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翹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正用頭上的銀簪子挑燈花,聽了此話,把嘴巴一歪,冷笑道:“姑娘安靜些罷,你不過是殿下的通房丫頭,連妾都算不上,就算是,也是賤妾,哪裏來的大喜?


    你一個人住這麽幾大間屋子,又有我這樣能幹的丫鬟伺候,還不滿足,還想要什麽呢?


    殊不知這青陽宮裏比姐姐好看的人多了去,她們見殿下選了你,眼裏差點沒有噴出火來,恨不得吃了你呢。


    姑娘還是消停些吧,以為自己是誰呢,不過就因為你曾經服侍過安寧公主而已。要是冬雪還在,哪裏輪得到你給殿下當屋裏人?”


    一席話說得秋蟬無話可回,臉色發白。


    又問:“這麽晚了,殿下怎麽還不過來安寢?”


    小雀奚落道:“殿下的行蹤,這也是姑娘該問的?殿下愛來便來,不愛來便不來。他的心上人多的是。


    依我說,姑娘還是趁早睡下,安靜些養神吧,明日還要起早去春和堂給王妃娘娘請安呢。”


    秋蟬聽了,委屈萬分,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秋雨嘀嗒,涼氣漸漸上來了。


    秋蟬裹著一床薄薄的被子,凍了一夜,直到雞叫三遍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


    她正做夢呢,小雀推醒她:“姨娘還不起來,隻管睡,等下去給王妃娘娘請安,晚了挨罵可不關我的事。”


    秋蟬連忙爬起來,忙叫小雀打水來梳洗。


    小雀努了努嘴:“那裏不不是?”


    秋蟬過去一看,隻見是一盆用過的水,上麵漂浮著胭脂水粉的泡沫。


    “換一盆幹淨的水來吧,這明明是你洗過的。”


    小雀眉毛一挑:“統共就我一個人服侍姨娘,我又沒有八隻手,我說姨娘將就著洗了吧,隻管挑三揀四。”


    秋蟬隻得忍氣洗了。


    然後又用早膳,盡是些冷的硬的餿的。


    一時來到春和堂,王妃紫桐見秋蟬頂著兩個黑眼圈,便責怪她:“雖說是年輕貪玩,你也該有個度,沒日沒夜的鬧,姨娘的身子倒不緊要,要是把殿下累壞了,那就不好了。”


    媽耶,奴家連殿下的手都沒有摸到,何談與他顛鸞倒鳳,春宵共度?


    不過三日,秋蟬便後悔起來,時不時想念左護衛的好,然而木已成舟,一時半會也無可奈何,唯有對月長歎,與燈為伴。


    卻說自從那日李十郎東窗事發,倉皇出逃,大司馬氣暈在地,被人抬了回去,挨了幾日,眼看著就不行了。


    回光返照那天,大司馬睜眼看著皇後,歎道:“真是牆倒眾人推,那些平日巴結奉承我的家夥竟然一個都不來探望。沒想到我們居然敗在一個陰險家的手上。


    李十郎啊李十郎,你也算是我的克星了,枉我這麽栽培你。


    我一死,恐怕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太子李高罵道:“都怪慕容青鬆這個叛徒,要不是他提供情報給永盛王,李十郎也不會有事。”


    平城公主忙道:“駙馬不事先同我們商量就任意而為,確實不妥,但李十郎內外勾結,通敵賣國也是事實。


    幸虧駙馬及時發現了,否則我等都會成為他手中的棋子。”


    “那他也該告訴舅舅,讓舅舅來懲罰他啊。”


    平城公主冷笑道:“皇兄真是糊塗。如果駙馬真告訴了舅舅,舅舅又該如何處置李十郎呢?那時豈不是兩難。不如推給賢真妃他們,自己當做被李十郎蒙蔽,並不知情。”


    “皇妹也太天真了,你以為我們自揭其短,主動示好,他們就會放過我們嗎?”


    “所以駙馬當時就給他們提了一個條件,隻可收拾李十郎,不可追究舅舅失察的責任。”


    其實慕容青鬆哪有提條件,不過是平城公主給為了給他脫罪,替他尋找的借口罷了。


    自己的男人自己愛,再不好也得護著不是。


    賢真妃一黨並不是不想乘勝追擊,不趕盡殺絕,而是被皇帝給擋住了。


    皇帝想,反正大司馬也快死了,追不追究他的責任都沒有區別,何況他是立國的大功臣,又是皇後的親哥哥,做得太絕恐怕會失去民心,令忠臣心寒,不如適可而止,維護自己聖明寬厚的形象。


    大司馬聽了,心裏稍微好受一些:“如此說來,還是青鬆救了老身了,他也算是用心良苦。”


    太子正在氣頭上,脫口而出:“他救不救你都一樣,反正你也馬上要死了。”


    此言一出,連他自己也嚇壞了。


    大司馬吊著一口氣,聽了這話,氣血上湧,突然坐起來,口裏噴出一口鮮血,身子一挺,直直地倒了下去,靈魂出竅,見閻王去了。


    皇後大哭,又大罵太子:“作死的孽障,你舅舅死了,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太子嚇得早跑了。


    平城公主一邊哭泣一邊勸慰皇後:“母後也別怪皇兄,他說不說這一句話,舅舅都挺不過今日。幸好還有駙馬,我們也不至於茫然無助。”


    “駙馬為何不來?”


    “大家都認為駙馬是叛徒,恨不得吃了他,這個時候,他怎麽敢來呢?”


    “那可真是委屈他了。”


    大司馬一死,賢真妃一黨歡呼雀躍,紛紛進言皇帝,要扶持慕容光華當大司馬兼大都督。


    皇帝最喜慕容光華溫良謙恭,低調內斂,因此也十分屬意於他。


    然而慕容光華推辭道:“無功不受祿,微臣實在難以當此大任。上次就任大都督,屢戰屢敗,至今為群臣恥笑,微臣還有些自知之明,請陛下另覓合適人選吧。


    黃門侍郎大公無私,敢於舉報李十郎這個叛賊,為國家立下如此大功,理應嘉獎。”


    皇帝隻得作罷,又封慕容青鬆為禮部尚書。


    慕容府內,春陽院中,婉芬公主責怪慕容光華:“如此大好機會,駙馬不該白白浪費。一味清高有何用?這下好了,你沒升官,大爺卻高升了。”


    “大司馬之位不是由吏部尚書暫時兼任嗎?吏部尚書和宰相同屬一門,公主還有什麽擔心的呢。”


    “那怎麽能一樣呢,畢竟不是自己家人。這些人都是見風使舵的主,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得勢便好,不得勢時,跑的比兔子還快。


    那李十郎不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權利還是拽在自己手中才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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