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仁心髒咚咚跳:“知道他發生什麽事了?” 男鬼再次點頭。 林皓仁握緊了手機:“那……他的魂?” 男鬼搖頭。 林皓仁有些失望,但倘若對方已經被鬼差帶走,能順利投胎也是好事。 總比混成孤魂野鬼的好。 林皓仁又問:“他是怎麽死的?這樣,他要是因活人而死,你看我左手,要是因非活人而死,你看我右手。” 他將雙手舉起來,那男鬼雙目幽幽地看了他一會兒,視線落在了右手上。 林皓仁心頭一抖,聲音都發顫了:“是……被冤魂害死的?” 男鬼直直地看著他,不點頭不搖頭。 林皓仁以為它還要報酬,便道:“你告訴我,我再給你燒盤餃子。” 四周突然起了陰風,男鬼咧嘴笑了起來,嘴裏黑洞洞的,眼瞳變為全黑,黑發無風而動,嘴裏發出“哢哢哢……”地奇怪響動。 聽多了鬼嚎的林皓仁還未反應過來這是什麽聲兒,對方已經突然出現在了他麵前。 他兩手還朝前伸著,仿佛成了一個擁抱的姿勢,男鬼幾乎同他貼著鼻尖,陰涼的腐氣從腳下蔓延上來,林皓仁頭皮發麻,整個人因為過於恐懼僵硬動彈不得。 他就這麽看著男鬼雙腳腳後跟詭異地墊起來,身體前傾,額頭幾乎和他相貼,一股無法言說的冰涼感從天靈感一直凍到了尾椎骨。 林皓仁狠狠咬了自己嘴唇一口,咬出了血來,男鬼鼻子動了動,嘴裏“哢哢哢”地動靜愈發快了。借著這一口疼痛刺激,林皓仁將仿佛釘在地上的雙腿拔了起來,嘴裏罵了一聲給自己壯膽,扭頭就跑。 他最近出門可能是沒看黃曆。 林皓仁後脖頸仿佛一直貼著那男鬼,他頭也不敢回,幾步要翻出矮牆,卻在看清牆頭上的東西時腳下一個趔趄,堪堪刹住了腳。 “咯吱……咯吱……” 令人頭皮發麻的磨牙聲響起,矮牆上不知何時多出一顆小孩兒的頭顱,緩緩轉了過來。 ※※※※※※※※※※※※※※※※※※※※ 周一好。收藏海星評論打賞來一發鴨。^_^第10章 一開始林皓仁以為是小鬼,但仔細一看才發現不是。 那是一顆陌生的小孩兒頭顱,脖子下吊著腸腸肚肚,跟傳說裏的“飛頭降”似的。它頭下毫無支撐,就這麽歪在牆頭上,一雙眼睛咕嚕嚕轉了過來,瞳孔針尖似的,大片眼白泛著詭異冷光,鼻子嘴巴皺在一處,似是帶著某種深仇大恨。 林皓仁怎麽也想不通,聚陰陣沒了,四周也沒有濃霧,陰氣也不算重。這一個兩個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怎麽一直以來在他眼裏和平共生的陰陽兩界,突然就畫風一變,成了處處透著危機的“生存遊戲”了呢? 還一來就是高級難度! 林皓仁不管三七二十一,燒了一把黃符,落了一地的饅頭、餃子、大肉餅。若是平日,周圍隔著再遠的孤魂野鬼也該來搶食了,但眼下四周靜悄悄的什麽也沒有。隻那小鬼頭雙眼發光,拖著一地的腸肚滾了下來,朝肉餅撲去。 林皓仁趁機爬起來就往後校門跑,沒跑多遠,那古裝男鬼又出現在了前頭,朝他森森露出笑容。 還有完沒完! 林皓仁腳下一個急刹車,差點把自己絆個狗吃屎,手在地上一撐頭也不抬轉身又朝另一個方向跑,嘴裏大喊:“我跟你無冤無仇!你他媽還吃了我的東西!” 陰冷的風貼著耳朵刮過,堪堪要摸到他的脖頸,林皓仁烏龜似的往前一探腦袋——估計這姿勢實在不怎麽好看。眼看重心不穩就要摔倒,那頭吃完餅子的“小鬼頭”又咕嚕轉了過來,朝他發出鬼嚎。 他被逼得無路可走,一頭紮進了教學樓大廳。 ……可真是似曾相識的畫麵啊。 穿過大廳,他一路跑上二樓,樓道裏寂靜極了,扶手欄杆的縫隙裏,幽幽探出個小鬼頭,陰惻惻一笑,又消失了。 仿佛是在跟他玩躲貓貓。 林皓仁呼吸急促,心跳如擂鼓,一手扶著牆上氣不接下氣,透過一排排教室的窗戶,看見了窗後貼著男鬼的臉。 它就那麽不言不語,不笑不哭,幽幽地探究似地看著他。 林皓仁隔著玻璃窗,忍無可忍地道:“你到底要做什麽?冤有頭債有主……” 它嘴裏又發出了哢哢哢地響聲,似是被什麽激怒了,腦袋驀然穿過玻璃,雙手朝他抓來。 林皓仁“操”了一聲,轉身又朝三樓跑去,小鬼腦袋突然從天花板上墜下來,張口就要咬。 猝不及防之下,林皓仁身形在樓梯上一晃就要往後跌去,餘光裏卻見男鬼從背後飛快地貼了過來,依然是詭異地墊著腳後跟,雙手直直地掐向他的脖頸。 “你別過來——!”林皓仁張嘴大喊。 刹那間,一道微藍的電光閃過,男鬼嘴裏發出淒厲鬼嚎,瞬間消失了。 林皓仁僵直在原地,渾身不可抑止地發抖,冷冽的氣息從背後圍了過來,這次卻不是那男鬼,而是…… “說了不要咬自己。”白影先生溫柔地笑著,雙手虛虛圈抱著他,打了個響指,指尖竄出電光,呲啦一下劈在那小鬼頭上。 小鬼頭哀嚎著往後飛開,白影雙手在林皓仁身前結了個印:“看清了,下回遇到這種事就這麽做。” 它動作很慢,手指修長有力十分好看,複雜的印活像是跳手指舞,打出去的電光卻貨真價實,帶著懾人的威脅力。 那小鬼頭還沒來得及逃遠,就原地灰飛煙滅了。 “學會了嗎?”它問。 林皓仁腳下一軟,跌坐在地,滿頭冷汗。 * 男鬼和小鬼頭都消失了,樓道裏安安靜靜,隻有應急燈在安全出口處閃著微弱的光。 林皓仁一手扶額,手肘搭在膝蓋上,顯得十分狼狽:“這又是怎麽回事?聚陰陣不是沒了嗎?” “是沒了。”白影雙手插兜,站在他旁邊,“上回抓得那隻攔路鬼我已經找人渡化了,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什麽意思?”林皓仁抬頭看它。 白影道:“有人找來了我家,要求幫忙驅邪。你猜那人是誰?” 林皓仁沒心情跟他玩你猜我猜:“說重點。” 白影嘖了一聲,慢條斯理道:“東海小學校長。” 林皓仁:“……” 原來這所小學的校長還是個古董收藏愛好者,前些日子被人送了一批古董,其中有一樣無法考據年代的破鼎——大概巴掌大小,三腳有蓋,蓋上雕刻著一隻四不像獸,鼎下方破了個大洞,**也磨損嚴重,幾乎沒什麽收藏價值了。 校長本想找人鑒定一下,可自從這鼎到了手裏就頻頻出怪事,無法,隻得托人找了大師想辦法。 “並非是先有那小姑娘遇鬼,而是先有破鼎鬧事,我們的順序錯了。那隻攔路鬼也不是罪魁禍首。”白影道,“我睡太久了剛知道此事,否則也不會……” 它沒把話說完,目光落向樓下擺著花圈的牆角,林皓仁懂了它的未盡之意——若不是抓錯了鬼,也不會牽連無辜人命。 林皓仁看不清它的目光,但直覺對方心裏也同樣不好受。 他頓了一下,拍著褲子站起來,道:“剛才……謝了。” 白影點了下頭,轉身往樓上走:“我打算去校長辦公室看看,沒想到遇上了你。咱們還挺有緣。” 林皓仁跟著它往上走了幾步,抿了下唇,幹巴巴道:“你也別太自責了。如果不是你,這學校現在已經成鬼窩了。” 白影站在樓梯上方,低頭看過來,劉海後頭隱約現出一雙形狀優美的桃花眼,眼帶笑意,道:“謝謝學長安慰。” 林皓仁:“……” 林皓仁被那雙眼睛看得心頭一跳,再要仔細去看,對方卻轉身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頂樓,校長辦公室單獨占了半個樓道,又在裏麵隔出一間小會議室,門口擺著蔥鬱的綠植。 白影穿門而過,轉了一圈出來,摸下巴道:“嗯,這裏頭的煞氣確實和破鼎為同源。那天因為有聚陰陣在,倒是讓我把這裏給忽略了。” “跟那什麽鼎有關係?” “古董常埋地下,若是時間久遠又有人拜祭,易生器靈。”白影道,“時間不久的,則容易沾染屍氣,引來周遭的孤魂野鬼假做軀殼入住。器本身是死物,鬧事的是藏於器物中的東西。” 林皓仁似懂非懂,又覺得這事說起來是一團亂,理清這頭,又冒出來更多的疑問。 他略作遲疑,本不想知道這白影到底是誰,此刻卻不得不問:“你家……接了這生意嗎?你說你睡太久又是怎麽回事?” 白影興致勃勃地抱臂,虛虛靠在綠植上看他:“我還以為你不會感興趣。” “都這時候了……” 白影比了個不用多說的手勢,替他說道:“來都來了,是吧?” 林皓仁沒說話。 白影道:“你說你是個寫手,這點好奇心都沒有,怎麽當寫手?” 林皓仁:“……” 白影逗小狗似的,嘴裏吹了聲口哨,語帶笑意:“我家世代做陰陽生意,天師、方士……隨便怎麽喊都行,曆史還挺久遠了。我跟你說過的,很久以前,中原大地上最出名的天師家族一共有八家,現在隻剩三家了,我們家就是其中之一。” 白影站直了,道:“正式介紹,我姓邢,單名一個瑜字。是血魂堂的下一任繼承人。” 血魂堂少主,邢瑜。 這人的名字林皓仁居然是知道的。 他不由自主露出吃驚的神情,上下打量白影:“你就是……那個邢瑜?” 邢瑜來了興趣:“怎麽?聽說過我?” “我師父提過幾句。”林皓仁本想說說師父的事,但一想這又是一團亂麻,幹脆按下不提,隻道,“他教我使‘渡食符’時說過,如今有三大家族,其中有一個小少主叫邢瑜,比我小兩歲,也是能通陰陽之人。” 如今能通陰陽之人寥寥無幾,古時候天師門派興旺,倒是一大福氣,估計會被各大門派爭相搶奪,現下這世道卻難說是福是禍。 “師父說……若他百年以後,我的眼睛出了什麽問題,就可以拿他的拜帖去找你。他說這世上若還有能解決我麻煩的人,必然是你。” “眼睛?”邢瑜一愣,朝他走來,“眼睛怎麽了?” 林皓仁有些不自在地揉了一下右眼:“……我天生右眼能見鬼。” 沉默在樓道裏無聲蔓延,邢瑜走近了,神情頗為嚴肅地看向林皓仁的右眼。 他抬手,似是想摸一下,林皓仁下意識往後退開,又想起來兩人並碰不到彼此。 “右眼……”邢瑜探出的手停留在半空,嘴裏喃喃,“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