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保護了我們村。”老村長的目光掃過閑乘月全身。他“赫赫”地笑道:“快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可是好天氣。”老村長背著手,在鑰匙串的配樂中慢慢朝山下走去,似乎他正樂在其中。閑乘月站在原地閉上眼睛,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串聯起來。夜雨中的怪物,死相奇怪的人。腫脹的屍體,卻有玫瑰齒,屍冷緩慢,麵部瘀血發紺。奇怪的祭祀,山洞下的河流。他再次睜開眼睛。在眾人的驚恐目光中,閑乘月獨自走下山洞。“閑哥!”陳煒跟上閑乘月,焦急地說,“現在下去太危險了!”他伸出手,卻不敢去拉住閑乘月。閑乘月走下第一個台階,頭也不回地說:“你不用跟我一起下去。”陳煒緊抿著唇,他不敢下去,也不想下去。直到他看到宿硯已經跟在了閑乘月身後,宿硯雙腿不利索,隻能扶著牆往下走,現在的宿硯就是個半殘,隻能拖後腿,幫不了忙。宿硯踩在階梯上的那瞬間,兩人的目光交匯。陳煒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從宿硯那雙眼眸中看到了不加掩飾的嘲諷與蔑視。陳煒咬緊了牙。他跟宿硯不一樣,他沒那麽傻。不會因為賭氣就拿自己的生命去試探,沒必要。“之、之前村長說,要等香燭燃完,雞叫停止我們才能上來。”林敏小心翼翼走到陳煒身邊,她充滿不安地說,“可、可我、我們上來的時候、香燭才燃、燃到一半。”“我們是不是失敗了?”“失敗了會怎麽樣?”“我們能回去嗎?”劫後餘生的放鬆感忽然消失,陳煒僵硬的轉頭看了一眼林敏,然後在兩秒後,他也走下了台階,走進了山洞。是啊,閑哥無論做什麽都不會是沒有來由的。比起他,閑哥才是那個不可能因為好奇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人。山洞裏,閑乘月已經站在貼了封條的木門前,之前擺在這裏的祭品全都消失了,隻剩下一股若有似無的水腥氣,封條上的紅色朱砂也還在,他伸出手,敲響了麵前的木門。裏麵沒有回音。宿硯扶著牆,他輕聲問:“閑哥,這次的祭品不是什麽糕點和水,而是我們這些活人吧?”閑乘月撕開了那些封條。在這個逼仄的山洞中,封條被撕毀的“滋啦”聲格外清晰,甚至被放大了好幾倍。“是,雞隻是工具。”閑乘月推開了擋在麵前的木門。裏麵積累的灰塵瞬間朝他們撲來,閑乘月捂住口鼻迅速轉身。等灰塵散開,勉強能說話呼吸之後,閑乘月才拍了拍肩膀上的灰,繼續說:“我們才是祭品,是人牲。”宿硯:“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閑乘月點了點頭,他邁步走進了那扇門。門內和門外都是一樣的狹小,髒亂,泥土和灰塵共同創造了眼前這個小小的屋子。屋子很矮,也沒有窗戶,裏麵暗不見光,陳設也非常簡單粗糙。一張破破爛爛的床,上麵扔著一床爛鹹菜一樣的被子,因為灰塵太厚所以看不清被子原本的顏色。閑乘月和宿硯在這間屋子裏甚至直不起腰。除了一張破爛的床以外,就隻剩下一張同樣的桌子,床邊擺著幾個箱子,以及一張小床。像是嬰兒床,但木頭在這種環境下已經腐爛了。閑乘月走到小床旁邊,他伸出手,掀開了小床裏的被子,露出被擋在下麵的“嬰兒”來。“嬰兒”有一個奇怪的腦袋,紐扣縫製的眼睛,粗壯的脖子和鼓起來的四肢。閑乘月把“嬰兒”拿起來,“嬰兒”是用碎布縫合在一起的,身體裏填充的是砂子和稻草。在“嬰兒”的脖子處,補丁打得很厚。宿硯則是坐在床邊翻找著箱子,箱子裏是些破衣服,但看得出來是女人的衣服,裏麵還有幾件肚兜,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閑哥”宿硯忽然喊道。閑乘月把“嬰兒”放回去,走到宿硯旁邊,低著頭看宿硯找到的東西。一頂被劃破的軍帽。宿硯:“我見過這種軍帽。”黃綠色的軍帽,兩側和後方都有垂布。閑乘月聲音很冷:“日軍的軍帽。”宿硯還從櫃子裏找到了一疊尿布。“村民一開始就提醒過我們。”閑乘月拿起那頂軍帽,他的目光暗晦,叫宿硯看不出他的情緒,他把軍帽丟到一邊,臉上滿是漠然,“祭品是糕點水酒和牲。”“是牲,不是禽。”閑乘月看了宿硯一眼,“第一晚死了的人死相像是淹死的。”“黏液和腫脹的身體都是在告訴我們,他們是淹死的。”宿硯眨了眨眼睛:“不是嗎?”閑乘月:“玫瑰齒和屍冷緩慢,證明他們是被勒死的。”宿硯努力跟上閑乘月的思路:“怪物把他們偽裝成被淹死的樣子?為什麽?”難道怎麽死的有區別?閑乘月看了宿硯一眼,似乎不明白宿硯的猜測為什麽會這麽離譜,他走到小床邊,低聲說:“因為怪物就是這些死的。”“它是先被勒死,再被投河。”“我們隻是村民用來拖延死期的替代品。”閑乘月忽然笑了一聲。宿硯一愣,他看向閑乘月,驚訝的發現閑乘月的嘴角真的帶著一抹笑容。隻是那笑容冷得近乎殘忍。閑乘月:“怪物是它,村民的英雄也是它,村民害怕的東西還是它。”“它是個女人,它還有個孩子。”“一個女人,怎麽拯救一個村子?”“拯救了村子的人,又怎麽會被勒死?”站在門外的陳煒臉色慘白,他緊緊抓著門口,陳煒的嘴唇幹得起了殼,聲音止不住的顫抖:“她懷了那些人的孩子,在這裏生了下來。”閑乘月偏了偏頭,抬高了下巴:“所以她必須死。”“她是回來報仇的。”“我們可以幫她。”陳煒聲音嘶啞,他緊盯著閑乘月:“我們怎麽幫她?幫了她我們就能完成任務出去嗎?”閑乘月微微低頭,他剛才嘴角的冷笑轉瞬即逝“幫她殺了這裏所有人,我們就能出去。”第19章 荒村祭祀“殺了所有人……”陳煒直愣愣地看著閑乘月,不敢相信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是連任務者一起……嗎?”陳煒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但閑乘月沒有回答,隻是瞟了陳煒一眼,那雙眼中沒有溫度,冰冷的好像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互不認識。宿硯跟在閑乘月身後,跟陳煒錯身的時候,他朝陳煒露出一個諷刺又充滿惡意的笑容。這間屋裏的東西他們一樣都沒有帶走,宿硯扶著牆,慢吞吞地跟上閑乘月的步伐。陳煒站在原地,忽然遍體生寒。他在剛剛那一瞬間真心實意的相信,如果閑乘月認為要殺光所有人才能出去,那閑乘月一定會這麽做。人……真的能毫無負擔的殺人嗎?哪怕是在裏世界裏,但這裏的人跟活人幾乎沒有區別啊。一樣要吃飯,要生活,有親朋好友。陳煒摸了把自己的後頸,摸出了一手冷汗。靠一雙半殘的腿走了這麽久的路,宿硯疼的表情有些猙獰,但比起肉體的疼痛,他卻覺得無比愉悅。“怎麽把他們一網打盡呢?”宿硯一瘸一拐地走在閑乘月身後。原本在山坡上的人都已經走了,估計是回了院子,隻有林敏蹲坐在樹下,似乎是在等他們上來。“你們回來了!”林敏激動地站起來,她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和草葉,向閑乘月和宿硯跑過去,然後充當了宿硯的人形拐杖。宿硯微笑著對林敏說:“閑哥已經找到辦法完成任務了,我們很快就能出去。”林敏不敢置信的張大嘴,眼底忽然冒出了淚光:“什麽辦法?我們真的能出去了?”不過短短幾天,甚至不到一周時間,但她總覺得像是有半輩子那麽長,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甚至覺得他們再也回不到真實世界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