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這個地方製造的幻象,也太偏離現實了一些。這個冒牌貨變化得倒是挺像,但是他可沒見過葛鄞什麽時候戴過皮手套。獨獨右手戴著,左手則特意把戒指露出來,生怕秦愈看不見似的。遠方的地洞裏傳來沉悶緩慢的“咚咚”聲,蟲子爬過地麵的聲音像是在一寸一寸啃噬著內髒,抓心撓肺地讓人不舒服。沒有得到回應,額頭上的槍突然就鬆了勁。正好。秦愈在這一個間隙握住槍身,在葛鄞驚訝的目光中,欺身上前,用空出來的手壓製住他,道:“要是想騙人,也要裝得像一點。”若是他沒看錯,那人的眼裏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秦愈笑了笑,心道是被拆穿了。攥住握槍的手,趁著他失神的片刻,秦愈翻手狠狠一掰,將人的手腕掰脫臼了。槍落到腳邊,加害者就失去了能掌握主權的武器。而這冒牌貨還很敬業地沒有立馬露出原型,臉上並未露出太痛苦的神色,不過悶哼一聲,英俊的臉白了白。脫臼還是很疼的。槍一丟,秦愈就能收拾這人了。短暫地抵抗無效後,葛鄞就徹底放棄了掙紮。這期間秦愈摸了一手黏糊糊的液體,他這才注意到冒牌貨為什麽做不到反抗。在他腰際有一道長長的深可見骨的傷口,肉都翻了出來,整個腹部都被血打濕了。現在的他便如強弩之末,再不能翻起什麽水花。原來是虛張聲勢,拿著刀子嚇唬人。“唉,破綻太大了,他可不是會露出這種表情的人。”秦愈隨口扯了個謊,猛地推了一把,把那人抵在牆上。補充一句:“至少,沒認錯人的情況下。”“秦愈……你……”葛鄞冷汗淋淋,微微顫抖,左手抓住秦愈,像是站不住。“帶傷工作,你老板也太不是人了。”秦愈頗為可惜地嘖嘖了兩聲,然後毫不留情一把按在他的傷口上,盯著他的眼睛:“……什麽?”那人神色終於顯露出承手不住的痛苦,低聲說了一句話,秦愈湊近了點,方能聽清他說什麽。“你還是忘記了最重要的是什麽“秦老師,保留情感……”保留情感。這四個字像是一個巴掌狠狠打在秦愈臉上,他有些愣神,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擠壓著的傷口被倉皇放開,疼痛並未減輕,但葛鄞長長吐出一口氣,靠著牆壁滑下去,抬起那隻戴著戒指的手,指了一個方向。那雙藍色的眼睛裏有什麽沉了下去,秦愈心裏翻湧起一陣疑惑,他突然就不確定這是不是假象了。“走吧朝那邊,就能出去了……”最後再瞥了一眼假冒葛鄞的人,那人正費力地用牙齒將紅寶石戒指從手上取下來。這個過程費了他不少時間,不過最終還是取下來了。十分悅耳的碰撞聲,戒指落在了堅硬的石頭上。他剛剛在做什麽?秦愈滿手血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敢再回頭,噩夢之所以可怕,就是過於真實,讓夢裏的人分不清真假。他現在就有點那種感覺。前方出現一隻忽上忽下的螢火蟲,綠色的光作為指引,將秦愈帶向出口。螢火蟲的光越來越亮,直到一陣刺眼白光閃過,掩蓋了螢火蟲的綠光。他擋了擋眼睛,白光一過,他站在地下室的某一個岔口。還沒來得及分辨清楚往哪裏走,一陣地動山搖,秦愈差點被晃倒在地上。遙遠的地方傳來倒塌的聲音,他立馬從剛才的失魂落魄中回過神,趕忙從地下室跑了出去。一走出地下室,好似一夜之間,外麵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手臂粗的黑褐色根係破土而出,巨大的樹枝將莊園包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完全看不見外麵的天色。然而從那粗壯的根係中又鑽出來更多細白的、纖弱的鳶尾花,秦愈找不到踏腳的地方,隻得從上麵踩過去。每踩一步,那花莖斷開的吱吱聲,好似一聲抽泣,逼真得叫人膽戰心驚。他最後在餐廳見到了所有人。現場很混亂,然而每一個人都在。如果非要說明當時的情形,他看到的就是伊麗莎白站在二樓,撐著欄杆,羊骨在樓下摔了個對半,她輕蔑地俯視著下麵的人。麗薩的情況不太好,渾身浴血,醫生和瞿杉在緊急幫她止血,但苦於條件惡劣,她看起來撐不了多久。男生不知道怎麽趴在桌子上暈了過去,滿桌散落著鮮果和鮮花,桌布垂地,紅酒灑了滿地都是,整個餐廳都散發出奢靡無度的氣息。秦愈的第二眼,不自覺地看向男生身邊的葛鄞。那人看起來一切如常,他鬆了口氣,地下室裏的那一段匪夷所思的幻象果然不可能是真的。“人都齊了,所以,你還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麗薩。”伊麗莎白的手腕在冒著血,那黑色的液體順著流下,她另一隻手握著沾血的尖刀,渾身散發著的氣息給人感覺很不好。斯特林母子二人無暇顧及他人,斯特林受了驚嚇,正狼狽地靠著牆,另一個則手腳並用,爬到樓梯最後一階,求女主人放過他的母親。“噓。”伊麗莎白豎起一根手指,她將刀尖猛然對準戈登的方向,“我會讓瑪格麗特和你好好見一麵的,親愛的,記住現在開始,不要讓你的母親發出一個令人煩躁的音節。”她看著麗薩:“所以,你費盡心思策劃一切,是想要讓我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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