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裏霎時間沉默了,回蕩著米雪崩潰的抽泣聲。每個人都看出來了問題,她的脖子已經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腫得跟臉一般大了,紅色絲線愈發明顯,像是要滴下血來。這不可能是人為的,不可能是正常現象,也更不可能是他們這些平凡人能夠解決的。米雪渾身發軟,癱坐在地上,身體不住地打著擺子,有人不忍心,小聲道:“用冷水或者冰塊兒敷一敷會不會好點?”當然不會有用這是所有人心裏都明白的。但即便如此,出於同情,王雙蘭還是低聲說:“我剛剛看那邊有冰塊兒,我去取一點。”王雙蘭剛轉身,米雪的身體就瞬間仿佛凝滯住一樣,眼球都不動了,然後鬱森就看著像是慢動作一樣的,她的脖子從紅線處往外飆血出來,一秒後,就像有一把刀子從她的脖子裏麵往外螺旋切割,人頭與身體瞬間分了家。還未闔眼的人頭像皮球一樣落地滾了幾圈,大量的血如同火山噴發,從傷口處噴湧出來,甚至都能聽見水聲,得人頭皮發麻。跟米雪隔得近的幾個人被血灑了一身,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接連響起。這場血腥的畫麵發生得十分快,前後不過幾秒鍾的時間,眾人的視線範圍裏就遍布鮮紅。鬱森皺緊眉頭,坐在餐椅上,想看得清楚些,站他前麵的司宣陽卻挪了挪身體,恰好擋住他的目光。鬱森:“......”一次還可能是巧合,一而再再而三的,他可就不會那麽天真地以為是巧合了。難不成是他之前給司宣陽太過‘柔弱’的印象,所以見到恐怖的東西都會下意識幫他擋一擋?失算了。不過他這樣子看上去真的跟柔弱沾邊嗎?而且司宣陽居然對他浮於表麵的演技那麽深信不疑?還是年紀小,道行不夠啊。......麵對這樣一場殘忍的‘殺戮’,在場的大部分人都顯得無所適從,特別是沾了米雪鮮血的那幾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跌跌撞撞地退後幾步,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她怎麽會這樣......”王雙蘭驚魂未定地低喃。“是房間吧。”林見川把鼻梁上的眼鏡取下來,用衣角擦了擦。他慢吞吞地說:“我們的房間都是被安排好的,大概每晚是不能換房睡的,昨天晚上我提醒過她,她太害怕了,沒聽。”“你是提醒過......”王雙蘭忍不住哭出來,昨晚她也一起去過米雪房間,親耳聽見林見川讓米雪別換房,“可當時她的房間血淋淋得那麽嚇人,怎麽可能呆得下去啊......”“那也總好過她現在的下場。”唉,鬱森歎氣,其實出事之前大家都隻是猜測,但有人謹慎,也總有人抱有僥幸心理,想著就算壞了規則,或許隻會被小小懲罰一下,不是多大事兒。但現實給了她赤裸裸的一刀,還未能學習如何遵守規則,就付出了生命。米雪的屍體躺在血泊裏,慢慢變涼。很快地,飯廳裏的人一個個都出去,誰也不願意留在這個地方,有幾個人找了塊簾子,將米雪的身體和腦袋給蓋住,草草了事,跟著匆匆出去了。飯廳裏血的味道濃重彌漫,鬱森聞久了,連走進花園,都覺得聞到的花香是鐵鏽味兒的。他看了眼二樓儲物室的位置,道:“我猜......儲物室裏那些人頭的主人,都是以前住在古宅裏的人們,也就是我們晚上見到的那些府奴,包括那位帥氣的李大人。”“李大人就李大人,加個帥氣幹什麽?就是個鬼而已。”司楠哼唧道。“要你管!”鬱森心情不好,眼神都帶著刀子,“別人就是帥啊,變鬼了都這麽帥,活著的時候不更帥。”“哼哼...所以你現在是對我的顏值很不滿意了哈?”司楠一如往常地跟他抬杠。不明真相的司宣陽眼皮一跳。“知道就好,你要正視自己。”鬱森一個眼刀飛過去。“打住,別說了,”司宣陽覺得之後的談話他可能並不想聽到,轉回正題,“回到人頭上。”“哦......”鬱森想了想,說:“昨晚我在那位新郎官李大人的脖子上看到了一圈刀疤,大概是生前被砍過頭。”聯想到夜深時看到的門檻外的人頭,以及二樓那滿屋的人頭櫃,司宣陽覺得,鬱森說的不無道理。“我聽說,人要是變成凶魂,或者永遠被困在同一個地方,都是有因果的,”司楠道,“我看古宅那些人......啊不,那些鬼,一直被困在裏麵,重複著每晚的婚禮,是不是因為他們的人頭被旅店老板困進了櫃子裏?所以靈魂無法超脫。”“那麽問題就來了,旅店老板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會不會jz整理旅店老板就是昨晚的新娘?至於恩怨嘛......八成是愛恨情仇那一類的。”洛雨道。鬱森搖搖頭:“不是,我對比過,昨晚那新娘子的下巴模樣跟店長的區別很大,光這一點就容易區分了。”“這樣,要弄清他們的身份,不如......今晚我們去夜探洞房?”司宣陽提議。司楠頓時汗毛豎起,難以置信:“你是活夠了嗎弟弟?”鬱森接話接得飛快:“害怕的話,那就司司你和洛雨留守在房間,我和陽陽去。”“不行!”司宣陽看著他,眼神裏隱隱帶著怒氣。“我就要去!”鬱森陰陽怪氣地哼聲,挑釁地衝司宣陽挑了挑眉,眼裏帶笑,瞳孔暴露在陽光下,映出綺麗的色彩。司宣陽莫名地恍惚了一瞬,覺得是自己眼花看錯了,想要再看清楚時,人已經轉過了身。大概就是看錯了吧。他覺得在鬱森麵前,自己似乎越來越不清醒了,反應過來時,才察覺連心跳都不知為何地比平時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