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陸頗為認真地左右目測了一下劇離,然後嚴肅地說:“剛好。”“噗……”司予沒忍住笑了出來,踩在門檻上比戚陸高了小半個頭,手肘撐在他的肩上,“小戚先生,不逗你啦,我今天要出去一趟。”戚陸怕他沒站穩摔著自己,雙手扶著司予的腰,抬頭看著他:“有事?”“嗯,有事,”司予沒想瞞他,“去問範天行點事兒,對了,這個人你知道吧?他好像就是外頭負責古塘事務的。”戚陸想了想,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也想不起是誰,於是如實回答說:“聽過,沒見過。”“估計你也不記得了,”司予點了點他的額頭,“當時古塘開發那會兒來了那麽多施工隊,進進出出幾百號人類,你年紀又大了,就算見過也記不住。”戚陸哼了一聲。司予衝他眨眨眼,輕聲說:“好啦,我得走啦!小兔子乖乖,把路讓開。”戚陸的眉心幾不可察地出現微微的褶痕,麵部肌肉略微有些僵硬。司予無聲地笑了笑,一掌“啪”地糊上戚陸的臉,命令道:“不許皺眉!”戚陸鉗著司予的腰,寸步不讓。司予搖搖頭,掌腹在戚陸眉心輕輕揉搓著,另一隻手扯著他的耳垂,歪頭說:“我早點出去才能早點回來啊,晚上給你和小福帶螃蟹,活的,一斤一百五十塊的那種。”戚陸愣了愣,緊繃的肌肉漸漸軟化,唇角不自覺地往上拉起弧度。司予跳下門檻,看了看緊閉雙眼吸收陽光的林木白,又瞧了瞧繞著一棵樹追尾巴玩兒的傻小毛,迅速踮腳環著戚陸脖子,在他嘴唇上“啵唧”親了一口,又偏頭在他脖頸正中間的位置輕輕吮吸了幾下。戚先生不自覺地做出吞咽的動作,感受到司予的牙齒磕在他滾動的喉結上,他清晨才剛淋了浴,這會兒竟然又開始覺得熱。可是好奇怪,明明太陽還沒有升起來。帶來熱源的罪魁禍首司老師親夠了也吸夠了,退後兩步,滿意地看著戚先生脖頸上一塊紅色印記,側頸的一顆小痣在清晨稀薄的日光中顯得格外生動。“給你蓋個章,”司老師抿了抿唇,雙手揪著背包帶,邊倒退邊說,“那我走啦,你記得別偷懶,要伐木哦!”說完這句話,向來厚臉皮的司老師竟然害臊了起來,轉身拔腿就跑。“司老師,”戚陸靠在門邊,喊了他一聲,“注意安全。”司予一口氣跑到了橋上,轉回身子,雙手攏在嘴邊做成喇叭的形狀,問他:“還有呢?”“還有就是,早點回家,”戚陸笑著說,“你和螃蟹。”司予笑眯眯地和他揮手告別。戚陸懶洋洋地倚著門框,看著他的人類蹦著消失在視線裏。正圍著樹轉圈的小毛忽然刹住車,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似乎捕捉到了一絲詭秘的腥香氣味。林木白也在同一時間猛地睜開眼,衝到戚陸身邊焦急地問:“戚哥你怎麽了?”“沒怎麽。”戚陸食指指尖上冒出一顆碩大血珠,他低頭對著那粒血珠笑了笑,眼神卻有些冷淡。“怎麽流血了!”林木白急得跳腳,“你的血是能隨便流的嗎!”“沒事,”戚陸拇指指腹在出血的指節輕輕擦過,剛才出血的地方瞬間完好如初,他冷肅的眼底浮出一絲輕蔑的笑意,返身朝43號房中走去,“給他們一點小小的警告罷了。”“什麽警告?”林木白問。戚陸進了院子,重重扣上鐵門,在“砰”一聲巨響中,林木白隱約聽見門縫中傳來戚哥森涼的聲音。“他們不該把注意打到我的人類身上。”-寬大的木質辦公桌上擺著一台老式台式電腦,主機架在顯示屏邊,一開機就鬧得嗡嗡響。“老範,你好歹也是個官職人員,能不能跟上點兒時代,這電腦都得是二十年前的了吧!”司予嘖了兩聲,對這台開機就開了四分多鍾的破電腦很是不滿意。範天行坐在桌前,不是很熟練地操作鼠標,打開桌麵上一個文件夾。“你是不是去染頭發了,”司予站在他背後盯著他腦殼仔細看了看,“染黑了?上次見你還挺多白頭發。”“我沒工夫和你開玩笑,”範天行正色道,語氣非常嚴肅,“你自己過來看。”“什麽好東西?”司予俯身湊近電腦屏幕,一邊快速瀏覽範天行的電腦桌麵,默默記下每一個文件夾的名字,一邊用不以為意的口氣說,“你找我來就為了一起看片啊?為老不尊啊老範!”範天行敲了敲桌麵,“噓”了一聲,示意司予安靜。台式電腦正在播放一段視頻,從畫麵看,是一段監控錄像。淩晨兩點四十八分,街道空空蕩蕩,除了偶爾有風吹起路邊的塑料袋,此外一絲響動也沒有。夜色正濃,正是靜謐時分,平靜如死水的十多秒過後,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了鏡頭裏。司予頭皮一緊,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幾分。男人看身形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從慌亂的步伐不難看出他正在逃跑,他一隻手捂著脖頸,鮮血不斷從指縫中滲透出來,在他身後的路麵上砸下一串血印。即使透過無聲的黑白畫麵,司予也能感受到他的絕望。男人每跑幾步就驚恐地回頭往身後看,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後麵追著他,但他已經流了太多血,體力也終於到了極限。他眼前漸漸模糊,脖頸上傳來劇烈的疼痛感,他卻不敢痛呼出聲,生怕追著他的那東西會順著聲音循來。事實上,這是一片商業區,夜晚商鋪關門後仿若一座空城,他叫的再大聲也不會有人來救他。疼痛和乏力如同潮水般同時湧來,男人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他扭頭看了看身後空無一人的馬路,手腳並用地爬到了路邊一個深綠色垃圾筒後邊,試圖以此為掩護,獲得片刻喘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