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八風果然就在屋裏,兩人仿佛沒離開過。邢八風一眼就看到了他肩上的一麻袋垃圾瓶子,忍住了吐槽,遞給他手機。照片裏果然是末日場景,月亮是個破碎的銀盤。張甘確定道:“我們進的是同一個地方。”至於雙方為什麽碰不到,也許是因為末日世界太大了。邢八風:“我果然不是第一次進去了,一進去就能想起來之前進去的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出來之後很快就忘了。”這次他聽從張甘的意見,拍了照,還寫了筆記,這樣就算腦子不記得了,還有文字作證。張甘:“你之前沒記錄過?”“沒有,之前哪有時間。而且一出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從來沒準備。就像做了個夢,越是想記住,越是忘得快你知道吧。”邢八風又抽起了煙。張甘思索著。“那怎麽辦……”“你幫我找到恢複手的辦法。”邢八風扔了燃盡的煙頭,又點起一支,說道,“作為交換,鏡片送給你。其餘的我就不管了。當然,作為我們共同的秘密,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張甘驚訝道:“你肯把鏡片給我?”邢八風癱在沙發裏,閉眼抽煙:“反正我也用不著,趕緊的接著,一會我忘了,說不準就不給了。”張甘接過鏡片,答應道:“好。”他收好東西,繼續看邢八風拍的照片。屋裏安靜了一會。邢八風忽然睜開眼,去扒拉了一下他口袋裏的瓶子。張甘抬頭詢問地看過去。“沒什麽。”邢八風叼著煙,拿著個瓶子看,“看下生產日期是……”他忽然頓住了。張甘:“??”“又忘了想幹嘛了,媽的。”邢八風麵無表情地說著,扔了瓶子,掐了煙,“走了,反正我記著你剛才說的,會幫我治好這隻手,我等你的好消息。”張甘:“……”然而此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再也沒和他聯係過。第63章 ◎-◎張甘拿起了那個瓶子。一個可樂瓶子, 挺熟悉的品牌,有什麽問題嗎?邢八風為什麽想查這個……他愣了一下, 猛地把所有瓶子都倒了出來, 看生產日期。去年,今年,三年前, 五年前,十年前……看不出什麽,這裏邊什麽年份的瓶子都有, 無法確定最近是不是有人在末日世界裏扔了瓶子。張甘收拾好瓶子,拖去賣了,回來就見梁叔也提了半口袋,也是塑料瓶。“哦,我路上順手撿的。”梁叔憨厚地說, “跟你學學, 變廢為寶。”張甘幹脆商量下, 以後讓他去幫自己賣瓶子, 賣的錢他拿著。梁叔連忙說:“那怎麽好。”張甘讓他拿著就拿著,不再多說。梁叔又問:“你拿到東西了,要回去了嗎?”張甘說先不著急。他回家也是一樣待著, 不如在外邊轉轉。再說,房子租了三個月,提前走了, 押金不退。他倒是沒什麽, 梁叔準心疼。梁叔繼續送外賣去了, 他在房裏研究照片。他每次進入末日世界都會拍照, 到現在為止, 五六百張了,沒有一張是一模一樣的。張甘挑了幾張,打印出來。一張斜陽,一張碎月,一張到處扔了垃圾的廢墟。這些垃圾,看起來真的是隨機掉落的。按照泥人的說法,因為接觸了這個世界的人類,所以受到了懲罰,河道才布滿了垃圾。末日世界裏也是這樣的垃圾,是否意味著,末日的主人也曾接觸過這個世界的人呢?說起來,末日裏的垃圾,並不如泥人那邊的垃圾多,要更稀疏一些。所以,也許“它”隻接觸了不多的人?張甘看著手上的三塊碎片,將形狀描了下來。他得到的其中一塊,和邢八風的那塊,一些邊角太鋒利了,一不小心就會割了手。鏡片隻要吸血,就會把人弄進那個末日世界目前他認為是這樣的。雖說就算有人無意中進入,出來也會忘記,不會記得鏡片的事,他還是剪幾個紙片做模型,方便研究怎麽拚圖。鏡片得收好,別不小心弄傷了別人。幸虧梁叔從來不亂碰他的東西。張甘收好東西,出門送外賣去。外賣小哥們總有很多八卦,他就喜歡混在當中,接到單子就送,接不到就聽八卦“我昨兒送那家飯館失火了,幸虧我每次都提前到,取餐取的早!”“哪兒的啊?”“望元路,火不大,就是煙多嗆人,整的跟人間仙境一樣。”“人家的倒黴事說仙境不大好吧。”“我那不是比喻嘛……”……“兄弟們!接了個單,顧客要求畫隻貓,你們誰會畫畫啊?”有小哥急匆匆路過停下。“小張會,來來來!”張甘又被拉過去了。大夥繼續嘮:“這畫畫的算好了,我上次,顧客讓我幫寫作業!”“那你寫了嗎?”“寫了……”“啊這,沒文化不會寫的怎麽辦,不會被差評吧?”“那倒不至於哈哈哈。”“小張會啊!找他,我記得他大學畢業來著,是不小張?”……張甘還挺喜歡跟他們紮堆一塊,就是小哥們一般都挺忙的,偶爾才會稍微有些空閑。哪裏像他,看起來不急不躁的,梁叔總說他好像總有用不完的時間一樣。“不必在意,時間隻是人類自己創造的。”白狐懶洋洋喝著小酒, “你以為在我這裏時間過去了,實際上一點沒變。”張甘確實覺得在它們的空間裏,不怎麽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有時他會計算時間,隻是因為外邊的世界在變化。“你隻要在這裏什麽都不想,放下一切雜念,也可以像我們一樣,壽命沒有界限。”白狐搖頭歎息,“可是啊,很少有人類能夠做到。”張甘承認,他也做不到。他會想著媽媽和奶奶,家裏的一切。他疑惑道:“可是,你不會想著好吃的嗎?”白狐:“……”“你的意思是,以後不想給我做吃的了?”狐狸陰惻惻道。張甘:“不是。”“那不就行了。”白狐又舒舒服服躺了回去。“你看,你肯定會來,我就不需要想這個問題了。”張甘:“……”這隻狐狸真是……一點不客氣,還叫道:“你吃完了過來,給我按一下背。我就教你怎麽樣才能什麽都不想。”張甘便坐到了床榻邊,這裏揉揉,那裏摸摸。狐狸蓬鬆的毛發摸起來很舒服。他也不怎麽需要用技巧,隻是撓撓它的後腦勺,狐狸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發出哼哼唧唧的嚶語。像狗,又像貓。張甘心想。真是沒見過那麽貼人的存在。他所認識的那些存在裏,要麽很巨大,要麽很虛無,幾乎不像是真實的。隻有這隻白狐,摸到了,像隻普通的小動物一樣,有呼吸,有溫度。但他也並沒忘記這個家夥會吃人的本事,沒有摸不該摸的地方比如它的嘴,它的尾巴。他真好奇它是怎麽變出十條尾巴的。白狐的尾巴似乎很敏感,隻要稍微碰一下,就會立刻甩過一邊避開,然後瞥一眼。他就知道不讓碰了,隻好沒話找話道:“你最近胖了一些。”白狐睜開眼睛,冷漠道:“你的錯覺。”張甘便不再多說,免得它生氣了,又要張開大嘴嚇唬他。好好的那麽可愛的狐狸,幹嘛要把嘴裂開。他幹了一會兒活,覺得狐狸像是睡著了,就偷偷偷懶,靠在床榻邊玩手機,直到犯困睡著,不知不覺離開了。人類消失了,白狐才睜開眼睛,跳下床榻,變小。小狐狸來回踱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嘀咕,“真的胖了嗎……”*張甘也沒想到這麽快就把狐狸養胖了,不僅如此,梁叔也胖了些。他自己倒是沒什麽變化。他倆來了皖市沒多久,就和外賣小哥們打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