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殺我自己!  池杏隻好踮起腳尖,雙拳蜷起,做出一個狗狗請請的樣子,說:“求你啦,主人。”  看到池杏這樣惡意賣萌,年輕的少明塹幾乎站不穩:可惡啊,可惡。真是可惡的狗子啊!  大概已經存了惡意賣萌的心,池杏甚至露出了柔軟的獸耳和蓬鬆的大尾巴,身姿輕柔地旋舞在少主人的身邊,像黏人的狗子一樣蹭蹭貼貼。  少明塹艱難地維持住“冷酷暴君”的形象,按捺著狂跳的心,板著臉冷聲說:“夠了。”  池杏便停下動作,用天真的狗狗眼直視少明塹的臉。  少明塹故作冷硬地說:“我已經看到你的誠意了,很好,你已經認識到自己的身份。”  池杏對於少明塹故意貶低的言辭毫無反應,還很乖巧地點頭:“是的,主人。”  少明塹倒是拿沒臉沒皮的他沒辦法,便冷聲說:“你說你想談談?”  “不錯。”池杏點頭。  少明塹問:“你想談什麽?”  池杏歎了口氣,說:“坐下來,喝杯茶,慢慢談,可以嗎?”  少明塹沒說不可以。  他和池杏到了茶室。  僵屍管家親自端來了茶水。  坐在椅子上的池杏看到僵屍管家,心裏還擔心起來:上次我要在餐廳和少明塹一起吃飯,管家還說狗子不能上桌呢。現在可不會又攆走我吧?  事實證明,池杏的擔心是多餘的,這次僵屍管家並沒有對池杏的“不規矩”發表任何意見。他將茶水和點心放好後,便弓著身子退下,給這一貓一狗留足了單獨相處的空間。  池杏啜了一口茶,看著茶杯裏自己臉龐的倒影,心裏不免感歎起來。  少明塹沒什麽耐性等池杏顧影自憐,便冷聲說:“你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  池杏這才將視線從茶杯上抬起,落在少明塹的臉龐上:“你是不是記得?”  你是不是記得……?  池杏沒有說記得什麽。  但彼此都心照不宣,明白池杏所指的是什麽。  少明塹頓了一下,才說:“記得你是怎麽樣玩弄貓心嗎?”語氣帶著鄙夷,像是十分看不上池杏的所作所為。  池杏心想:果然如此。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池杏還是感到很難過。  他憂愁蹙眉:“不是玩弄。我是真心的,我隻是不希望……”  “不希望什麽?”少明塹冷笑,“我其實也很好奇,你為什麽要這樣玩弄‘他們’?看著‘他們’因為你而高興、失落、妒忌、隱忍,感到很愉快吧?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魅力?”  池杏滿眼歉意:“對不起。”  他的語氣太過誠懇了,以至於少明塹的心略動了動,就像是有不屬於自己的部分被觸動了一樣。  少明塹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被打動的痕跡,他保持冷笑:“你不會以為說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一切吧?”  池杏說:“我從來沒有保持玩弄感情的心態。這一點我必須要說明。”池杏的語氣非常堅定,“但我做的事確實傷害了你的感情。我必須要道歉。或許你不會接受……”  “我當然不會接受。”少明塹粗暴地打斷了他,“你和‘他們’的事情和我有什麽關係?要接受,也輪不到我接受。”  池杏一下被這話堵住,接下來想講的長篇大論也派不上用場了。  少明塹冷笑說:“當然,真正要接受你道歉的‘他們’也不存在了,所以你可以省一口氣。”  聽到“他們也不存在了”幾個字,池杏的腦裏就猶如被雷轟擊了一樣,眼前一片金星火閃。  不存在了……  當看到少明塹的時候,池杏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  但真正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池杏還是被驚雷劈中一樣,久久不能回神。  待這陣雷過了後,就是一針針似的密密匝匝的刺痛砸在心尖上。  池杏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像是失血過多的病人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池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不存在了嗎……”  少明塹的心髒鼓噪出一種奇怪的旋律,就像是不屬於他的那部分又開始瘋狂地反叛了。  “不存在。”少明塹用快刀般幹脆的聲音說,“我的身體隻屬於我自己。”  池杏想說“但是他們也是你的一部分啊”,隻是話到了嘴邊,又噎了回去。他隻是幽幽地說:“這就是我不希望看見的……因為自相殘殺而走向毀滅。”  少明塹聽到這句話,心裏似被插了一刀。因為痛得狠了,他反而笑了出來:“哈哈!我明白了,所以你不希望見到的是我的出現,對吧?”  池杏噎住了。  少明塹用近乎仇視的目光盯著他:“你不希望他們自相殘殺,因為你知道他們會沒了,我會被放出來,對吧?”  池杏想要否認,但卻因為感到一股凶猛的煞氣從少明塹身上撲來,他被壓迫得嘴巴都張不開,更別提辯解了。  少明塹不自覺地釋放著強大的威壓,渾身猶如一把鋒利的刀,誰要輕輕碰他一下,都要血流不止。  這樣強橫的威壓,明塹是從來沒有對池杏釋放過的。  當然,無論是黑明塹還是白明塹都不曾擁有過完整的力量,就算想開大,也開不到這麽大。  池杏被壓得臉色煞白,體內的妖力亂走。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對池杏的影響,少明塹眼神閃爍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又將威壓收回。  池杏像是跳回水裏的魚一樣,重新得到了自由的呼吸,不過,他望著少明塹的時候,眼神又多了幾分忌憚這種目光再次刺痛了少明塹敏感的少年心。  少明塹板起臉,站起身來:“看來我們之間是沒什麽好談的了。”  說完,少明塹揚長而去,完全不理會落在身後的池杏。  少明塹走得急,連把狗子鎖回房間都忘了。  池杏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他把杯子裏的茶一飲而盡,便離開了茶室。他現在不打算去找少明塹,唯恐火上澆油,便想著先去地牢看看真白檀。  真白檀明明得到了“天女的眼淚”,卻仍然逆來順受,知道少明塹對自己存了殺心還不逃離或者反抗……?這一點兒也不合常理。  池杏不覺得真白檀會在地牢裏乖乖呆著,他必須親自去一趟查看虛實。  說幹就幹,池杏離開茶室後找到了僵屍管家,提出要去看看真白檀:“我想看看他老不老實,免得傷了主人。”  這是真話。  不過,池杏還是擔心僵屍管家會拒絕。  僵屍管家卻隻是看了池杏一眼,就說:“你所擔心的和我所擔心的事情是一樣的。”  對於僵屍管家的爽快,池杏是非常詫異的:“這……就答應了?”  “我想不到阻攔你的理由。”僵屍管家回答。  池杏實在狐疑得很,忍不住說:“一開始我當‘狗子’的時候,您還不允許我和主人一桌吃飯呢?”  僵屍管家回答:“因為那個時候我以為你是阿榮。”  池杏更覺得奇怪:“我假扮阿榮,形跡可疑,你倒放心我?”  僵屍管家說:“是。”  池杏反而噎住了。  僵屍管家沒有多做解釋,隻是領著池杏往地牢走。  莊園的地牢位於地下,燈光十分昏暗,到了地牢門前,僵屍管家舉著蠟燭,將門打開:“主人不允許他人進入,所以,我也不便入內。您請進吧。”  “主人不允許他人進入?”池杏愣了愣,“那你還讓我進去呢?”  僵屍管家答:“你不是人。”  “……”好吧,我是狗。  池杏大步走進了地牢裏。  地牢無燈,蠟燭也沒有點上。但黑暗對於池杏而言從來不是一個問題。作為犬科,在黑暗之中看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更別提,還有靈敏的嗅覺幫助他探路。  地牢複雜的氣味之中摻雜著一股熟悉的味道讓池杏怔愣了一瞬:“這是……”  他循著氣味快步走到一扇門麵前。  門沒有用鐵索鎖上,隻是用一道妖力烙了門把。  這道妖力不算很強,池杏錘了兩下就把門錘開了。  推門而入之後,映入池杏眼簾的是一幅令人震驚的景象。  房間裝置得十分眼熟是明家大宅的風格。天鵝絨簾子猶如銀河一樣垂墜在華麗典雅的波斯地毯上,歐式胡桃木家具放置整齊。一個穿著美麗長裙的貴婦人被束縛在餐凳上,大張的嘴巴裏全是鮮血是她所有的牙齒都被打落了。  她驚惶地看向門口,像是怕鬼一樣瑟縮,但當她看到來者是池杏的時候,露出了吃驚又期待的表情,嘴巴嘶啞地發出含混的聲調,仔細聽來,是聲嘶力竭的“救我”“救我”“救我”  池杏腳下一軟:“花斑夫人?是你嗎,花斑夫人?”  花斑夫人雙目淚垂,點頭如搗蒜:是我……救我……  池杏走到花斑夫人身邊,看到她漂亮的裙子上已是血跡斑斑,不僅是牙齒被打落了,仔細看來,她那雙做了精致美甲的手也是血淋淋的指甲也被拔了。  池杏大駭,扭頭看四周,見花斑夫人麵前擺著一張餐桌,桌子上放著餐盤碗碟,上麵還有稀碎的食物殘渣。  池杏的腦子從混亂中找到了一絲線索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白明塹曾經說過,還是幼崽的少明塹因為不遵守餐桌禮儀、叛逆暴躁,被花斑夫人活拔爪牙,綁在餐凳上用皮鞭抽打……  這……  這不就是現在花斑夫人的處境嗎?  “你……”池杏一時也是不知該做什麽反應,想了半天,還是給花斑夫人注入妖力。  得到妖力的花斑夫人身體迅速康複,牙齒和指甲很快就長出來了。盡管身上還是血跡斑斑,但看起來是沒那麽狼狽,也能正常說話了。  花斑夫人熱淚盈眶:“池杏,你快救我出去……明塹瘋了!”  池杏卻說:“你也知道他瘋了,我也不敢惹他啊……我要是偷偷把你放了,他不折騰死我才怪呢。”  “………………”花斑夫人噎了一下,雙眼閃過絕望,眼淚簌簌地掉下來,“那就讓我一天天的被折磨死嗎?那你不如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  池杏安慰道:“夫人,不要動不動死不死的。你好歹是一個大妖,被拔牙拔爪要不了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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