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頂級的政治家,孫權仿佛天生便會製衡手段,不斷平衡朝堂各方勢力。


    從一個少年繼位,除了周瑜之外群臣孩視的君主,殺出重圍成為實權領袖。


    這般心性與能力絕對是守成之主中第一梯隊的存在,是大多數創業之君心中理想的繼承人。


    隻不過現在是亂世,更需要開拓。


    製衡也可以叫內耗,有些不利於團結,就比如他在陸口的安排。


    秦朝以左為尊,漢朝為了表現自己與暴秦不一樣,規定以右為尊。


    所以,在習俗上,陸議的右都督是高於朱然的左都督。


    但是在實際上,無論是地位品級,俸祿還是話語權,二者不能算一模一樣吧,隻能說是毫無區別。


    朱然是自己的同窗好友,是親信;陸議是自己的侄女婿,也是親信。


    在孫權看來,用親信監視親信,就一個字,穩到家了。


    而且陸議給孫權的印象一直是謙遜有禮心胸寬廣,儒雅敦厚溫文爾雅的名士做派。


    當年任命他擔任海昌縣令時,海昌境內連年遭旱災。


    陸議開倉賑濟貧民,組織生產自救,緩和了災情,因此深得民心。


    這就是為民做主的好官啊。


    隻不過他的好隻針對漢人,非我族類則是采取堪稱奴隸製般的手段。


    山區越民若不能為兵卒的,則貶為農奴。


    後來會稽太守淳於式因為此事狀告陸議違法征用民眾,所轄區域的百姓受其擾亂而愁苦不堪。


    當然,這個時代背景下,奴役蠻越並不是什麽值得上綱上線的罪責。


    隻不過孫權為了充實江東人口,曾出台過化蠻為漢的政策。


    無論是什麽人種,登記造冊後全都按照漢人來繳納賦稅,因此淳於式才告陸議的狀。


    但陸議之後回都拜見孫權的時候,言談之間,提到淳於式是個好官。


    孫權感到疑惑,問道:“淳於式控告你而你卻推舉他,是什麽原因?”


    陸議非常謙恭地回答說:“淳於式的心意是想休養百姓,所以控告我。我不能再詆毀他以混淆聖聽,此類風氣不可長。”


    聞言,孫權非常感慨:“這確實是長者才能做到的事,一般人是不能做到的啊。”


    自此認定陸議寬宏胸襟,對其風範甚為佩服。


    但孫權錯了,天下英傑如過江之鯽,他不該忽略陸議也可能如他一樣善於偽裝自己的真實麵目。


    陸議同樣是留名青史的人傑,又怎麽會如他表麵看上去的那般簡單。


    十六年的蟄伏,陸議一直在等待著一個獨攬大權、大顯身手的時機。


    他要一飛衝天,如今好不容易等來這個人生崛起飛騰的機會,錯過了很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


    這時,忽然出現一個什麽朱然來分自己的權,這是他的舞台,他如何能甘心別人掣肘?


    從曆史上夷陵之戰那囂張跋扈的勁頭就可以看出,陸議這家夥掌權之後那唯我獨尊的本性。


    當時朱然、潘璋、韓當、徐盛等知名老將,他可是絲毫不給一丁點麵子。


    有些老將和貴族出身的將領不服約束,陸遜把他們全都軍法從事了。


    甚至敢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眼睜睜看著孫桓這個孫權的親侄兒差點為國捐軀。


    當然,也正是他這種性格才勉強維持住局麵,頂住劉備怒火甚至成功反殺。


    而現在,他要大權在握。


    “權力是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如何能被他人分割。”


    既然自己的戰略規劃已經跟孫權匯報過了,那麽自他來到陸口之後,他便下定決心掃清一切障礙。


    原本應當配合自己偽裝,現在卻與自己平起平坐的朱然,顯然已經成為障礙之一。


    於是接下來,朱然驚奇的發現自己正漸漸被架空。


    他自然不能再保持鎮靜。


    你陸議算哪根蔥?敢這麽對你長輩?


    我朱然是吳主孫權的同窗好友,你陸議是侄女婿,論輩分你應該喊我一聲叔父。


    其實二人年齡一個三十七、一個三十六,相差無幾。


    但是在眾將眼中,陸議就是個後輩。


    在古代,論資排輩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原本陸議對自己的態度很平淡,朱然也就忍下。


    畢竟陸議是孫權派來的,都是為江東效力,自然可以相忍為國。


    但現在,朱然發現,若任由陸議搞下去,除了自己的警衛排可以指揮外自己就要成光杆司令。


    竟敢主動下手威脅自己的地位,這就忍不了了。


    二人仗著自己是孫權親信而有恃無恐地爭鬥起來。


    而領導們的不和諧,底下的工作可就亂套不好開展。


    最後的結果便是二人各自領一彪人馬,誰也不能指揮對方的下屬。


    此消息很快傳過江來,郭慶立刻安排人手。


    開設酒館,提供場地,通過酒肉錢財等方式籠絡一些底層士兵,引導他們在酒館肆意吐槽另一方的領導。


    然後精心製造一場巧合,讓另一方的士兵碰巧聽見那些醃臢之語。


    引發了一場規模不小的肉體衝突,死了七八個,傷了幾十人。


    雖然軍法處置了兩名底層軍官,暫時壓下此事。


    但見血之後,陸議和朱然徹底對立,矛盾擺在明麵上,誰也無法忽視。


    吳軍這裏一陣扯皮內鬥的時候,上庸的漢軍卻是一團和氣。


    無論心裏真實想法如何,申耽表麵上對於劉禪到來表現的非常熱情。


    不僅和孟達一塊親自出城裏許迎接,之後還舉辦了豪華宴會為劉禪接風洗塵。


    上庸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趕來赴宴,聆聽劉禪的工作指導思想。


    他還給劉禪所帶來的漢軍每人酒三碗、大肉一條、食物管夠,讓他們分潤自己的熱情。


    孟達麾下的士兵也沾了光,不過這區別對待倒是讓這位子度將軍有些吃醋。


    他知道申耽敬的是劉禪的公子身份,自己沒必要不平衡。


    但還是噸噸噸得喝了足足三壇酒,然後醉倒呼呼睡去。


    劉禪一直注重養生,因為年紀關係幾乎從未飲酒。


    但當下這個場麵,申家實在熱情,自己又怎能開口掃興呢。


    所以當申耽請他飲酒的時候,他端起酒杯就要喝……


    這時,身旁的黃皓忽然出手攔住:“公子,您不能飲酒啊。”


    “先前您遭刺殺受了傷,北上襄陽又生了病,現在來了漢中水土不服,郎中們叮囑千萬不可飲酒啊。”


    劉禪立刻怒目而視:“放肆!申家主待我以誠,輪得到你在此攪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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