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過來半蹲下身,這是一個線條有點簡略的魚婦,和於莘畫的那張幾乎大同小異。居寅眼尖,忙問:“你倆這是發現了什麽?”原本有些失落的萬教授立馬來了精神,趕緊湊過來:“這是……魚婦?咦,這個線條很有些意思。”居寅也湊了過來,極有求知欲地問:“教授您講講。”萬教授笑:“你小說裏的主角擅長解讀符號圖像,你這個作者本人肯定也知道人類曆史上,圖畫是出現在文字之前的,從最原始的岩畫到我們現在水墨油畫,整個是從簡到繁,線條、幾何色塊,慢慢慢慢地開始繁複具休,發展過程中自然而然留下了時代的烙印。像這個魚婦圖就很有意思,雖然線條簡約,構造有點古怪,跟個小孩兒的塗鴉似得,但它不稚嫩,不兒戲,甚至透著一種莊重,說明這種古怪是畫本身的特點。”居寅邊點頭邊問:“那教授您看,這畫是什麽時期的風格。”“不好說啊。”萬教授搖頭,“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古怪的形製……就這一處有石畫?”居寅像是覺得找到一幅古怪的石畫,足以彌補此行的糟糕處,活跟打了雞血似得:“大夥一塊再找找,說不定有什麽重要發現。”班顧的臉上寫滿了問號,這有什麽好興奮的,再看居寅和萬教授在廟裏跟找螞蟻似得,恨不得一寸一寸地檢查,還時不時催他們一塊找,看看有沒有什麽同類型的石畫。“說不定就是遠古的。”居寅摩拳擦掌,說得好像快建功立業了似得。“不是說隻有百年,不算什麽?”班顧疑惑。居寅解釋:“這廟隻有百年,可這石畫極有可能不止啊。”他想到什麽,“教授,您看這的地理形勢很適合居住,說不定這裏藏著什麽遺址墓葬。”班顧感受了一下:“我感覺這個石畫也就百來歲。”萬教授見他說得這麽篤定,也沒有駁斥,隻笑嗬嗬地說:“不能隨便下定論,得好好研究。”陸城拎過班顧,示意他不要開口,意味深長一笑:“既有顓頊廟,說不定還有魚婦墓。”“這不能吧。”萬教授笑起來,“顓頊,三皇五帝,後世有人敬仰,立廟立祠,也是正常。這魚婦就是一怪,有少數地方,信仰比較邊緣,可能還給立個廟作為一種寄托祝福,但說有墓就有些說不過去。”居寅:“要真有墓的話,是不是能證明魚婦真實存在過?”萬教授笑了:“可這也沒有啊,我們不過是在一個百年的廟裏看到一處石畫,陸總就隨口開了個玩笑,當不得真。居老師不愧是寫小說的,想象力豐富。但這是好事,學術界就講個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天馬行空是沒有問題的,隻要證實時講實事求是。”居寅沒有放過這個話題:“萬教授,民間有一種說法,《山海經》其實不是一本神話小說,而是一本真實地理,您怎麽看?古人描述事物會采用比較誇張的手法,刨去這些誇張,就是一個紀實的文學。”“那我就要問你了,既然要編這麽一本真實的地誌,那為什麽要用誇張的手法呢?對吧?沒有依據啊。你隻能說,它裏麵可能包含著真實的信息,這信息是要後人去挖的去求證的。”“先秦古籍,記錄的又是先古的事物,有些東西可能是口口相傳流傳下來,再由著書人編撰的,有些變形誇張也在情理之中。”“那就更能說明這不是什麽真實的地理,山海經裏的內容涉及遠古傳說,假設這是一段遺失的曆史,列一個年表,差不多近千年的時長。這就好比你一個現代人根據史籍傳說,編了一本唐宋時的地理誌,這不能作為參考啊。”居寅:“如果真是這樣,也隻能說不準確,但記載的事物可能真的存在過。比如魚婦,可能就是一個真實的物種,被人發現後引以為奇,再給它造一個墓,這也說得過去。”萬教授哈哈一樂。居寅蹲在角落,忽地說:“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魚婦這種生物,算不算是魚的一種?不知道能不能吃?”第70章 班顧直翻白眼,鬼才知道魚婦是不是魚,不對,他這個半拉鬼都不知道魚婦是啥玩意,居寅居然還想嚐嚐?倒黴娃於莘為了活命吃了墓裏的一隻老鼠就成喪屍人,居寅吃了魚婦怕不是要變成幹屍?“如果真有,居老師真的會吃嗎?”陸城看向角落的一塊石磚問。居寅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說:“還是得考慮考慮,萬一吃出毛病來可不得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真有這機會,吃出毛病來也是劃算。誰能有這幸運,吃到魚婦?”萬教授聽到這話有點哭笑不得:“這魚婦一半魚一半人,尋常人也下不去嘴,再說,如果這種動物真的存在世界上,那肯定受全球保護的,還能讓你吃了?”居寅大笑出聲。陸城笑:“魚婦既然是顓頊的轉世化身,吃魚婦不就是吃顓頊?”居寅蹲在牆角,像是僵了一下:“也不能這麽說,這都化成另外一種生物了,還能算是顓頊?”“也許有人覺得他們可以劃等號。”陸城說。萬教授聽他們正兒八經地討論魚婦顓頊,搖了搖頭,年輕人的世界真是有意思,對著沒邊沒際虛無荒誕的事也能聊得這麽起勁。班顧已經無聊得全身骨頭都在癢癢了,蹲在地上,拈起一隻螞蟻放在掌心,看它在自己手上團團轉,覺得一隻挺寂寞的,就又捉一隻。萬教授吃驚:“喲,這山上的紅頭螞蟻個頭大,又凶,要咬人的,小顧快放下。”“它們不敢咬我。”班顧說得很是驕傲,用小指撥弄了一下螞蟻,他不怕咬,可是這破廟實在是太無聊了。瞄一眼陸城,好像也沒提前開溜的打算。既然不能反抗,隻好跟著加入,幫無聊的居寅和萬教授找找毫無價值的石磚畫,也不知道百年前哪個閑得蛋疼的人手欠在石磚上刻了畫。班顧找石磚畫找得有些不情不願,萬教授有點過意不去:“小顧啊,回去和我請吃飯,隨你點。”班顧扭頭,總算有了點興致。陸城陪在班顧身邊,跟著一起找石磚畫。“陸城,這裏所有的一切最多就百來年,磚畫估計就那一幅,搞不好是哪個人上供時無聊隨手畫的。”班顧小聲湊在陸城耳邊說。“不會,一定還會有其它的。”陸城篤定地說。“你怎麽知道?”班顧不信。“我們可以打賭。”陸城笑。班顧立馬在肚子裏盤算開,怎麽提最少的條件占最大的便宜,嘴上還要假惺惺地堅持:“ 可是,這個石磚畫很年輕的。”陸城:“對,但還是能找到更多,說不定還能拚出有用的信息。”班顧覺得便宜這種東西,輕易是占不了,得想法子:“那要不,我們賭什麽時候能找到,哪個更接近哪個贏。”哈哈,他可以用感知監控居寅和萬教授,如果早於自己打賭預測的時間,他就作弊把東西給換走,哈哈,他可以立於不敗之地。陸城一眼就看穿了班顧的小九九,但他又不在意輸贏,反而想哄班顧高興,於是裝著討價還價:“我們五點前應該下山回去,你要選幾點前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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