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沒有進行新的投擲,順利來到了第二個自然日。 莊秋白昨晚一夜沒睡,一雙眼睛布滿了紅色的血絲,一直看著那張照片上麵的蔣雲川,看著那張柔和的側臉。 劉宗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兒,關心道:“秋白?怎麽了?” 莊秋白把手裏照片夾在枕頭旁邊的一本工具書裏,小聲說:“沒事,我睡了一會兒,正準備出去轉轉。” “這麽早?天還沒亮呢。”劉宗見他確實沒事,又鑽進被窩,讓他再多睡一會。 莊秋白嘴上說好,人卻已經從床上爬下來,走出了宿舍。 外麵的天果然還沒有亮透,薄薄的晨霧籠罩在校園當中,朦朦朧朧地,看不清遠方的路。 莊秋白穿著一件米白色的衛衣,看著東邊泛起的魚白,等待著太陽升起。 他睡不著,即便躺在床上,也根本無法入睡。 他好像一個旁觀者,進入蔣雲川的內心世界,圍觀了一場盛大的暗戀。 而這場暗戀的主角剛好是他。 他有太多的好奇,也有太多的困惑。 他很想現在就衝到蔣雲川的身邊,直白地問他,你為什麽喜歡我?又為什麽不表白? 難道真是的是因為高傲的性格促使他無法將這種喜歡說出口? 還是另有什麽其他的原因,才讓他默默地將這份感情藏在心裏將近十年的時間? 醫療麵板上的興奮值始終沒變,可儀表盤上的情緒卻從昨天晚上開始變成了“期待”的字眼。 莊秋白知道他在期待什麽,卻又不敢過於盲目地給他打電話,或是發短信。 畢竟第三次治療結束的時候係統就出現了問題,為了避免蔣雲川對他產生任何懷疑,從而幹擾治療,還是要盡量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謹慎一些。 8點左右,蔣雲川應該醒了。 莊秋白拿著手機走出校園,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詢問他有沒有時間,能不能幫忙修一修“朋友”的設備? 本以為蔣雲川會以短信的形式回複過來,卻沒想他直接把電話打了過來。 莊秋白眨了眨眼,按下接通鍵。 蔣雲川問:“你在哪裏?” 莊秋白說:“學校門口。” “好。我去接你。” “啊......” “怎麽?”蔣雲川安靜幾秒,沉聲問:“不可以嗎?” 儀表盤上麵的情緒突然變得緊張起來,莊秋白立刻搖了搖頭,笑著說:“那你路上小心,我在這裏等你。”第26章 他的名字 蔣雲川住得不遠的,十幾分鍾就開著車來到了莊秋白的麵前。 莊秋白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拿著昨天晚上在宿舍抽屜裏麵找出來的一個老舊觀測儀,上了副駕駛。 如果沒有記錯,這個觀測儀是他高中時期買的,壞沒壞不知道,但眼下確實不能開機,可以借口讓蔣雲川幫忙研究一下。 蔣雲川等他係好安全帶,調轉方向,和他一起離開了校門口。 本以為兩人會約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誰想蔣雲川卻直接把車開進了一個高級公寓的地下車庫,帶著莊秋白一路上了電梯,來到了他現在所居住的家裏。 莊秋白在錦山花園住了五年,一直覺得蔣雲川雖然為人冷漠,卻應該很懂生活情趣,家裏雖然很大,卻處處透著溫馨,餐桌上永遠擺著鮮花,沙發上麵永遠會有一條毛毯。溫水、熱茶、還有樓梯間的小夜燈,每一樣東西都讓莊秋白覺得溫暖,覺得那裏是一個家。 可現在,大麵積的灰白色占據了他的視野,純黑色的幾何茶桌擺在客廳,沙發上沒有抱枕,更沒有可以披在身上暖烘烘的羊毛毯。 至於鮮花就更不要提了。 如果眼前的這雙拖鞋不是一抹漂亮的天藍色,莊秋白甚至以為他進入了一張年代久遠的黑白老照片。而且這雙拖鞋還是新買的,缺乏生活常識的蔣少爺雖然偷偷地剪掉了鞋子上的標簽,卻沒有發現鞋底上麵還貼著兩個圓乎乎的鞋碼。 莊秋白抬起腳看了看,忍著濃濃笑意,跟著蔣雲川走進了他的家。 “你昨晚沒睡好。” “嗯?” 莊秋白剛要把手裏觀測儀遞給他,就聽他說:“失眠?” 莊秋白眼中的紅血絲還沒有褪去,笑著說:“確實有一點。” 蔣雲川瞥了一眼他手中觀測儀,“要修這個?” 莊秋白說:“對,沒辦法開機了。” 蔣雲川點了點頭,從他手中接過來,又一次看向他的眼睛,“你回房休息,我幫你看一下。” 回房? 莊秋白眨了眨眼,不解地看著蔣雲川。 “我是說沙發。”蔣雲川微微皺眉,而後極為冷靜地說:“如果你想去房間,我這邊也有一間客房。” 儀表盤上的情緒一直處在緊張的狀態,興奮值中等偏上,數據也在正常運轉。 莊秋白看了一眼醫療麵板,又看了看蔣雲川的眼睛,總覺得這雙眼睛跟9年後的蔣雲川沒有任何變化。 可現在的蔣雲川隻有19歲,相比27歲已經接管了蔣氏集團的公司總裁,怎麽也要稍微青澀一些吧? 難道蔣雲川真的從小就這麽成熟? 莊秋白原本還想在他的眼中探出些什麽,蔣雲川卻迅速挪開目光,拿著他隨便找來的觀測設備,進了一間書房。 這舉動...... 更眼熟了…… 畢竟婚後的蔣雲川也總喜歡往書房躲,常常一躲就是一天,偶爾才會露出頭來。 不過係統運轉正常,莊秋白也就沒有多想,再加上管家曾經說過,蔣雲川從小就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穩重,言行舉止稍微沉穩一些應該也沒什麽問題。 隻不過他現在不是登門造訪的客人嗎? 哪有把客人丟在客廳,主人獨自躲起來的道理? 莊秋白在書房門口站了幾分鍾,見蔣雲川沒有開門的打算,隻好來到客廳轉了轉。 這套房子還真是幹淨整潔的像個樣板間,搭配蔣雲川寡言少語的冰山氣質,倒也非常合適。反倒是錦山花園裏麵的那份溫馨與他本身的氣場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是因為那邊有管家幫忙打理,還是因為......有什麽其他別的原因? 早上9點,陽光正好。 莊秋白站在露天陽台曬了一會兒太陽,又回到客廳坐在了沙發上。 他有點困了,又害怕自己一覺睡得太久,浪費了寶貴的治療時間。可他一個人坐在客廳實在有些睜不開眼,剛想打開電視找一部電影提提神,卻在茶幾下麵的收納箱裏看到一本書。 這本書不是很新,似乎被蔣雲川翻閱了很多遍。 《如何成為一個有趣的人》? 莊秋白對著這本書的名字反複讀了三遍,才不可思議地翻開了裏麵的內容。 內容似乎就是在告訴大家如何按部就班地成為一個有趣的人,比如多看一些幽默搞笑的綜藝節目,或是多了解一些新奇搞怪的新聞段子。 莊秋白簡單看了兩頁,發現這本書的內容並沒有什麽可實用的價值,許多人盡皆知的白話道理,或是可有可無的心靈雞湯。 但蔣雲川似乎看得很認真,碰到書中列舉出的一些搞笑案例,還會用筆標注出來。 莊秋白順著他的筆記,又看了幾頁,卻在翻開某一頁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端正有力地夾在這本書的中間。 像是他坐在這裏看書的時候走了神,突然想到他,就把他寫了下來。第27章 係統漏洞 書房的門依舊緊緊關著。 蔣雲川拿著莊秋白的觀測儀站在書桌前麵,沉默不語。 他的大腦裏麵好像零零散散地出現了很多記憶 他在機場出了意外,他和莊秋白在某個餐廳跳舞,他沒能在莊秋白生病時候趕回去看他,他卻又在莊秋白生病的時候,跟他一起站在廚房研究止咳的偏方。 他記得他跟莊秋白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影,可看著看著,莊秋白的眼睛卻突然紅了起來。 蔣雲川從未見過那副模樣的莊秋白,他有點著急,急著想要問他發生了什麽,劇烈的情緒使他頭痛劇烈,可當他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跌入了一個純白色的空間。那個空間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一串一串浮在眼前的醫療代碼,正以飛快的速度進行著清除計劃。 蔣雲川站在科研領域巔峰多年,蔣氏也有自己的醫療係統正在推進,他不僅可以看清那些代碼的意思,甚至還可以發現那組數據中非常不嚴謹的係統漏洞。 那組數據正在清除他的記憶,卻可以根據他的想法重新建立某些新的程序。 畢竟係統需要進入他的內心,他的意識才是整個係統的內核。 他如果處在沉睡當中,肯定無法幹預係統工作,但他的意識如果蘇醒,就可以控製一些數據的走向。 隻不過代碼刪除的速度太快了,他隻能在極有限的時間為自己儲存一些比較重要的回憶,被迫與莊秋白進行了新的投擲。 如果沒有猜錯,機場那場意外應該對他造成了一些腦部上的創傷,而莊秋白把他送到了瑞和醫院,找到了張醫生,進行了某種心理上的治療。 可他現在有了意識,身體為什麽還沒有蘇醒?是因為大腦皮層的活躍度沒有達到係統的要求? 那莊秋白現在應該跟他身處同一個病房? 作為醫療協助者.......徹徹底底地進入了他的內心? 蔣雲川看似沒有任何表情,意識到某些情況之後,臉側兩邊的耳朵徹底紅了起來。 他單手捏著下巴在房間裏麵走了幾圈,突然聽到有人敲門,立刻警惕地的捂住了自己心口。 莊秋白站在書房門口等著蔣雲川給他開門,想看看他一個人躲在書房做些什麽? 為什麽簡單的修理一個觀測設備,能讓他從極度緊張的心理狀態變成極度害羞?而且情緒表盤的轉速還時快時慢,像是想要盡量克製這種心情,又根本控製不住。 許久,門沒有開。 莊秋白又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