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紅蹲在盆邊。伸著手在紙灰裏扒拉,她扯出一件旗袍就扔掉一件,抬起頭對白準說:“不是這件,不是這件!”“那你要什麽?”霍震燁屏住呼吸,還真的來了?他努力去看,可眼前還是什麽也沒有。喜紅站了起來,她身姿苗條婀娜,轉身的時候也像舞蹈,可等她整個轉過身,就見後背一片血紅,血色與紅旗袍融為一體。怪不得,誰會給死人穿紅衣,她下葬的時候穿的是白旗袍,有人剝了她的皮。喜紅側過頭來,對白準說:“我要這一件。”“把料子給我,我給你縫。”喜紅高興起來,她咧著嘴笑,燙過的頭發一卷一卷的在肩上躍動,開開心心蹲在天井裏等著,把“料子”給了白準。“那你呢?”白準問,“你在哪裏,我給你量體裁衣。”沒有屍體,這注定是一件裁不好的“旗袍”。喜紅垂下頭:“我在哪裏?我在哪裏。”她抬起頭,眼睛盯著最後一線月亮,“我在喬家花園裏,那個人答應我,給他料子,他就幫我報仇。”霍震燁聽不見這些,他隻看到白準臉色淡了幾分,問他:“怎麽了?”白準不理會他,依舊看著天井:“他是誰?”喜紅搖搖頭:“不知道,他不讓我看他的臉。”白準喉口發緊:“那他為什麽又不要了?”話音剛落,天色漸白,太陽即將升起,喜紅消失不見,白準靠著竹輪椅,久久沒有動彈。霍震燁隻能聽見白準說話,但聽不見喜紅說話,他問白準:“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嗎?”白準目含霜色,垂下眼眸:“沒事。”作者有話要說: 霍·傷心·七:他騙我了第31章 找到他懷愫/文天還沒亮透, 猛然一聲炸雷,下起大雨來。雨珠順著瓦簷淌下, 在天井前掛起一道雨簾。白準就坐在那裏, 目光透過水氤氤的天看向城隍廟的塔尖。中元節,鬼門開,是一年之中陰氣怨氣最重的時候, 他想做些什麽,也隻有挑在這個時候。霍震燁一看下雨,怕紙紮淋雨糊壞,滿屋子找油布,想去城隍廟把紙紮都蓋起來, 費了這麽多心血,可不能被雨澆了。白準瞥他一眼, 終於開口說話:“廟祝會收好的。”霍震燁放下油布, 他也走到天井前,蹲身順著白準的目光看出去,皺眉問他:“你真的沒事?”他直覺白準有事瞞他。白準神色一懶,窩在竹椅中:“你還是趕緊去喬家, 把喜紅的屍體挖出來,免得她再一間一間的敲門讓人給她縫皮。”這可有點難辦, 霍震燁踱了兩步:“那我也不能去敲喬家的大門, 說你家花園裏飛來橫屍,要挖出來帶走吧?”白準抬頭看這暴雨:“新翻的土,經不起這樣的雨。”霍震燁咬咬牙:“行吧, 反正我的臉也早就丟光了。”說著他撐傘出門,還捎手把阿啾也帶上了,走之前對白準說,“晚上咱們涮鍋吃?”這麽大的雨,最適合吃涮肉,叫京菜館子裏送個銅鍋來,片好的肉燙熟了沾麻醬吃。白準點點頭:“好。”他難得這麽好說話,平時就算心裏喜歡,也絕不說個好字,霍震燁笑了:“那我走了,等我回來。”小黃雀十分不願意出門,它是紙紮的,翅膀不能碰水,碰了水就毛就花了,朱頂更瞧不上它。但霍震燁把它放在肩上:“絕不讓雨淋著你。”阿啾還是不樂意,外麵那麽潮,水氣沾在身上,它一點也不舒服,氣得用喙啄霍震燁的脖子,霍震燁捂著脖子,帶阿啾出門了。門一關上,阿秀就捧出香爐,她也不敢往天井邊靠,所有的紙人都貼著牆,就怕水氣沾身。白準用黃紙點燃線香,往爐中一插,在紙上寫下“宋瑛”兩個字。眼看煙霧透過雨幕飄了出去,白準撐著傘出了門。長巷無人,家家戶戶都把門窗關緊,這種天氣誰也不出門,白準的輪椅聲被雨聲遮住,他到了巷子口,招手攔了一輛黃包車。才剛走出長巷,長衫就已經被雨打濕,黃包車夫看他的樣子:“少爺,您可有人陪?”“我要出城。”說著拋出一塊銀洋。這個天氣還在外麵拉車的都是家裏揭不開鍋的,一看白準出手闊綽,趕緊將他抬上車:“那少爺,咱走了。”霍震燁開車去捕房,把大頭叫出來:“跟我走一趟。”開車到了喬家花園,大頭看著鐵門問:“霍公子我們不是查閻裁縫的案子嘛,怎麽開車到這裏來啊?”霍震燁拍一拍大頭:“等會我進去,你什麽都不要說,隻管聽我的。”不帶個巡捕,喬家哪可能讓他搜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