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頌看來,白絮和後宮女子,和各府中那些妻妾無異,最多不過爭風吃醋,但封景淮清楚,他絕對不是會和別人分享心愛之物的性子。  如今他年紀尚小,在太後那裏得知自己要娶妻,都十分不高興。隨著年紀增長,在感情一事上看得越清晰,他的占有欲隻會越強,絕不可能和言憐和平相處。  “臣無法幹涉王上身邊人的想法做法,若是王上無法說服白絮,為了大燕江山,臣隻能讓陳將軍動手了。”  封景淮也再不想罵他,不想再和他爭辯,因為封景淮知道,高頌和陳孚絕對做得出。  妖族而已,他們要殺就殺,絕不會手軟,如今不過是看在自己還是燕國國君的份兒上,才讓自己選擇。  從古至今,明君都是群臣手裏的傀儡,封景淮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想做個昏君,殺了高頌,殺了陳孚,殺了朝中還有異言的所有人。  可封景淮做不到。  “退下吧。”封景淮揮揮手:“讓本王想想。”  再想,也不過是思考和白絮怎麽交待而已。如果不應了高頌,隻能殺了他,或是讓他殺了白絮。隻要高頌想,哪怕白絮離開王宮,高頌都能對他下手,畢竟他連陳孚都說得動。  “望王上深思。”高頌跪拜行了大禮,站起身走出乾陽宮。  封景淮自己走過去關上門,坐在書案後沉思。  外麵天漸漸黑下來,楚陽在外麵喚了好幾次,封景淮都沒有應聲,他也不敢進來點燈,乾陽宮裏昏暗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封景淮還沒想好怎麽辦,忽然聽到外麵亂起來,有人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封景淮連忙站起身走出去,外麵的宮人都往正陽宮方向跑,隻有楚陽還在門口,眼神焦急朝著泛著火光的天際看去。  “怎麽了?”封景淮問。  “王上,是正陽宮偏殿走水,已經調派人手去滅火了。”  “正陽宮?”封景淮拔腿往正陽宮跑,背後瞬間起了一層冷汗。  白絮還在正陽宮。  正陽宮附近亂成一片,火燒得很大,火光漫天,濃煙幾乎籠罩了整個正陽宮和後麵的小花園。  封景淮從未如此心慌過,腦子裏都是白絮在火光中的樣子。  跑到裏正陽宮不遠處,隻見白絮站在樹下,麵上有些難過地看著燒得正烈的大火,宮女拿帕子在給他擦臉。  “絮兒。”封景淮走過去,把他摟進懷裏,心總算是落了地:“可有受傷?”  “沒有”白絮在他懷裏搖了搖頭:“我正在看琴譜,一支火箭正正射中了書架,沾著油,書架立刻就燒起來了。”  封景淮隻覺得渾身虛軟,勒緊白絮在他發絲上蹭著:“沒事就好。”  火箭,陳孚最擅長的就是弓箭。  這是一個警告,告訴自己他隨時可以殺了白絮。若是趁著睡覺時把箭射進屋裏,白絮絕不可能逃得掉。  “怎麽會有火箭。”白絮問:“宮裏不是不讓帶兵器嗎?”  “應該是禁衛軍。”封景淮放開他:“我會查,先回乾陽宮洗洗。”  白絮心裏奇怪,禁衛軍怎麽會把箭射進自己房間,可封景淮這麽說,白絮也不知道怎麽問,無論怎麽說,都顯得不相信封景淮。  而且,他或許有難言之隱,關係大燕,不能和自己說。要想知道,隻能暗中去查。  兩人各懷心思,回到乾陽宮白絮去了淨室,封景淮才叫來楚陽,寫了封手書讓楚陽送出宮去。  正陽宮的大火到了半夜才被撲滅,正殿也受了波及,牆麵被熏得烏黑,緊鄰的東宮卻隻燒到了一根伸出牆外的樹枝。  楚陽在殿外稟報火已經撲滅時,白絮已經睡著了,封景淮還睜著眼,一絲睡意也沒有。  答應了高頌的要求,要麽悄悄把白絮送出宮,要麽就隻能勸他接受自己封後,可封景淮不知道怎麽和白絮解釋。  送走白絮太危險,或許他還沒出宮,就被陳孚殺了。可要和他講道理,他能不能明白,這是為了他好?  他應該理解不了,理解不了明明答應他離宮,卻又要封後。第五十四章 爭執  封景淮摸著白絮熟睡中的眉眼,自言自語道:“若是有來生,我不要做什麽君王,隻希望能保護你。”  作為一方君主,好不容易有一個人走進心裏,卻護不住他,真是諷刺。來世隻願能像陳孚一樣身手了得,保護身邊的人。  希望那時候還能找得到白絮。  白絮睡得很熟,什麽也不知道,一覺睡到天大亮,封景淮已經不在身邊了。  楚陽帶出來的小太監聽見屋裏有動靜,端水進屋,又讓人擺了早膳。白絮吃完之後,小太監招呼收了桌子,同白絮說:“小公子,正陽宮要重建,王上說上課改在毓秀宮,往後小公子不來乾陽宮的時候,就住在那裏。”  毓秀宮,阿淮以前住的地方?  白絮倒是願意去那兒住,隻是心裏總還是有些怪異的感覺,似乎有什麽要發生。  朝上的氣氛今天格外凝重,封景淮臉色不善,高頌臉帶笑意,廷威將軍陳孚無緣無故告了假,文武百官全都低著頭不說話。  “宣旨吧。”封景淮抬手道:“大聲些,讓高大人聽清。”  楚陽望了一眼高頌,展開手中黃黑相間的詔書,朗聲開始念:“奉天命,遵上諭。今言肅之女言憐德蘊溫柔、性嫻禮教,遵天命,封為王後……。”  高頌聽到詔書內容,臉上笑意更勝,直直跪下行禮:“王上聖明。”  封景淮一直不願意封後納妃,忽然要封後,下麵一時間交頭接耳,嘈雜一片。  “退朝。”楚陽一念完,封景淮就起身離開,沒再多說什麽。  封後的詔書會傳到言家,其餘事宜,自然有禮部去籌備。  封景淮離開宣和殿直接往毓秀宮走,在大門外就聽到白絮讀書的聲音,心裏一疼。  白絮從來不是會多想的性子,活到十七歲,思慮最重的時候,應該就是琢磨是不是喜歡自己的那些日子,今後不知道他還要思慮多少事情,封景淮心下不忍,卻也沒辦法。  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封景淮和楚陽說:“回乾陽宮。”  “王上不去看看小公子?”  “晚些再看吧。”封景淮抬頭望著萬裏無雲的天:“讓他先聽聽宮裏的流言。”  封後的事,不用半個時辰,必定會傳遍整個王宮,白絮肯定能聽見,然後會來問自己,該說的話,留著到那時候再說,封景淮實在是不知道如何開口,說:“我要封後了。”  白絮心裏有事,課上得心不在焉,被史鐫罰了抄書,快要午時才離開毓秀宮,滿心都是封景淮這兩日怪異的言行。  正出神,忽然聽見宮女在議論:“王上這麽多年總算是願意封後了,聽說言姑娘品性極好,以後必定不會虐待我們這些宮人。”  白絮一愣,心裏瞬間像是揣了一塊冰,涼的胸骨都在疼。  昨日阿淮還說什麽事也沒有。  “你們再亂說!”白絮心中有些虛,走過去推了一把正在嚼舌根的宮女:“再亂說話撕了你們的嘴!”  兩名宮女連忙跪下,其中一個又驚又怕,急忙解釋:“小公子,奴不是嚼舌根,封後之事,早上才宣了旨,我們怎麽敢亂說。”貓餓了  白絮腦子嗡的一聲,全空了,轉身就往乾陽宮跑,一路上見不少宮人正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封景淮要封後,選的正是言憐,早上已經宣了旨,再者就是誇耀言憐的話。  宮裏都傳遍了,不可能是假的。  乾陽宮的門開著,裏麵有說話音,白絮也不管誰在,直接跑進殿內,憤然看著封景淮。  高頌立馬住聲,對著白絮行禮。  白絮站了片刻,聲音嘶啞地開口:“封後的事情,是真的嗎?”  封景淮沒回,倒是高頌言語間透著輕快:“小公子,王上大婚在即,以後還望小公子謹守禮數,不可如此莽撞。”  “你不要說話。”封景淮又問封景淮:“是真的嗎?”  “你先下去。”封景淮朝高頌揮手:“其餘事情,讓禮部看著辦就是。”  高頌含笑看了白絮一眼,闊步走出乾陽宮,出門時還帶上了門,對門外的楚陽說:“楚先生不要在這裏妨礙王上同小公子說話,快些去禮部督促他們盡快籌備大典。”  楚陽低頭應下,卻沒有離開乾陽宮。  殿內,白絮已經不再問封景淮封後之事是不是真的,隻眼神難過的看著他,什麽話也說不出。  是真是假,已經很明顯。白絮從來不知道,原來發自內心的失望是這樣的感覺。恨不得大聲質問,恨不得和封景淮動手,可一句話也說不出,腳根本動不了。  “絮兒。”封景淮從書案後走過來,把呆滯的白絮摟進懷裏,輕聲說:“對不起,我也不想,相信我好嗎?”  “你說過要和我出宮的。”白絮把手垂在腿邊,不願像平時一樣去抱封景淮,眼裏慢慢爬上血絲,聲音裏帶了哭腔:“阿淮,你騙我。”  “對不起。”封景淮抱緊他,也不管他願不願意:“事情很複雜,聽我慢慢同你說,好不好,我會和你出宮,會遵守諾言,但不是現在。”  “那是什麽時候!”白絮滿心憤懣,使勁兒推開封景淮,用了靈力。  封景淮被他推得退後幾步,險些撞在身後的書案上。  “等你和言憐成親之後,還是等大燕有了繼承人?”  “絮兒。”  “我不想聽你說,你騙我。”眼淚不受控製順著臉頰滴在身上,白絮抬手抹了一下:“你什麽也不和我說,就要封後,還騙我說你喜歡我,你是騙子。”  “白絮!”封景淮心裏也煩躁,對白絮這種完全不聽解釋的態度很是氣憤:“我有我的苦衷,陳孚就在宮裏,隨時能要你的命,我能怎麽辦?”  白絮又是一愣,沒有冷靜下來,反而更氣,咬牙轉身要往外跑:“陳孚是誰,我去殺了他!”  “白絮,你瘋了。”封景淮跑上前拉住他:“你這孩子什麽時候這麽不分好壞了?”  “我就是不知好歹!”白絮隻覺得心裏生氣,覺得難過,之前想要殺了封景淮要娶那人的心思無限擴大,想立即去殺了言憐,“我不準你娶妻!”  “白絮!”封景淮使勁拉住他,白絮卻不依,右手朝著封景淮就拍過來,腦子裏完全沒思考封景淮抵不抵得住這一掌。  這是白絮自從跟著竹嶼修煉,第一次和人動手,全然收不住力道,封景淮在驚訝中被這一掌打得直接飛出去,撞在書案上又被彈回來砸在地上,霎時吐出一口鮮血。  白絮愣住了,呆愣的舉著手,眼裏的血絲漸漸退去。  楚陽聽見裏麵的動靜推門進來,看到昏倒在地的封景淮,急忙對身後的小太監說:“快去把魏大人找來。”  白絮還沒反應過來,絲毫聽不見周邊的動靜,眼神渙散。  楚陽和兩個小太監把封景淮扶進內間軟塌上,白絮才愣愣的跟了進去,手指無意識搓著手掌。  【作者有話說:白絮要古代部分完結,才能長大,他還是個孩子。】第五十五章 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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