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拿它去殺夜讕了?”白巫族長微微晃動著脖頸,一縷黑色順著他的血管蔓延至側臉,把他襯得愈加陰森:“蛇打七寸,長一些的蛇……也是如此!”☆、【探尋】“你……是誰。”程雪疾虛弱地趴在床榻上,腰部往下幾乎失去了知覺,隻有微妙的酥麻感。一男子背對著他坐在床榻邊上,黑發垂下遮住了堅實的腰身,後背上隱約可見龍鱗般的紅色紋路,仿佛肌膚皸裂破開,卻未見流血。頭上一對漆黑的長角寒光可見,陵勁淬礪。半晌,那人終於有了回應,微側首看向他,猩紅的眸子散發著威壓之意:“你說呢?”“我……”程雪疾忽然心生畏懼,抓著毯子努力裹住裸露在外的肩甲,一點點向後挪去,噙著淚水小聲道:“夜讕,你別嚇我。”夜讕緩緩站起,跪在床上伸手摸向他的耳朵:“不止……”“還……還有什麽?”程雪疾害怕地抓著尾巴,睫毛上掛了一層水霧。夜讕輕笑,湊向他耳邊低聲道:“我還是……你夫君啊!”說罷他欺身壓下,親吻著程雪疾的側臉說道:“我許久沒像今日這般開心了。”程雪疾愣了一陣,旋即癟著嘴哭了起來:“你倒是開心了!我多害怕,你知道嗎!”“弄痛你了?”夜讕忙收起笑容,小心地替他揉著腰:“剛剛有一陣子,我失了意識,有沒有傷到你?”“我怕的不是這個……”程雪疾鬆開尾巴,一拳砸在他胳膊上,哭喊道:“一開始,我真怕你猝死在我身上……結果你忽然長了犄角,還怎麽喊都不應。我還以為是誰家魔頭借屍還魂了……”“你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夜讕哭笑不得,用毯子將他裹了裹,橫抱著放在腿上。豈料程雪疾一坐起來,便疼得汗如雨下,同時哭得更大聲了:“你就是個騙子,說什麽不要就會停的……”“我這不是聽不見嗎。”夜讕見小貓艱難地側起身,把屁股晾在外頭,趕緊拉好毯子把他包得更嚴實些:“對不起,下次不會了。”說罷意猶未盡地把手伸進了毯子裏。“你還想要下次……”程雪疾現在也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麽感受,就覺得自己的小命快交代了。再抬頭一看,夜讕紅光滿麵,全然沒了昔日奄奄一息的脆弱模樣。他這“犧牲小我,成就妖王”的行為算是得到了肯定,隻是……後悔,非常後悔,他絕對被騙了。“什麽大限將至……你就……就……就是……”程雪疾說著說著暈了過去,枕在夜讕的胸口緊皺著眉頭,滿臉寫著控訴。“辛苦了,辛苦了……”夜讕耳根發熱,見程雪疾睡得很熟,又趁機親了親他的額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回床鋪,低頭尋找衣物時不禁愣住了。隻見滿地都是破碎的布料,他跟程雪疾的衣服早就“同歸於盡”了。唯一還成個兒的是他的外袍,披在身上後空蕩蕩的,心裏不□□穩。“赫辛夷?”夜讕向帳篷外喊著:“給我弄件衣服!”然而外頭靜悄悄的,除了幾聲烏雀啼鳴,再無其他回應。夜讕詫異,探出頭去看了看,愕然發覺周圍所有帳篷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堆得老高的碎石草芥。風聲呼號,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泥土氣息,仿佛剛剛結束了一場暴雨。這是又打起來了?夜讕心裏一哆嗦,顧不上自己衣不蔽體,裹了裹外袍,結屏障將帳篷圈住,邁開步子尋找起“幸存者”。好在沒走幾步,他便嗅到了熟悉的妖力,腳下一踏往遠處的高峰飛去。“赫辛夷,發生什麽了?”夜讕立於空中,蹙眉看向地上的一排圍觀群眾。赫辛夷、疏雨、蜉,以及其他幾位叫不上名姓的妖一字列開,或驚訝或警惕地地注視著他,仿佛在看怪物。當然,這種形容是不恰當的,因為他們本身全是群“怪物”。夜讕被瞅得心裏發毛,默默看向赫辛夷,用眼神示意他有屁快放。而赫辛夷不愧是陪伴他數百年的家臣,心領神會地一揮手,擲地有聲道:“主公,您忘記穿褻褲了。”夜讕一怔,瞬間老臉通紅,落在地上並緊腿吼道:“給我找條褲子!”赫辛夷下意識地想問“你的褲子哪兒去了?”,結果冷不丁對上夜讕那束要將他挫骨揚灰的目光,登時將話憋了回去,忙不迭地解了自己的褲腰帶:“主公,您別嫌棄,先對付對付……”“滾蛋!”夜讕抬腿想踹他一腳,卻聽得一聲低呼,連忙把腿放了下來,側眸一看,原是鴉族統領在旁邊捂著眼呱呱直叫:“幾位大王注意些體統,這可是有女妖在的……赫統領快把褲子提上去。”“體統啥,化了原形不都不穿衣服嗎。”赫辛夷疑惑,麻利地將褲子扒了下來遞給夜讕,然後就地一趴變成了山狼。其餘妖恍然大悟,紛紛化了原形,地上跑的,天上飛的,齊刷刷地看向慌亂蹬褲子的夜讕,然後又莫名有點羞澀,男妖與女妖之間不由自主地隔得稍微遠了些,暗道有些事兒真是不能細琢磨。赫辛夷湊向夜讕,耳朵僵硬地豎著:“主公,您大不一樣了……但還是不能化形嗎?”“化形不行,但是,封印開了。”夜讕按了按心口,渾身前所未有地順暢:“而且孤想起了很多事情,雖斷斷續續,有些匪夷所思。”“您無事就好。”疏雨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目光卻滯在他的那對長角上收不回來。“主公,南境大亂,東境與北境想瓜分南境,談不妥,兩方已派兵在中部平原對峙。”蜉依舊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淡然說道:“此時北境布防最弱,主公若想反擊,可以動手了。”“不,我並不在意北境之主這個位子。”夜讕輕咳幾聲掩飾尷尬,同時把吐著舌頭、不停聞他小腿的赫辛夷往外推了推:“夜氏本家藏著秘密,之前有禁製保護,還有八大長老坐鎮,探不了虛實。如今夜氏已自顧不暇,我想趁機回本家看看。”“好,屬下願一同前往。”蜉道。“我也去,我也去。”赫辛夷的舌頭呼哧呼哧地吐著,興奮不已。夜讕瞪了他一眼:“怎麽越來越像狗了?你去做什麽!”“我去找連楓遊!”赫辛夷也不瞞他,直白了當地說道:“之前跟他打架的時候,我的詛咒生效了,險些斃命。結果他咬了我一口,我就活下來了!所以我得去謝謝他!”“你跟連楓遊打架,詛咒生效了?”夜讕一驚:“你可是傷了其它夜氏妖?”“沒,當時隻有他在,所以我也覺得很奇怪。”赫辛夷抬起前爪坐在地上,給他看心口上的傷痕。夜讕凝視著那個匕首狀的烙印,知他所言非虛。沉默片刻後,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好,你可以跟我去。找到他之後,你什麽都不用管,想盡一切辦法帶他迅速離開,明白了嗎?”“明白!”赫辛夷頷首,心裏雖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興奮。南境之主跟狼王一起死了,他大仇得報,也算了卻了一半牽掛。所以,是時候讓連楓遊兌現當初的諾言了。……北境與東境的守軍在將中部平原占得滿滿當當,夜讕與赫辛夷自空中經過,無妖發現他們的行蹤。他看向北境軍,暗道曆經西境之劫後,北境居然還剩下了這麽多兵,看來老蛟果真留了後手。夜氏本家修在北境妖王宮西行三百裏處,平時被禁製遮掩著,尋常妖無法探得它的存在。蜉趴在赫辛夷的腦袋上,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地麵後輕聲道:“夜氏本家的禁製已衰減了許多,再靠近些,屬下應該能感知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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