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天上掛了星子,終於送走了人,淵嘯拉著林白梧回了屋子。新屋比以前的大出一倍不止,擺了阿爹打的家具,顯得可氣派,尤其那大炕,終於能讓淵嘯伸直腿了。兩人洗漱好,林白梧才爬上炕,淵嘯便果著上身,甩下鞋,自後頭將人抱住了,他蹭著他背,聲音低啞:“我想睡覺。”淵嘯說的睡覺,從來不是單純的睡覺。他一雙黑金瞳仁又沉又深,如幾年沒吃過肉的野獸終於見了肉骨頭,林白梧渾身一抖,就知道明兒個肯定起不來了。他捂著屁股,不認命的往前爬,還沒爬出去兩步,就被人一把撈住了。淵嘯給他翻過來,低頭瞧著他笑:“炕就這麽大,能躲哪兒去。”林白梧知道躲不過,委委屈屈扯住被子蓋身上:“床弄塌了,阿爹都知道了!老牛犁地似的,屁股可疼嗚嗚嗚。”他的梧寶兒可愛死了,淵嘯抱著他親,自額頭、鼻尖、臉蛋兒到耳朵根兒……眼看就要起火,林白梧忙推他:“吹燈、吹燈。”其實吹不吹燈,並沒有多少分別,虎族的夜視能力可以讓它們在深夜裏輕鬆捕獵,自然也可以在深夜裏看清林白梧,可淵嘯還是依言熄了燈。聲音裏,林白梧將褻褲扔出被子,淵嘯剛想解他的衣裳,林白梧卻攥緊領口不願了。淵嘯親他軟乎乎的嘴,貼著他耳朵問:“有啥不能、給相公看?”他好像是頭一回這麽叫自己,聲音低沉的像是陳年的酒,可是醉人。林白梧睜著大眼,偷偷的瞧,許久後,終於鼓足全部的勇氣,小小聲的開了口:“我是雙兒,與尋常哥兒、不大一樣。”“不一樣?”林白梧翻個身、背對著人,將自己裹成繭,悶聲悶氣道:“我有……胸。”淵嘯一愣,打他是虎的時候便日日枕著他睡,他早都知道啊。林白梧許久聽不見他說話,以為他是嫌棄了,埋頭“嗚嗚嗚”哭起來。淵嘯心疼,翻開被子給他抱懷裏:“咋哭了?”林白梧趴他肩頭,張口咬他:“你是不是嫌我了?嗚嗚嗚你娶都娶了,可不能嫌我。”“咋會呢!”林白梧咬人貓兒似的,一點不疼,淵嘯挺著膀子給他咬,低頭親了親他,“我早知道的。”“早知道?”林白梧仰起頭,暗夜裏,他的眼睛水潤而明亮。淵嘯點點頭,扯過被子將他裹緊,“旁的哥兒啥樣,我沒見過,也不在乎。”他抱緊他,像抱著世上唯一的寶貝:“你什麽樣,我喜歡的、就是什麽樣,我是為你來的。”我是為你來的。他的聲音那樣篤定,沒一絲一毫的猶豫。林白梧愣了許久,才感覺起冰的心口生著熱,不一會兒,便春暖花開了。*作者有話要說:熊熊會有老婆的,哈哈哈嘎~第50章 林家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順心順意。新房入住,寬敞舒坦,磚石的牆麵厚實,再不用擔心刮風下雨, 舊屋子打掃過, 做了小倉房, 擺起上百張皮子。水井投入使用, 因為打的頗深, 隻得在井口處建了個轆轤,用來吊水。林白梧可是高興,這樣一來, 他再不用費勁兒的往河邊跑, 也不用聽好事兒婆姨們的閑話了, 還有地裏的小白菜,也有水澆了。上河村地勢高,氣候寒,葉菜要比尋常地界晚熟, 卻也更好吃。趁著家裏事情不那麽忙,林白梧又往地裏跑了幾趟。白菜長了小兩個月,再有十來天, 就能采摘了。這還是林白梧頭一回自己種成菜, 他蹲在田壟邊,咋瞅小白菜咋高興, 伸著手小心翼翼的將菜葉子上的泥土拍淨了。白菜長的好, 可也免不了有蟲子蛀。五六月份, 天氣漸暖, 正是鬧蝗蟲的時候。林白梧學著農家人用煙火熏燃, 起初還管點用,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處理幹淨,蝗蟲竟又卷土重來了。不止如此,地裏青菜蟲、蛾子也多,林白梧可是發愁,草木灰水、食鹽水都用了,效果平平,想著要不提前將小白菜摘了算了。他蹲著發呆,就聽見身後“嘰嘰咕咕”的聲響,下意識回頭,就見一頂草帽從天而降,扣在了他的腦頂。林白梧忙伸手扶正了,淵嘯的聲音緩緩傳來:“出來了,也不戴草帽,曬破了皮,回頭哭。”林白梧仰頭看他:“你咋來了呀?”淵嘯俯下/身,伸著粗手指幫他將草帽帶子係緊:“上回你說,地裏有蟲,來幫你除蟲。”林白梧見他手裏也沒拎著蟲藥,正疑惑,就聽見“嘰嘰咕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一偏頭,就見家養的野山雞呼呼啦啦的往菜地裏鑽。林白梧一驚:“哎呀,它們叨我小白菜咋辦呀!”他慌張的跳起來,就見這群毛色豔麗的野山雞,抻著頸子咕咕噠噠,竟然還知道不踩到他的小白菜,翹起紅紅的爪。他驚訝的看去淵嘯:“它們是在幫我捉蟲嗎?”淵嘯摸了摸他的小臉:“嗯。”這麽新奇的事兒林白梧還是頭一回見,雞是吃蟲子,可也沒誰家真敢把它們往菜地裏趕,因為雞也吃青菜呀,它們若進了菜地,還不得撒歡兒的給青菜都叨幹淨了。可他家的野山雞,竟這般聽話,拍著翅膀、撅著腚,生怕弄壞了他的小白菜,小心翼翼的伸著尖嘴叼葉片上的肥蟲子。林白梧的小臉兒露出笑,他挽住淵嘯的手臂:“阿嘯,它們咋會這聽話呀?”“因為是你養的。”“才不是。”他又不是沒養過雞,家裏那幾隻下蛋的母雞,從來不聽他的話,見他端著簸箕出來喂食,撲撲拉拉的亂飛。淵嘯瞧他好奇的小臉,挺了挺胸膛:“它們聽我話。”“真的呀?”“真的。”淵嘯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一霎間,地裏的野山雞全夾著膀子不動了,縮著脖子害怕的瞧他。林白梧輕著拍他手臂:“它們咋都不動了?”接著,淵嘯短促的“嗷”了一聲,野山雞轉動起圓溜溜的眼珠子,埋頭在菜地裏繼續吃起蟲子來。林白梧眼睛亮晶晶的,發出“哇”的一聲驚歎,淵嘯頂神氣的挑挑眉毛,它若是虎形,定要歡快的甩起尾巴了。林白梧可開心:“那我的小白菜,就不怕蟲蛀了。”淵嘯點點頭,他喜歡看林白梧笑,眉眼彎彎的,生機盎然。他想他,合該是這樣一個無憂無慮的性子,他以前不是,可眼下有他了,林白梧再不會受半點兒委屈,他要將他養回來,養回天真爛漫的模樣。過了小半個時辰,三十來隻野山雞終於吃飽了蟲,蹲在田坎裏歇腳,淵嘯不說話,它們不敢擅動,三十來雙小眼睛全滴溜溜的朝向淵嘯看過去。菜地是兩三天澆一次水,前個兒淵嘯提水澆過,今日便不用了。林白梧打算回家,卻被淵嘯拉住了手,他伸長手臂,指著遠處的田地,問他:“那邊,就是董家的地?”林白梧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點了點頭。董家從農,地裏種的作物豐盛,葉菜、番柿、馬鈴薯……田地要比林家的大上兩倍不止,可饒是如此,還是侵占了林家三壟田。淵嘯望了許久,低頭去瞧林白梧。因為寬大草帽的緣故,林白梧的小臉被遮住一大半,可他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失落。隔著草帽,淵嘯摸了摸林白梧的腦瓜,輕聲道:“梧寶兒想,一直種田嗎?”林白梧一愣,仰頭看向淵嘯。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種田,隻是家裏有地,他們靠地過活,而阿爹又病下了,他不得不接下了種地的擔子。而今淵嘯這般問他,他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瞧著地裏綠油油的小白菜:“打一開始,我挺不願意的,種地好難,不是種下就完事兒了,還得澆水、除草、施肥、捉蟲。”林白梧愛幹淨,最幹不了施肥這種活,可是家家戶戶都是這麽過來的,他隻能硬抗。他皺皺眉:“可看著小白菜長起來,我也高興。”淵嘯淺淺彎起唇角:“現在有我了,梧寶兒可以歇歇。”“歇歇?”農家人一年到頭都在忙碌,就算他不種地,也得找活計來做。“你繡帕子好,可以賣錢。”淵嘯並不在乎林白梧賺多賺少,畢竟以他的狩獵本事,足夠養活一家人。可他也不想林白梧閑著無聊,在屋子裏幹幹淨淨的繡繡帕子,也挺好。“我的帕子繡的好一般,比村裏繡娘差遠了。”“我寶兒聰明,學很快。”“我若繡了帕子,那地咋辦呀?”淵嘯想也沒想:“請人來種,或者幹脆就、借出去,咱家不靠種地謀生,倒也不必、親力親為。”林白梧沒說話,他確實不是個種地的好手,這一大片地,他種的稀稀疏疏,好些田都沒用上。可農家人種地是烙印在骨子裏的,忽然叫他不種,他也慌亂。林白梧垂下頭:“阿嘯是不是覺得我種的不好。”淵嘯彎腰,伸手將他的小臉抬起來:“我的梧寶兒、幹啥都好,可我不想你,曬的臉黑、手粗,在地裏操勞。”“之前阿爹不肯你下地,是心疼你。而今家裏好起來,你大可以、做喜歡的事兒。”喜歡的事兒……林白梧抿起唇:“我再想想。”“好,再想想。”淵嘯拉住他的手,“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蛋羹了。”淵嘯看著糙,吃東西可是挑,不葷腥不動口,可他愛吃蛋羹,軟軟的、嫩嫩的,勺子一碰還起彈。林白梧笑著點頭,就見淵嘯朝地裏的野山雞招呼了一聲,撲撲拉拉聲起,野山雞展開五顏六色、絢爛明麗的羽翼,撅著屁股自田埂裏飛了出來,落到淵嘯腳邊,排成一遛長隊,跟著他的腳步,往家走去。林白梧扭頭來看,很是驚奇,他不禁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呀?是能與它們對話嗎?”淵嘯搖頭,他並不能聽懂所有動物的話,可這又何妨,隻要它們能明白他的意思、照做便是。“是自小在林子裏學出來的本事嗎?”淵嘯笑著點了點頭:“嗯。”*氣候和暖,春時種下的作物大批量成熟,可以采摘了。幾日前,林白梧就拉著小板車,將種下的葉菜一並摘走了。這幾月氣候穩定,他照顧的細致,又有山雞幫忙捉蟲,這批葉菜長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