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謠言傳到軍營,白絮聽者像是恍如隔世。 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每次出事,宮裏的人都要換一批,楚陽也要上下打點封口,現如今自己的身份天下皆知,也不知封景淮會怎麽想。 “怎麽,聽著心裏難受。”秦川揮手讓傳訊的人退下,端了杯酒斜靠在椅子上說:“離京城不遠了,要不要我幫你把封景淮抓來,提前讓你和他雙宿雙飛。” 白絮搖頭,拉了被子蒙著頭,什麽也不想聽。 一路跟著黎國軍隊廝殺過來,白絮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了什麽。 眼中每日看到的都是鮮血,從一開始滿懷希望能和封景淮遠走高飛,到如今連自己的目的是什麽都不清楚,前方一片漆黑。 大燕就快完了,本該高興的,可白絮又開始害怕,封景淮會因此不理自己。 這是他的王朝,雖說自己從未參與,可也眼睜睜看著大燕走向滅亡而沒有阻止,他也許會恨吧。 白絮不知封景淮病了,隻是迷茫,仿佛如今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作者有話說:這一世兩人都有很多缺點,我好想說過了哈。。。 本文開啟爆更模式,明天開始一天更幾張就看我手聽不聽話了。,兩章打底。。。】第六十六章 腦子全是漿糊 可不管迷茫不迷茫,都隻能這麽走下去,再反悔也回不去了。 大燕境內有什麽傳言白絮也不想聽了,整日裏坐吃等死,吃飽了睡,睡醒了發呆,如同行屍走肉。 封景淮病了好幾日,一直昏昏沉沉,醒過來的時間幾乎都在喝藥,連話都說不上。 魏巡急得腦門日日大汗淋漓,換了好幾個方子好不容易才讓封景淮醒了過來。 言憐一直在乾陽宮侍奉,見封景淮醒了,忙去端了清粥來。 “王上,先用些粥,餓了這幾日了。”言憐溫柔似水,全然一個合格的妻子,眼中全是愛意。 封景淮錯開頭,啞著聲說:“讓楚陽來。” 言憐頓了頓,將手上的粥交給楚陽,立在一旁依舊情意綿綿望著封景淮。 楚陽喂他喝下半碗粥,封景淮擺擺手說:“撤下吧,這幾日戰況如何。” “王上剛醒來,好好休息才是。” 整個王宮,楚陽算是唯一的知心人,他這麽說,封景淮已經猜出邊境戰況不妙。 生病前黎國已經接連拿下四座城,現在怕是要直逼京城了。 亡國之君誰都不想做,可封景淮一瞬間卻覺得,黎國若是攻破京城,自己的責任便能卸下了。 “將兵部朱涵召進宮。”封景淮穿鞋下床,看言憐還立在一旁,瞥了一眼道:“本王有要事商議,王後先行回去吧。” 言憐福身退下,封景淮洗了臉穿好衣服,又問楚陽:“這幾日,可還有什麽事發生。” “奴才正要和王上說,小公子的身份被傳開了,如今大燕上下都知道小公子自小住在宮中,並且傳言是他魅惑君主,才致使王上不願封後,使得大燕衰亡。到了如今存亡之際,連王嗣都沒有。” “嗬。”封景淮往門口看了一眼:“這大概又是皇後的手筆。” “那王上準備怎麽做?” “大燕已經夠亂了,再死個王後,不知道又有什麽風言風語。在這宮中,本王逼不得已要顧及群臣口舌,動不了言憐,可出了宮,她死在哪裏,怎麽死的,又有誰知道?” “奴才明白。” 封景淮輕笑一聲,眯眼看著楚陽:“準備擬旨,待本王和朱涵商量好,五日後,本王隨軍親征,順帶傳話給王後。” “王上!”楚陽忙道:“王上身體一直不好,戰場何等凶險。” “黎國有妖族助力,猶如如虎添翼,哪怕將大燕所有軍隊都派去,以現在的情形看,也難以抵擋。本王親征,一來可以鼓舞士氣,二來若是擋不住黎國,就當本王最後替大燕做點事,本王盡了責任,雖死無憾。” 除了這些,封景淮心想,自己雖不會武,不能上站場,於排兵布陣上,或許還能扭轉局勢。 再者,若是真的大燕敗了,也要在最後,見白絮一麵。 兵部能安排的兵力已經不多,捉妖處更是傾巢出動,封景淮和朱涵商議之後,帶了兩萬兵力,又從捉妖處帶了幾名高手,便出發去戰場。 封景淮出發的當晚,一輛馬車緊跟著出了王宮,跟在大軍後麵一路朝中州去。 言憐換了一身男裝,頭發高高豎起,一張秀氣的臉很有戰場殺伐之氣,坐在馬車中握著手中的劍一語不發。 身旁的宮女瑟瑟發抖,小心問道:“娘娘,您當真要隨王上征戰,戰場如此凶險……。” “王上親征誰也攔不住,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既然如此,我便隨他一起去,他在何處,我便跟到何處,我絕不會給白絮機會的。” 宮女低下頭,使勁兒摳著手指,依舊惴惴不安。 言憐閉目養神,手卻越拽越緊。 大燕節節敗退,陳孚隨軍隊已經退到了中州,黎國再拿下兩州,大燕的京城就守不住了。 大軍進城,言憐在城外下了馬車,等待時機隨著入城的百姓一起進了城,隻身一人找了家客棧先住下。 中州早已不是之前繁華的模樣,封景淮從馬車上下來,望了望四周,歎了一聲和楚陽說:“本王大概是這大燕最不稱職的帝王。” “王上,陳將軍來了,千萬別讓他聽見這話。” 陳孚將封景淮迎進軍營,一句話沒說便跪下謝罪,封景淮扶他起來,笑了笑道:“陳將軍守衛大燕,勞苦功高,何來有罪?” 封景淮看著陳孚廢掉的那隻手,拍了拍他的肩沒有說話。陳孚固執、膽大妄為又太過自以為是,但他確實是忠臣,將一生的心血都奉獻在了大燕國土上,鞠躬盡瘁。 “臣無能,守不住大燕國土,還要王上……。” “本王是大燕君主,此時親征是必然的。”封景淮說:“將軍不要想太多,好好養傷。” 陳孚重重歎了一聲,封景淮揮手屏退所有人,隻留下陳孚,又問:“聽說白絮加入黎國軍隊,從嘉陵關一路到中州,他可有參戰?” “隻在嘉陵關時出現過,沒有出手,那次之後便沒有在戰場出現過。”陳孚如實相告:“秦川似乎隻是想讓我們知道,他在黎國。” “是想讓我知道。”封景淮擺手道:“秦川這隻妖頗為神秘,本王覺得他是想用白絮引我出來。” 陳孚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卻也沒問,想了想說:“王上,白絮忘恩負義加入黎國,不可一再姑息。” “陳將軍還是多想想如何應敵吧,你也說了,白絮沒有出過手,又何必多花心思在他身上。” “王上……。” “陳將軍,大燕存亡之際,難道你還容不下一個白絮嗎?他修為尚淺,毫無心機,任何一隻妖一名捉妖師都能要他的命,將軍又何必咬著他不放。將軍是覺得,他死了,大燕失去的城池就能回來?還是覺得白絮一死,本王就能真的成為大燕的一顆棋子,臣子讓我往何處,我就能往何處?” “王上,末將不是這個意思。” “下去吧,本王累了,陳將軍花心思在白絮身上,不如想想如何應敵,將失去的城池拿回來。” 陳孚頓了片刻,咬牙退出營帳,楚陽端著梳洗用的水進來,瞥了一眼陳孚,放下水之後和封景淮說:“陳將軍因為黎國廢了一隻手,心中定有怨念,他會不會對小公子不利?” “我才到軍營,他便提白絮的事,自然是想除之而後快。不過他現在廢了一隻手,恐怕不是白絮的對手。希望他能想明白,本王實在不忍心對如此忠臣出手。我已經派人將竹嶼叫來,你準備準備,等他到了,你們帶著白絮一起走。” 先將白絮帶走,確保他安全才能繼續後麵的計劃。 接下來的幾日,陳孚和捉妖處繼續帶兵守衛中州,封景淮則藏在軍營和朱涵等人商討計策。 大燕已經失了兩州十一城,要想奪回來,憑軍力絕無可能,用非常手段或許還有生機。 大燕有兩座城與黎國接壤,梁城多山,渭城多水。黎國境內山多水少,所以軍隊不善水戰,這才選了梁城入關。如今唯一的計策,隻有從渭城著手,分散黎國戰力。 這個計策黎國自然也想到了,與渭城接壤的估衣關也是重兵把守,要突破必須有萬全之計。 和陳孚等人商議之後,除陳孚外的主將繞道前往渭城,一路召集所有駐軍和民間捉妖師,盡全力拿下黎國估衣關,背水一戰。 中州戰事不容樂觀,前往估衣關的軍隊卻傳來好消息,雖然沒能破城,卻也捉了駐守估衣關的將領,讓大燕軍隊士氣大曾。 又過了幾日,估衣關城破當晚,子時剛過,一隻飛蛾飛過中州城牆,悄悄進了黎國軍營。 白絮此時已經睡下了,感覺耳邊有東西撲騰,迷迷糊糊醒過來隻見一隻飛蛾沾在營帳上,撲騰著翅膀。 白絮從它身上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連忙起身看了看四周沒人,小聲問:“竹嶼,你怎麽來了。” 飛蛾忽然開口說話:“跟我走,封景淮讓我來接你。” 他怎麽來中州了? 白絮心中驚訝,可竹嶼的話又不得不信。 他這般絕情,白絮心裏有怨氣,雖然迫切想見他,卻又覺得別扭。 想當麵和他好好說說話,問他怎麽這麽絕情,問他為什麽明知自己在黎國,卻還那般冷漠。 心裏糾結許久,白絮歎氣變成,鳥跟著竹嶼一起出了黎國軍營,飛進了中州城。 中州城內,楚陽等在出城必經的路上,見竹嶼和白絮來,笑著搖頭道:“果然是個傻孩子,王上還擔心他不肯來。” 竹嶼落在他身邊化回人形:“你先去稟報封景淮,再同我們一起出城。” “你們小心些。” “去吧,我先和白絮說幾句話。” 白絮落在竹嶼身邊,望了眼楚陽扭開頭:“他真的來了?” “難不成還能騙你!”竹嶼有些責怪道:“你傻嗎,怎麽能去黎國?” “我……。”白絮低下頭說:“秦川說大燕滅了,阿淮就能跟我在一起了,我信了,可後來越想越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你今年也過十八了,怎麽腦子整日還是這般迷糊。你在宮中傷人在前,去黎國在後,你可知現在大燕對你是人人喊打,恨不得殺了你!” “我知道錯了,我……,隻要阿淮還是大燕的君主,我恐怕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說來說去,白絮的腦子一會兒清明一會兒迷糊,腦子裏的漿糊越晃越黏。 可再選一次,白絮覺得,自己還是會選擇和秦川走,因為別無選擇了。 “你腦子怕是比別人少長了一根筋!”竹嶼都不知道怎麽罵他,隻是一昧歎氣。 “阿淮在哪裏啊?” “他現在在軍營裏,你也見不到他,而且他說了,之前給你的信裏說得很清楚了。”竹嶼繼續說:“你先和我離開中州,找個地方安身。” “我……。” “別說想去見他的話,你現在還有什麽臉去見他?” 白絮嘟嘴望著腳尖,心裏一陣酸楚:“我沒說要見他,他也不想見我。” 彎彎繞繞的,竹嶼也不知道他心裏想些什麽,隻想趕緊帶他離開。 楚陽架著馬車趕來,竹嶼拉著他上了馬車,憑著腰牌趁夜出了中州城。 竹嶼一上車就閉眼睡覺不理白絮,白絮心裏憋著氣,也氣嘟嘟的閉著眼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