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黑夜,羅傑被人從溫暖的被窩裏拖了出來,他在直射雙眼的強光中,看到了身穿製服的維克多。 肅穆的監察者圍繞在羅傑的工廠,在漆黑的夜色裏悄無聲息地翻找每一個角落,而羅傑隻穿了一條長褲,被人捂著嘴架到空曠的院子裏。 一群羅傑收養的小孩穿著單薄的衣裳被趕出來,擠在一起驚恐地望著四處翻找的監察者們。 夜裏沒有開燈,隻有監察者的手電發出強光,在寒冷的黑夜裏晃動,而這群訓練有素的士兵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已經將羅傑所有人控製住,將他整個工廠翻了個底朝天。 維克多站在院中,他薄唇呼出淺色的白霧,看著周圍破舊擁擠的貧民窟作坊。 羅傑被人捂著嘴同樣在看著維克多,他心頭焦急畏懼,他不認識維克多,但是他認識監察者的製服。 每一個被監察者找上門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維克多低著頭,聽著副手在他耳邊的報告:“沒有發現異常。” 抬眼看向四周,維克多對著羅傑冰冷地笑笑,他示意手下放開羅傑,“你最近在西區風頭很盛,所有捕獵者都知道你羅傑的名字。” 羅傑站在院中,他視線掃過擠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孩子們,強自鎮定道:“運氣好,每次都能碰到獵物。” 維克多看著被搬出來,混亂堆在院中的變異動物屍體,他用帶著手套的手掌將被切開的肉塊挑開,一點點查看,沒有在獵物上發現任何異常的傷口。 維克多的目光掃過身旁的副手,又是一趟沒有意義的搜捕。 副手感受到維克多冰冷的目光,嚇得低下頭不管看他。 但是羅傑不知道監察者上門的意圖,他隻能試探著說道:“長官,我們這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買賣,每次捕獵都要損失好些人手,這些收獲都是靠命換來的。” 維克多帶著涼意的眼神掃多羅傑,最後落在院子瑟瑟發抖的小孩們:“這些孩子是幹什麽的?” 羅傑緊張起來,他站直了身軀,不由自主往前跨一步,卻被舉槍的監察者攔下來,他焦急道:“長官,是我收養的孤兒。” 維克多看向羅傑,他寡淡的薄唇勾起,沒有放棄地繼續問道:“你這裏有沒有一個長得不錯的二十出頭青年。” 當初看到斐瑞的捕獵者也隻是浮光掠影地看過斐瑞一眼,隻能描述說斐瑞是個長相俊秀的青年,別的也說不出來。 所有維克多對於這樣一個可能存在的人也無法準確描述,他隻能帶著語焉不詳的說道:“特別是有著異於常人舉動的二十歲俊秀青年。” 雖然維克多說的非常含糊,但是羅傑還是敏銳地想到了斐瑞,他瞳孔微微收縮,正要開口,“沒” 維克多已經打斷了羅傑的話,他穿著筆挺製服,戴著雪白的手套,指著人群中麵色發白的西澤:“你來回答。” 羅傑與西澤同時變了臉色。 在寒冷的黑夜裏凍得哆哆嗦嗦的西澤站出來,他是個瘦削單薄的少年,在一群氣勢淩冽的監察者目光下,像個可以輕易折彎的小白楊。 西澤張開嘴正要說話,維克多抬手輕輕打斷他,柔聲道:“好好想想,不要說錯了話。” 西澤站在原地,他止住了哆嗦,仰著青澀的臉龐,屬於少年人的清澈眼眸看著麵前的監察者長官。 黑漆漆的夜裏,四周安靜了下來,呼嘯的冷風刮過,手電的強光直射在西澤稚嫩的麵龐,讓他的臉顯得青白微惶。第19章 少年人的聲音輕輕響起:“沒有。” 四周徹底安靜了下來,安靜到近乎窒息,維克多冰冷的目光落在西澤臉上,他的聲音不再柔和而是變得如同冰雪。 戴著雪白手套的手打開槍支保險,冰冷的槍支指著西澤頭上,維克多說道:“孩子,再好好想想。” 西澤咽咽口水,他捏著自己細瘦的手指,臉上有著驚慌無措,一切看起來都是貧民窟小孩被驚嚇到的樣子,但是西澤以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長官,我不知道,沒有見過。” 維克多收回了槍支,他伸出帶著白手套的手掌揉揉維克多柔軟的短發:“好孩子。” 周圍近乎凝滯的空氣和緩下來,端著槍的監察者同樣放鬆下來,羅傑看著嚇得落淚的西澤,麵色複雜。 維克多從口袋掏出一把糖遞給西澤:“好孩子,把糖分給弟弟妹妹吧。” 西澤嚇得不敢伸手,羅傑著急道:“謝謝長官,西澤你還不快收下,給長官磕頭。” 西澤伸出細瘦的手掌接住糖果,跪下來在堅硬冰冷的土地磕頭:“謝謝長官。” 維克多帶著人從西澤麵前走過,單薄的少年還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等到人群散去,羅傑將地上的西澤拉起來,訓斥道:“你太大膽了。” 西澤剝開一顆糖喂給身後嚇得發抖的小孩,臉上哪裏還有任何畏懼的神色,他吐一口唾沫,低頭罵道:“這些聯盟的走狗,總有一天,我要將他們全都殺掉。” 羅傑捂住西澤嘴巴:“小點聲。” 西澤拉開羅傑的手,他把維克多的糖果分給身後的小蘿卜頭們,對著羅傑說道:“羅傑叔叔,現在怎麽辦,我們要告訴斐瑞哥哥監察者在找他嗎?” 羅傑趕鴨子一樣把一群凍得發抖的小孩們趕回屋,他思索道:“得告訴他,讓他避避風頭,而且隊裏的人都要打招呼,免得他們說漏了嘴。” 西澤眼中帶著恨意,他回想著已經離開的維克多:“我的父母就是死在他們手裏的嗎?” 揉揉西澤頭發,羅傑將所有孩子趕上床去:“快點睡覺吧,這些不是你該想的事情。” 監察者如同一陣嚴酷的寒風刮來,因為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而輕輕放下了羅傑他們,但是卻還是讓提心吊膽地羅傑感到了後怕。 等到所有人都走後,羅傑悄悄翻出他藏在垃圾堆裏一枚徽章,仔細地看看,將徽章再次埋進垃圾堆裏。 最近氣溫已經驟降,零散的風雪已經開始飄落,很多的捕獵隊已經不會在這樣的天氣裏再外出捕獵,包括羅傑的捕獵隊,也已經停止了捕獵活動快半個月。 斐瑞已經準備了足夠多的食物,可以支撐他與西奧多度過這個冬季,在捕獵隊停止活動後,便與西奧多待在家裏,認認真真地準備聯盟春季考核。 這天他正在家裏看書,屋外響起了敲門聲,斐瑞警惕的看向大門,他的住處很少有人知道,幾乎不會有人來找他。 門外傳來羅傑的聲音:“斐瑞,你在嗎?” 斐瑞微微一愣,他看向自己麵前安靜的大怪物,不知道羅傑怎麽會來找他。 推推西奧多,斐瑞小聲道:“你先到屋裏去。” 斐瑞站起來,他揚聲道:“在的。” 西奧多沒動,斐瑞踢踢他:“快點進去。” 西奧多尾巴掃掃斐瑞手背,轉過身慢吞吞向著臥房走去。 斐瑞握著門把手,他深吸一口氣,回頭看向西奧多的方向,發現他已經不在小客廳裏。 斐瑞將門打開,看到外麵的羅傑:“領隊。” 羅傑視線掃過穿著寬鬆常服的斐瑞,他站在門邊,沒有提出去要進去,隻是很快地說道:“昨天夜裏工廠突然來了一群監察者,他們在找一個二十出頭的俊秀青年。” 羅傑看著斐瑞,他沉聲道:“那個青年還有著異於常人的奇特之處。” 斐瑞臉色有些變了,但是他還是不動聲色問道:“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羅傑抬手拍拍斐瑞肩膀,他沒有說什麽,隻是道:“或許和你沒有關係,但是最近還是小心些,最好不要出門,如果可以,離開西區,外出避避風頭。” 斐瑞臉色和緩下來,他說道:“謝謝領隊,我知道了。” 羅傑沒說多餘的話,他在門外看斐瑞一眼,低聲道:“我走了。” 斐瑞沒有邀羅傑進去坐坐,他屋裏有西奧多,隻能對著叫住羅傑:“領隊,你等我一下。” 斐瑞進屋拿了一個粗劣的陶杯:“領隊,謝謝你,這是我自己做的,沒有別的可以感謝你,這個杯子送給你。” “我記住了,我會離開西區的。” 斐瑞沒有回答他究竟是不是那個青年,也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但是他們彼此都已經明白對方的意圖。 羅傑接過粗劣的陶杯,他叼著卷煙,在迷離的煙霧中看向斐瑞,點點頭:“好,我收下了。” 大門要關上,羅傑已經快要跨下樓梯的腿收回來,他轉頭喊道:“斐瑞。” 斐瑞將門拉開,看著羅傑。 羅傑走過來,遞給斐瑞一枚金屬徽章:“如果沒地方去,躲到汙染區的輝夜城,拿著這枚徽章,會有人收留你的。” 羅傑將金屬徽章給斐瑞,他說道:“但是我也不知道輝夜城在哪裏,那隻是一個傳說。” 斐瑞伸手接過金屬黃銅徽章,簡單的圓形徽章隻在中間有著一條金屬線拉過,而在徽章的中間有著粗劣的一點連接整條金屬線,看起來質樸簡潔。 將徽章握在手中,斐瑞由衷地感謝:“謝謝你羅傑。” 羅傑握著陶杯,他拍拍斐瑞手臂:“沒事,我走了。” 斐瑞看著羅傑跨下樓梯,他關上門低頭看著掌心的徽章,低聲道:“輝夜城。” 屋裏的西奧多走出來,看著低頭思考的斐瑞,用冰冷地頭顱碰碰斐瑞。 斐瑞抬起頭,“你應該聽到了,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裏,應該是監察者發現了你的蹤跡。” 西奧多蹲下.身,大怪物又長高了許多,如今斐瑞在他麵前隻到他胸口,高大的異種抱住斐瑞時,能將他的身軀完全遮蓋。 “輝夜城?”西奧多問道。 羅傑不確定:“不知道,汙染區太大了,沒有人帶路,沒有車的話,是很難找到這種傳說中的城鎮,我們還是先離開西區吧。” 而在羅傑過來找斐瑞的路上,維克多同樣找到了羅傑捕獵隊裏其他的隊員,而他找到的剛好就是曾經敵視斐瑞的老傑克。 “二十來歲的俊美青年。” 老傑克握著下巴搖搖頭:“沒有。” 老傑克陪著笑:“哪裏有什麽俊美青年,都是些大老爺們,長官您真會說笑。” 不是老傑克有意維護斐瑞,是他真的沒有覺得斐瑞長得好看,斐瑞長得一點都不魁梧,也不爺們,在老傑克眼裏就是個小白臉菜雞長相。 而維克多的描述也非常含糊,很難讓人精準聯想,如果他說要找一個多高多重,什麽顏色的頭發眼睛,有什麽外貌特征的青年,或許老傑克還能想到斐瑞身上。 維克多繼續問道:“那有沒有一個青年人,他有著異於常人的舉動,或者任何與一般人不同的地方,這種年輕男人有嗎?” 老傑克眼前一亮,他點頭哈腰道:“有,斐瑞就很奇怪,他非常強,一個人就能捕獵b級種,而且他從來不要聯盟幣,而是帶著獵物回家。” 維克多慢慢地笑起來,他摩挲著腰間的槍支,柔聲道:“斐瑞,你知道他住在哪裏嗎?” 老傑克搖搖頭:“不知道,他很神秘,幾乎不跟隊友打交道,除了領隊羅傑知道他住在哪裏,沒人知道。” 維克多臉上的笑越來越重,卻越來越冷,他對著副官揮揮手,“殺掉他。” 老傑克臉色猛地一變,張開嘴就要大喊。 副官拔出槍,輕微的細響過後,維持著扭曲表情的老傑克已經轟然倒下。 維克多眼神冰冷,他笑著說道:“找到羅傑。” 監察者迅速出發,向著羅傑的工廠前進,而剛從斐瑞哪裏回來還沒有走進工廠的羅傑在巷口就被監察者猛撲下去。 被捂著嘴的羅傑瞬間被製服,而剛剛走出巷口的西澤剛好看見了一切,他轉身向著工廠跑去。 羅傑被五花大綁,維克多用槍頂在羅傑頭上:“你膽子很大。” 羅傑還沒有說話,已經被維克多一槍打在肩膀上,綻開的血花砰的散開,而羅傑拿在手中的陶杯也摔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