個馮聖君的乩童說的“專門應女人事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樣子。在溫衍的想象中,那裏也無非是一些廟宇。福臨鎮的廟宇個個氣派輝煌,建在郊外的寺廟就算有所不及,但也肯定差不到哪兒去。可到了之後,溫衍才發現那裏和和熱鬧繁華的福臨鎮,完全是兩個世界。黃昏漸近,夕陽如血,映照著漫山遍野的荒草。幾座小廟散落在山野裏,簡陋又破敗,遠遠眺望就像被人隨手丟棄的火柴盒,風一吹就能把它們刮走,根本不能和鎮上那些香客絡繹的大廟相比。兩個人很快就把這些廟宇一間一間看了個遍。“原來這些廟裏供奉的都是女性。”溫衍有點明白過來了,“可同樣是廟,不論是香火旺盛程度,還是廟宇的外觀與數量,都和我們之前看到的天差地別。”“衍衍,你是覺得不公平嗎?”江暮漓問道。溫衍沒說話,算默認了。“這裏自古以來就是不公平的,祭祀和崇拜這件事本身,自然也是不公平的。”江暮漓道,“你發現這些廟宇供奉對象的共同點了嗎?”溫衍聲音有點低,“她們的身世都很悲慘。”“是啊,和死後神格化的男性聖賢人物不同,這些女性沒有令人稱頌的豐功偉績或傳奇故事,反而都是被迫害虐待致死,從悲慘故事演變而來的。”“在她們的故事裏,鮮明刻畫往往都不是她們值得同情之處,而是她們化為冤魂厲鬼後的可怕,或來償還情債,或來討還血債。”“甚至,在曆朝曆代的祖廟裏,理所當然享受犧牲玉帛也大都是男性,女性至多隻能列席作陪罷了。”“不覺得很有意思嗎?雖然活著的時候身世淒慘,不幸的遭際還被後人以駭聞的方式散播。”“但在某種意義上,不停流轉的恐怖傳說倒讓這些本沒有資格被祭祀的女性,成為了被供奉的對象。”江暮漓的聲音很平靜,毫無起伏,隻是純粹以旁觀者的角度,陳述得出的結論而已。但溫衍聽著,心情卻很壓抑。“對了,你不是想求一個平安符送給那位人類女性嗎?”江暮漓提醒他。溫衍“嗯”了一聲,忽然有些躊躇。神龕裏供奉的是泥塑木雕的偶像,可她們的背後,卻是許多舊時代女性不幸遭遇的縮影。鮮血淋漓。溫衍平穩了一下情緒,踏進了黃繡姑廟。他們來的路上問過好幾個鎮民,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告訴他們,這裏就屬黃繡姑廟最靈驗。“尤其是問事兒,可準了。”有個大嬸煞有介事道。隻是,這座號稱最靈驗的廟裏供奉的女性的命運,也最淒淒楚楚,叫人不忍卒聞。相傳這位黃繡姑生前,是個既勤勞又善良的姑娘。她是買來的童養媳,丈夫很早就死了,公公婆婆嫌她晦氣,百般虐待她,動輒非打即罵,還變著法兒地折磨她。三伏天裏,讓她走幾公裏山路挑水。到了數九天,又讓她去河邊洗衣裳。可憐黃繡姑十七八歲的年紀,人還瘦小得像個半大孩子,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不是青紫的傷痕,就是鮮紅的凍瘡。但即便遭受這樣的欺淩,黃繡姑還是無怨無悔地照料著一家老小。這為她贏得了交口相讚的美名,人人都誇她賢惠,並拿她做榜樣,要求大姑娘小媳婦們都要向她學習。黃繡姑沒有名字,她父母生下她,見又是個女娃,名字都懶得取就立刻把她賣了。至於為什麽稱她為黃繡姑,是因為她有一雙最靈巧的手,做出來的刺繡品是鎮上一絕。有的姑娘可能繡工也很精湛,但黃繡姑的眼睛善於發現美好,繡出來的圖樣總是別具一格,栩栩如生。貪心的公公婆婆知道黃繡姑的繡品可以賣上好價錢,就逼著她沒日沒夜地做繡品。結果,外鄉的一個富戶買了黃繡姑的繡品,被那好手藝迷住了。他派人一打聽,得知這姑娘秀外慧中。雖然許過人家,但沒圓房丈夫就死了,身子也是清白的。總之,這麽一個能幹活還漂亮的黃花大閨女,納回家怎麽都不虧。他立刻托人說媒,想要黃繡姑嫁給自己做小妾。這富戶的年紀比黃繡姑的公公還大,加上相貌醜陋,人品猥瑣,黃繡姑怎麽可能願意。她公婆一開始也不樂意,畢竟是花錢買來的童養媳,是他們家的東西,還沒使喚夠本呢。不過,當富戶承諾給一筆可觀的彩禮時,他們還是爽快的答應了。可憐那黃繡姑,出生時已經被賣了一次,現在還要再被賣第二次。嫁過去的前一夜,黃繡姑拿起笸籮裏一直用來做針線活的剪刀,刺進脖子自盡了。鮮血噴灑,染紅了繃架上的綢布。這是她繡到一半的作品。十裏八鄉的人都認為,黃繡姑為了保住貞潔,甘願以死明誌。為了頌揚這種堅貞節烈的婦德,他們就給她建了這座黃繡姑廟。黃繡姑廟年久失修,狹窄幽深,從外麵看都是黑黢黢的透不進光,進去之後更是陰森寂寥,黴陳氣有如實質將人包圍。廟宇形製簡單,隻有一方主殿。一個老婆婆窩在角落,嘴裏念念有詞。溫衍以為她是廟主一類的角色,便上前問她該怎麽求一枚保佑孕婦的平安符。誰知話音剛落,老婆婆忽然流下淚來,溫衍也終於聽清了她一直念叨的是什麽“苦啊……苦啊……”她一直在說苦。原來,這是一個神智不清的瘋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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