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乖巧,聽陳壽這麽說,就假裝相信了他,微笑著點頭,口中唔唔出聲。陳壽拿掉她嘴裏的手帕,拿走之前對她說:“阿芸,我就是死,也不會害你的。”禇芸又點了點頭,陳壽這才拿掉她嘴裏的手帕,禇芸想逃跑,可她怕刺激陳壽,強笑道:“你真的不是哄我玩嗎?”陳壽摸摸她的頭發:“我也想這是個玩笑,可不是,你乖乖呆在這裏,別出去,怪物出來了,也不會進祠堂來。”禇芸這下確定了,陳壽是真的瘋了,他在箱子裏裝石頭,又說戲班裏的人會自相殘殺,還編瞎話說這鎮上有怪物。越是這樣禇芸對他就越是溫柔:“嗯,我不出去,可我們吃什麽呢?”她打定主意要回戲班子去,告訴師兄師弟們,陳壽病了,讓師兄師弟們把陳壽帶回去,他們可以去找二門主,讓二爺替師兄瞧病。要是撞了邪,那就去找七爺,總有辦法能把他治好的。陳壽聽見她這麽問,臉色更白了:“阿芸餓了吧?”禇芸不說的時候不覺得,說完就覺得餓極了,像是……像是很多天沒吃過東西,她咽了口唾沫:“嗯,我餓了。”陳壽拿出塊幹餅子來,好在他學會了從竹子裏取水,這裏水是夠喝的。幹餅泡水,弄成粉糊給禇芸喝下去,禇芸喝了兩口搖頭說:“陳師兄,我看到鎮上有賣餛飩豆腐腦的,你去買點吃行嗎?”陳壽含著淚花,又溫柔又憐惜:“那不能吃,那不是好東西。”他幾乎是凶狠的對待禇芸,絕不許她生起要吃鎮上東西的念頭,水全喂給了她,禇芸不敢反抗了,她看了看水和幹糧,這些東西吃完了,他總會去取的的。師兄弟們發現她不見了,肯定也會來找他們。禇芸喝著浮粉的糊糊水,心裏這麽安慰自己,隻要能找到機會出去,就一定能治好陳師兄。陳壽看她這樣,心裏明白她還是不肯相信他,她還是想逃跑,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嚐試要救她了。上一次她就沒有信任他,她跑回了戲班,一見到那個場景,她就什麽都想起來了。所以這一次陳壽才將她綁起來,不看不聽,她就永遠想不起來:“別怕,別怕。”陳壽越是這樣說,禇芸就越是乖順:“我不怕,我怎麽會怕你呢,你不是有東西要給我嗎?”陳壽笑了,他拿出粉盒:“這個是在百貨公司買的,你喜不喜歡?”禇芸動了動手:“我想照一照,你替我解開吧,我不會跑的。”陳壽想了想,有他看著,確實跑不了,於是他解開禇芸手上捆著的繩子,禇芸鬆鬆手腕,她知道自己是硬不過陳壽的。於是她碰也不碰腳上的繩子,接過粉盒,打開小鏡子,假裝照鏡子,用小粉撲拍拍沒上妝的半張臉。陳壽摟著她,輕輕拍她的肩膀:“阿芸別怕,我們肯定能出去。”禇芸又心疼又擔憂,她知道陳壽不會傷害自己,可得了瘋病得趕緊送出鎮去看,耽誤久了,假瘋也成了真瘋。禇芸拚命喝水,陳壽以為她是餓的,不能給她幹餅,隻好給她灌水,很快幾竹筒水都喝完了。陳壽隻好咬牙去山上取水,他走之前把禇芸綁上:“千萬別出去。”白準三人戴上紙麵具,出了土地廟,混在一群鬼中間。吉慶班的師兄弟果然在找他們。阿生戴著紙麵具,混在來來往往的鬼影裏,看見師兄提著刀,身體一抖。霍震燁用腳碰碰他,低聲說:“冷靜,走過去。”對方還有十幾人,他們隻有三個人,土地廟防得住怪物,防不住人,不能硬碰硬。他們戴著麵具,吉慶班的人認不出他們的臉,提著刀與他們擦肩而過。白準頂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臉走在最後麵,與那幾人剛擦肩,他就從袖中抖出幾張剪紙人,紙人就貼上他們的腳後跟。“咱們去哪兒啊?”阿生連頭都不敢回,輕聲問霍震燁,霍震燁指指長街上的鬼,每個鬼手裏都捧個碗,碗裏盛著香燭,一個接一個往山上走。白準篤定道:“那個小神台供的不是真身,隻有找到真身,才能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細窄山道上蜿蜒著一隊鬼,兩兩成行,慢慢爬向山坳。終於到了目的地,竟也是一座小小廟宇,比起破敗的土地神廟,這裏香火鼎盛。白準走到門邊停下腳步,這不是廟宇,是處陰宅,這些鬼拜祭的不是什麽神明,而是個死人。每個鬼都在給神台上供。霍震燁攔住一個要上供的鬼,他跟鬼套近乎:“我是新來的,不知道本地的規矩,這是在幹什麽?”那鬼上下掃他一眼,霍震燁身上生氣未斷,又被麵具擋住陽火,便以為他真是個新死鬼,既是新死鬼,身上就有好成色的冥錢。那鬼伸出手來,兩指一搓。白準遞上一隻銀錠,是他剛剛反手現疊的,那鬼接過銀錠子,果然眉開眼笑:“你們是客死鬼吧,沒死在本鄉,死在咱們這兒,那也算是你們高運。”“咱們這兒不歸閻王管,歸山神爺管。”白準看著那鬼,嗤笑一聲:“山神?什麽東西就敢稱神?”那鬼嚇了一大跳,他把銀錠子緊緊塞在袖子裏,立刻扭頭不再理他們,觸怒了山神,那可是要山崩的!霍震燁齜齜牙,白準這脾氣,也就隻有自己受得了他。既然是墳那就得挖開來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霍震燁放出小黃雀,揉揉黃雀的頭:“你記住路,白天我們再上山。”黃雀翅膀一拍,點點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