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秋白可以斷定,他有話要對自己說。 具體要說什麽,莊秋白隱隱可以猜到一些。 他本想代替蔣雲川說出口,但總覺得這種事情,還是由蔣雲川親自講比較好。 畢竟無論是9年前還是9年後,無論是在現實生活中或是在虛幻的空間裏,這件事都是第一次發生。 光這樣想著,連莊秋白都變得緊張了起來。 他捂著自己“砰砰”亂跳心口再次爬上了沙發,重新找到一部電影,一邊監測著蔣雲川的儀表盤,一邊歪著頭,盯著那扇緊緊關著的臥室門。 零點十分。 莊秋白的第二部 電影看完了。 蔣雲川的各種情緒還沒有消除,說明他現在還沒有入睡。 莊秋白打了哈欠,又翻出一部電影,準備再等他一會兒。 淩晨一點四十。 莊秋白的第三部 電影看完了。 蔣雲川緊張糾結的情緒不但沒有消散,竟然還多變本加厲,多了一些焦慮? 莊秋白本想過去敲門,但想了想,還是想聽蔣雲川親口對他說出那句話。 於是踩著拖鞋,輕手輕腳地來到了蔣雲川的房門口,靜靜聽著裏麵的動靜。 這一聽,就聽了將近一個小時。 蔣雲川似乎一直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聽得莊秋白昏昏欲睡,閉著眼睛,一腦袋直接撞到門板上。 “咣”地一聲,嚇得蔣雲川立刻停下了腳步。 他狐疑地往門口看了看,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睡衣,走到房門口,按下了門把手。 門還沒有徹底打開,莊秋白就頂著一個紅彤彤的額頭,直挺挺地倒在了他的懷裏。 蔣雲川立刻用身體撐住他,剛想將他扶起來,就發覺莊秋白直接摟住了他的腰身,睡眼朦朧地質問,“你到底什麽時候約我?” 蔣雲川明顯一怔,立刻不好意思地把臉扭到一邊,對著空氣說:“你怎麽知道我要約你。” 莊秋白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靠著他的胸口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我猜的。” 而後又迷迷糊糊地催促,“快點約我啊,我都等了一個晚上了。” 莊秋白半夢半醒的樣子著實讓蔣雲川放鬆了許多。他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微微垂下眼簾,略有些別扭地輕聲說:“明天,可以跟我約會嗎?” 莊秋白咧嘴一笑,蹭著他睡衣點了點頭,“好呀。” 說完,立刻把嘴閉上,就這樣站著,徹底進入了夢鄉。 蔣雲川不忍心把他叫醒,於是抬手把他抱了起來。 他本想把莊秋白抱進自己的房間,嚴肅地思考了一會兒,又覺得這種做法不夠紳士,還是決定把他送到客房。 可是好巧……不巧,客房大門緊閉。 蔣雲川隻有兩隻手,這兩隻手此時此刻又抱著莊秋白。 根本無法開門。 他想不出任何解決方法。 於是隻能原路返回。 輕輕地把莊秋白放在自己的床上,又細心地幫他蓋上了一條薄薄的毛毯。第33章 著裝得體 房間裏很靜,隻有兩道平緩的呼吸,起起伏伏。 莊秋白睡得很熟,年輕的睡臉陷在軟綿綿的枕頭上,似乎正在做夢。 不知他夢到了什麽,長長的睫毛在暖黃色的燈光下微微顫動,嘴角動了幾下,發出幾聲不太清晰的低語。 蔣雲川沒睡,側身躺在他的身邊,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他的夢話。沒聽清。隻好幫他拽了拽毛毯,試探性地輕輕地碰了碰他的鼻尖。 他眼前除了莊秋白,還有一塊完全透明的數據板,這塊麵板上麵記載著他的身體情況,以及他的真實年齡,身高、體重,還有他在機場出事之後,被送進醫院治療的大致過程。 像是一份病例表,時時刻刻地提醒他,眼前的空間並非真實世界。 這份病例根據張醫生的更新已經進行到了最後的階段。 大腦皮層的活躍度將近95%,如果不出意外,當活躍度達到100%時,他很有可能就會醒過來。 蔣雲川淡淡看了一眼數據板右上角閃了將近一周的感歎號,沒有點開,而是繼續看著莊秋白,又一次輕輕地碰了碰他的鼻尖。 第二天一早。 莊秋白從蔣雲川的床上睜開眼睛。 蔣雲川已經起床了,不在床邊,應該去了浴室。 莊秋白本不想打擾他,可浴室裏安安靜靜的沒有水聲,還是踩著拖鞋一步步地走過去,好奇地趴在虛掩的門口,往裏麵看了看。 蔣雲川果然沒有洗漱,而是穿戴整齊,對著洗手台前麵的鏡子,默默地整理頭發。 說到蔣雲川的發型,莊秋白一度以為他去過哪個神奇的理發店做過“一絲不苟”的半永久。 畢竟他們結婚五年,他從來沒有見過蔣雲川的頭發有過任何程度上的淩亂,即便是早上起床,或者在家休息,全都收拾的整整齊齊,隨時都可以開通視頻會議。 而此時此刻的蔣雲川卻有些不同,他的頭發像是剛剛洗過,還沒有完全吹幹,劉海也沒有完全背到腦後,留下幾縷,隨意地擋在眼前。 就是這幾縷調皮的劉海,憑白給蔣雲川增添了一股隨性,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更加張揚,眉眼之間也更加好看。 莊秋白本想趴在門口多看一會兒,卻沒想蔣雲川錯了錯眼,透過牆上的鏡子,看到了他偷偷摸摸拿出手機的樣子。 ……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兩人在鏡子裏對視幾秒。 莊秋白趁他沒有反應,立刻按下快門,彎著眼睛跟他打了個招呼。 蔣雲川極為冷靜地放下梳子,扭頭看了一眼莊秋白,問道:“醒了?” 莊秋白點了點頭,像串門一樣走進浴室,聞到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淡淡的木質香味。 蔣雲川見他吸了兩下鼻子,略有些緊張地往洗手台左邊挪了挪。 莊秋白見他往左,於是就探著脖子往右蹭了蹭。 兩人一左一右,老鷹捉小雞一般地僵持許久。 終於。 莊秋白抓住了一個空擋,趁著蔣雲川沒有注意,擠到洗手台前,發現大理石麵的洗手台上放著一瓶瓶身精致的男士香水,笑眯眯地問:“你噴了香水呀?” 蔣雲川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頂著一張19歲的年輕麵孔,老氣橫秋地說:“著裝得體是對約會對象最大的尊重。這是基本禮儀,沒有什麽不對。” 莊秋白讚同地點了點頭,“那我也換一套衣服,你稍微等我一下。” 客房的衣櫃裏麵放著一個行李箱,是莊秋白從宿舍裏搬過來的。 他前幾天去導師那裏開了走讀證明,順便跟室友簡單說明了走讀的原因,也免得他們再為自己擔心。至於廖文傑,前些天一直嚷嚷著想要加入天文社想要認識蔣雲川,結果莊秋白還沒有幫他牽線,他就在某個夕陽西下的傍晚再次墜入愛河,將這兩件事徹底拋之腦後。 在談戀愛這件事上,莊秋白永遠比不上廖文傑,不然也不會對著行李箱發呆,不知道第一次約會,應該穿哪件衣服。 他也想著裝正式一些。 但19歲的莊秋白還沒有穿過西裝,行李箱裏翻來覆去的隻有幾條牛仔褲,幾件連帽衫。 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白色的衛衣,又套上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沒有其他配飾,隻能搭配一塊運動手表帶在手腕上,看起來還算清爽幹淨。 而蔣雲川已經準備完畢,來到了客廳。 他在襯衫外麵套上了一件中長款的深色風衣,整個人氣質內斂,沉穩帥氣。 莊秋白總覺得兩個人的著裝不是那麽匹配,於是主動上前,毫無征兆地摟住他的腰身,擁進了他的懷裏。 蔣雲川明顯一怔,剛想問他怎麽了。 就聽莊秋白說:“稍等一會兒。” 蔣雲川眨了眨眼,隻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等了將近五分鍾。 五分鍾後。 莊秋白鬆開雙手,從他的懷裏離開,聞了聞自己的手臂,笑著說:“好了,一樣香了。” 同樣清晰的木質香調在兩個人身上徘徊,即便身著風格不同的衣服,也能讓路人知道,他們兩個是一起的。第34章 你不想走 係統裏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之間來到了5月下旬。 莊秋白3月17號投擲過來,已經在係統裏麵待了整整兩個月。 這是他在係統裏麵時間最長的一次,每天正常上課下課,周末跟蔣雲川一起出遊玩,跑遍了定風市所有適合戀人約會的地方。 這期間係統沒有進行任何新的投擲,也沒有進行時間上循環,如果不是可以看到蔣雲川的醫療麵板,莊秋白甚至以為自己真的回到了19歲那年,並非是在蔣雲川的心理世界,也並非正在協助張醫生對他進行心理治療。 周末上午,兩人沒有出門。 一起待在家裏研究午飯吃些什麽。 蔣雲川明顯第一次下廚,一臉嚴肅的研究著菜譜,一步一步地按照菜譜上麵的內容洗菜、切菜、放油、入鍋。 莊秋白在一旁端著盤子,笑眯眯等著蔣雲川把他親自炒的那盤青菜盛出來,聞了聞味道。 很香。 “我先把這一盤端出去,飯馬上就好了。” 蔣雲川點了點頭,垂眼看了看莊秋白幫他係在身上的圍裙,嘴角微微勾起,又生怕別人看到一樣,稍縱即逝。他剛要把圍裙摘下來,就聽門外“啪”地一聲脆響,緊接著“咣當”一聲,似乎有人摔倒在地。 蔣雲川急忙從廚房跑了出去,還沒開口,就發現莊秋白一動不動地倒在了地上,剛剛炒好的那盤菜灑了一地,一塊小小的玻璃碴還差點紮進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