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嘯深吸了幾口子長氣,將手裏小手握緊,沉聲問道:“徐大夫,若眼下不要……”他話還沒說完,林白梧先跳了起來,他捂著肚子,急喊道:“胡說什麽呀,若叫娃兒聽見了可怎麽辦?”淵嘯伸手攬住人,將他往自己懷裏帶。兩隻大手輕輕扶握住林白梧單薄的肩,男人聲音發著顫:“梧寶兒,你不能隻想著娃兒不想我,我冒不起這個險,你若不在了,我要怎麽辦?”林白梧額頭抵著淵嘯寬厚的胸膛,無聲無息的,眼睛裏浸一層水,他輕輕挺了挺腰,將圓滾滾的肚子夾在兩人中間,拉過男人寬大的手放到上頭,帶著他輕輕撫摸:“他在我肚子裏,都已經會動了,怎麽能不要他……”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把眼:“他是我和阿嘯心心念念、盼了好久的小老虎,我舍不下他。今兒早,你、你瞧見他會動了,不也好歡喜嗎?”淵嘯是歡喜,可這歡喜不足以抵消他失去林白梧的恐懼,他捧著他的小臉兒,細致的親,聲音沉沉:“可你若出事兒了,我該咋辦?”徐大夫瞧著抱在一起嗚嗚慟哭的兩個,剛想張口說點什麽,還沒吐口,就被林家小哥兒悲切的哭聲蓋過去了。他隻得歎了口氣,撐著頭閑閑的瞧人。搭在膝麵的腿晃了晃、晃了又晃,邊上的小哥兒還沒哭完。徐大夫想著這不成,再這麽耗下去,他家的小兔子非要鬧脾氣。他伸著兩指頭敲了敲桌麵,輕咳一聲,道:“老夫隻說不好生,又沒說不能生。”果然,話音一落,一高一矮兩個驀地收了聲,林白梧睜著通紅的眼,挺著大肚子就要跪下。徐大夫微怔,趕緊伸手扶人,心道這小娃娃忒愛跪人,上回診他阿爹的時候,這小娃娃也是要跪。他扶林白梧坐下,提起衣擺坐回椅子裏。林白梧的臉皺得厲害,可聽徐大夫的意思,這娃兒能生,他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的道:“徐大夫,求您發發慈悲……”徐大夫自椅中起身,到林白梧身前,伸指到他隆起的肚子:“可介意?”林白梧搖搖頭,將肚子挺起來,方便他摸診。徐大夫彎下腰,剛將手放到他的肚子上,林白梧便皺起眉,一聲悶哼,隻見他圓滾滾的肚子又一次突起,竟是娃兒又開始耍拳腳。徐大夫的手自林白梧的上腹遊移到下腹,一寸一寸緩緩的摸,越摸他眉頭皺得越緊:“手。”林白梧心裏頭一縮,忙伸出腕子給他診脈。反複了幾次,徐大夫終於收回了手,他直起身,瞧去林白梧,臉上逐漸露出笑意:“沒什麽大礙。”沒大礙……初期胎動,別家娃兒多是鬧騰兩下便歇了,可他家娃兒,活分的厲害,一刻也不肯歇。人家都說不怕大夫對你凶,就怕大夫對你笑,叫你回去想吃啥吃啥,那真是無藥可醫了。林白梧瞧著自己大得不同尋常的肚子,又瞧著眉開眼笑的徐大夫,心口子揪緊,臉色發白。他緊張的打起顫,忽然一隻大手自肩側伸了過來,扶住了他抖得厲害的身子。淵嘯深吸一口長氣,沉聲道:“徐大夫,若有什麽……還請您照實說,我們也好早做打算。”徐大夫抬頭瞧人,眯了眯眼:“為何這般問?”淵嘯還未開口,林白梧已經哽咽出聲:“這才、才兩個月,我的肚子已經這麽大了……”徐大夫瞧著兩人,抿唇笑起來:“兩個娃兒麽,是要比旁的大一些。”話音落,一高一矮兩個皆是一愣,許久後,才聽見漢子顫抖著問:“兩個?”徐大夫就知道他會這般問,他坐回椅子裏,點了點頭:“兩個,都挺精神,沒什麽大礙。”林白梧臉上露出喜色,他紅著眼去瞧淵嘯:“阿嘯,是兩個!”他本以為淵嘯也會歡喜,卻不想這漢子竟然還沉著張臉。半晌後,淵嘯低聲道:“兩個,怕是更不好生。”徐大夫也不瞞他:“尋常婦人一個都難,更何況他是個雙兒,又是兩個,到時候恐會難產……”“不、不行。”淵嘯的大手緊緊攥著林白梧的小手,他低頭瞧他,“孩子不能要。”林白梧才鬆下去的心又被提了起來,他皺起臉,小聲嗚咽:“他是、是我的娃兒,我要他。”淵嘯知道他想要,他自己也想要,兩頭小老虎,若生下來,該是何等的可愛,可是兩個,實在太凶險。徐大夫瞧著兩人,緩聲道:“也不必過於憂心,平安產下雙生子的並不少,況且林小哥兒肚子裏這倆……”他笑起來,諱莫如深道:“也到不了十個月,最多……四月餘。”林白梧驚愕的瞧去徐大夫:“四個月?”徐大夫微怔,不動聲色的看去高大漢子,見他緊張的直皺眉,了然的勾了勾唇,沒有明說,心道這老虎,小老虎都兩頭了,還瞞著人呢。林白梧正要細問,忽然遠遠聽見“嘎吱”一聲響,幾人循聲望去,就見廂房的雕花木門開了。先出來一隻戴著金鐲子的細白手,那手裏端一隻紫檀木碗,緊接著走出一個身著絳色金絲繡錦緞、頭戴脆綠翡翠釵的俊秀公子。這公子瞧著不過三四十的年紀,兩鬢的發已然斑白,卻因為長得過於俏麗,做出女兒家的舉動也不顯得難看。他兩條細眉皺得緊緊,朝徐大夫的方向嬌蠻的瞪著眼。忽然一聲脆響,紫檀木碗摔在地上,咕嚕嚕打了幾個轉,碗中青綠的苜蓿草撒了一地。幾人皆作一愣,就聽“砰”的一聲響,雕花木門又被摔上了。徐大夫大驚,忙從椅子裏站了起來,他溜著小步到門口,伸手推門,推不動,門自裏頭反鎖了。有外人在,徐大夫到底收斂,他屈指敲門,輕聲喚:“青青,你開開門。”裏頭人不開,聲音氣哼哼:“你去給人瞧病吧!還管我做甚?餓死我得了!”徐大夫偏頭瞧一眼桌邊一高一矮、正朝他看來的兩個,又回頭哄人:“馬上就瞧好了,青青你先開門。”“我不開!”半晌後,嬌蠻聲又起,“菜都涼了,你別回來了!”徐大夫壓低聲:“菜本來就是涼的,咋還會涼啊?”“我不管!就是涼了!”“好好好,青青說得都對,怪我、怪我菜都涼了。”又哄了好半晌,徐大夫自覺讓外人瞧著不是辦法。他提著碎步返回院裏,再不拖遝,對林白梧道:“你啊沒啥大礙,肚子裏兩個小家夥都好著呢,最多再兩個月,便是瓜熟蒂落。”淵嘯緊追著問道:“這雙生子,若是難產……”若是旁的,徐大夫不會多言,他瞧一眼擔心到臉色發白的漢子,拉他到另一邊,沉聲道:“虎血,最是救命。”淵嘯一愣,眯起眼,眼神黯了黯,隻覺得徐大夫身上的兔子味更重了。無旁的事兒,徐大夫叫小童送兩人出去。林白梧還因為淵嘯剛剛不肯要娃兒的事生氣,走路都不給人牽。他捧著肚子,氣哼哼的走可快,淵嘯在後頭追人:“梧寶兒,我不是不想要娃兒,你理理我。”有了身子的小哥兒又嬌又蠻,漢子寬大的手才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躲開了。淵嘯隻得來拉他的小手,還沒碰到指邊,就給小嬌夫甩開了。這邊鬧騰,徐大夫那也不消停。徐大夫拍了好半晌的門,又低聲下氣求了半盞茶的功夫,雕花木門可算開了。裏頭人坐回椅子上,皺著細眉毛、抱著胳膊生悶氣。徐大夫自後抱住人:“祖宗,別生氣了,小人知錯了。”名喚青青的俊公子瞪徐大夫一眼,蠻橫道:“明明三兩句便能說清的事兒,非要耗這般久!你說!你是不是瞧上那頭老虎了!”“天地良心!”徐大夫簡直要跳起來,“我就是瞧他兩個膩膩乎乎的,可有意思。再說了,我喜歡個漢子做什麽?!”“我也是漢子啊!”俊公子無理取鬧,“你是不是嫌我人老珠黃、難看了,就瞧不上我了,才不願陪我吃飯的!”徐大夫握著他的手,摩挲著早已不再緊致、卻依舊細嫩的手背,輕聲道:“我們青青才不會人老珠黃,就算老了,也最好看。我都守你大半輩子了,哪兒還有閑心想別人。”俊公子紅著眼睛瞪人:“真的?”徐大夫點頭:“比真金還真。”“哼。”俊公子虎著臉,可眼神卻柔軟了,聲響,就見他的發間,忽的冒出一對毛茸茸的長耳朵。徐大夫笑起來,眼尾起兩道褶,他伸兩指卷著他的長耳朵:“我再去采些草,這回陪你一道吃。”*作者有話要說:第82章 順著來時路, 走過流水潺潺的假山造景、出大門,林白梧的氣還是未消。他捧著圓肚子晃晃悠悠,活像村頭子生了氣的大白鵝。淵嘯拉不住他,幹脆彎下腰, 一把給人抱了起來。他寬大的手穿過林白梧的後背和腿彎, 懷裏人正要伸手打他, 被淵嘯低頭吻實了。林白梧氣的推人, 縮頸子嗚嗚咽咽:“流氓!不給親!”淵嘯一聽, 低頭親的更來勁兒,親得懷裏人再不推拒、再生不起半點怒意,親得彼此間呼吸發重、起著粗/喘, 才意猶未盡的抬起頭。兩人嘴唇都紅起來, 尤其林白梧, 紅到微腫。他小手摸著發燙、發麻的唇瓣,鼓起臉兒,羞著瞪人:“你咋這樣!說了不給親。”淵嘯勾唇笑起來,聲音低啞:“我咋樣?我自己的夫郎, 想咋親就咋親。”說著,他又垂下頭,“叭”的親在林白梧的臉蛋兒上, 親夠了, 才將人小心放到牛車裏,抖開被子, 一層一層給他裹裹緊。林白梧的肚子大起來, 淵嘯不敢使大力, 隻將被子虛虛的蓋著。他正要到前頭去駕車, 卻被林白梧輕輕拉住了手指頭。林白梧手小, 隻能勉強包住他四根粗手指,淺淺的攥著,可憐巴巴的。淵嘯便不動了,湊頭到他跟前兒,靜靜等他說話。秋風漸涼,林白梧縮著頸子打了個寒顫,淵嘯眉心一皺,趕緊將棉被往上拉了拉,包住他的頭,隻露出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忽的,一道又細又軟的聲音、隔著棉被悶悶響起,林白梧垂下眼睫:“阿嘯的心思我知道的。”“嗯?”粗手指摸到林白梧的頸側,緩慢的摩挲。“阿嘯擔心我,才不想我生小娃兒。”淵嘯心口子又酸又澀,他伸手,連帶著被子一把抱住林白梧。下頜抵著他的腦瓜頂,輕輕的蹭:“梧寶兒,你不能有一點事兒,我真的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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