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耿你這次下手得格外狠啊,魂靈都不給他們留。” 耿一淮已經緩步走出去了。他來去匆匆,挺拔身影在這破舊樓道中穿行。 陶寧:“等會!” 他回過頭,雙眸斂著所有情緒,眼看就要開口。 陶寧語速加快:“我一會就閉嘴!但是!最後一個問題!你不打算對嚴清負責嗎?”人家連孩子都有了! 話落,耿一淮眉頭一皺:“我表達過,他拒絕了。”睡過確實應該負責,但是小花妖不樂意。 “啥?”陶寧懵了,“你們都這樣了他還拒絕?” 耿一淮眉梢微動。怎麽樣?興許在嚴清看來,露水情緣而已。 他邁開腳步,不答。 陶寧在身後追著他:“你是怎麽說的?” “直說的。” “……”陶寧在耿一淮的身後無聲地翻了個白眼,“你就直接說你要負責!?” “嗯。” 陶寧:“…………老耿,來,交給我,保證明天你的親親寶貝抱著行李送貨上門。” 彼時,累了好些天的嚴清帶著吃飽喝足的饜足,破天荒地抱著手機躺在床上,和張尋分享著喜悅。 屏幕那邊的張尋比他還要高興,發微信的速度快到窒息:【哎喲我可樂壞了,你是不知道老板還有陳子彰臉都綠了,老板一下子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在裏麵摔東西呢。還有陳子彰,哎喲那個臉色,看得我都懶得冷嘲熱諷了。】 嚴清打字慢,語音還算用得來:“是我運氣好。” 張尋:【運氣什麽運氣,那是實力!實力你懂嗎!對了,哥們我刺探情報的任務完成得非常圓滿,功成身退,明兒個就去噴一波老板然後辭職!】 嚴清一愣,頭頂上搖擺的枝椏都頓了頓,花苞輕抖:“是因為我嗎?你要辭職的話,下一份工作怎麽辦?” 這條語音剛發出去,沒等來張尋的回複,反而等來了一條新的短信。 備注顯示著“陶寧”,是他昨天剛剛添加進手機的號碼。 陶寧:【我和老耿商量過了,為了報答你把老耿找回來,沒讓他一個人昏死在荒郊野外,明天我就去接你來老耿家住,這樣你就可以省下房租了。】 嚴清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下意識看了看窗外,想起先前耿先生那輛價值不菲的黑色豪車停在他家樓下,那人踩著鋥亮皮靴踏進他這逼仄的小屋裏,問他願不願意搬家。 他緩慢地打下一行字,回了過去:【謝謝你們,我已經拒絕耿先生了。】 這消息發過去不到三秒,那邊居然回來了一長串話,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反應,甚至已經準備好了回答一樣。 陶寧:【那你是不打算接受我們的報答了?那容易,今天中午那頓飯也是報答,不接受的話,那頓飯的錢記得還給老耿。】 陶寧:【結賬小票.jpg】 嚴清:“!!!!” 小花妖整個人都呆滯了,坐在床上抱著手機,目光灼灼地盯著那份五位數的賬單看了半晌,頭頂的枝椏怯生生地縮了回去。 第二日清早,耿一淮順著敲門聲開了門。 朝陽垂掛東方,天空烏雲散盡,寒風都收斂了起來。 他那位春風一度後就落跑、還曾經把他從荒郊野外撿回來的“救命恩人”手上拎著一箱行李,大大的眼睛映著碎金的陽光,裏頭盛著耿一淮的身影,連人帶行李“送貨上門”了。第16章 送貨上門的這位還一臉沮喪,仿佛剛剛經曆過了“逼良為娼”。 耿一淮第一時間轉頭,看向正在三角琴旁彈奏鋼琴曲的陶寧。 悅耳琴聲不曾停止,音符在空氣中跳動,陶寧那清亮的聲音在一陣琴聲中格外明顯:“來啦!”顯然對嚴清的到來早有預料。 耿一淮:“……” 嚴清眨眨眼:“耿先生早上好。” 為什麽耿一淮一副意外的樣子?昨晚陶寧聯係他住過來不正是耿一淮的意思嗎? 他看著有點出神的耿一淮:“耿先生?” 男人眸光一閃,那雙深藍色的眸子中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瞳孔裏映著他提著行李的影子。 對方終於開口:“進來吧。” 耿一淮側過身,不假思索便從嚴清手邊撈過行李往裏走。 “誒?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搬。” 耿一淮沒聽他的,在陶寧帶著促狹情緒的琴聲中一路把行李帶到了樓上一間側臥。 “你的房間。” 嚴清將行李接過,放到了寬敞的房間裏麵,禮貌地笑了笑:“謝謝你。” 耿一淮:“客氣。隔壁就是我的主臥,陶寧住在樓下,家裏每周日有傭人打掃,我的助理每天早晨會來,還有什麽問題嗎?” 這人難得一長串話說下來不帶停頓,低沉的嗓音潤了一層薄霧,聽得人耳朵發癢。 嚴清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不出意外地摸到了溫度。 他聲音不自覺小了下來:“等我這個劇本的稿費打過來,我還是給耿先生付房租吧。” 耿一淮不置可否。 嚴清卻突然被側臥窗外的情形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即便隻是站在門邊,窗外那一大片溫室仍舊十分亮眼,溫室內綻放著四季不同的花朵,姹紫嫣紅,紅色尤其占據了大半。 這片窗台背對著正門,同耿一淮臥室外的窗台連在一起,在半空中構建出了一座小巧卻精致的花園。 嚴清語氣中帶著驚喜:“這是你的?” 耿一淮:“對。” “真好看。”嚴清自言自語,“尤其是紅色,真好看。”他的用詞十分簡單,卻比任何浮於表麵的詞藻更讓人心動。 “紅色好看?”耿一淮問他。 嚴清狠狠地點頭,連自己是被陶寧坑過來的都忘了:“特別好看。耿先生親手種的嗎?” “是。” 青年淺淺低笑了起來:“把它們照顧得這麽好,要費不少心思吧?耿先生果然是個溫柔的人!” 這個“果然”成功地讓耿一淮神情一動,雙手微微攥緊,雙唇動了動,卻始終沒有說出什麽。 樓下傳來進門的聲音,像是又有什麽人來了。 嚴清沒注意,隻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歪頭看向耿一淮,問:“耿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為什麽你一定需要一個人同居啊?也不是,為什麽你需要我搬進來啊?”如果需要什麽照應之類的話,陶寧不是一直住在這房子裏嗎? 嚴清想不通。 回應他的是耿一淮一貫的沉默。 兩人站在奢華的側臥門口,嚴清微微仰著頭,雙眸澄澈,倒映出點點晨光。他的棉襖夾克已經脫下來掛在手中,內裏一間淺綠色圓領短袖,領口不大不小,正巧露出一半鎖骨。 他看到耿一淮的喉結動了動,看著他的眼神漸漸浮現了讓人無處可逃的侵略性。 那雙眼盯著的方向……似乎是他的唇。 嚴清沒來得及細想,隻見耿一淮抬起手,動作僵了一瞬間,隨即像是轉了個度,在他的頭發上揉了揉。 嚴清:“……又摸我頭!” “嗯。”其實是想摸摸那淺色的唇的,臨了拐了個彎,在那柔軟的頭發上揉了一下。 嚴清提醒了一遍自己的問題:“為什麽我搬進對你有用啊?” “是因為——” “先生,”李穆山快步走上樓,和聲音一道拐了個彎出現在嚴清和耿一淮的麵前,“今天早上長老給您安排的第二位相親對象我已經打發——” 李穆山的聲音戛然而止,出現了和嚴清如出一轍的呆滯表情。 “是你?” “助理先生!?” 耿一淮:“?” 嚴清認出李穆山之後就已經完全懵了。 他看到這位妖族的助理先生,第一時間想到了當時扛著沒穿上衣的張尋、站在衛生間裏的畫麵。 ……被這位助理先生看了個正著。 下一刻,青年驚訝的聲音和李穆山困惑的聲音同時響起。 “你怎麽在這?” “所以你家先生就是耿先生!?” 耿一淮:“??” 嚴清:“!!!” 小花妖腦袋裏灌了一噸的漿糊,攪一攪就一個勁地冒著泡。他坐看一眼李穆山,右看一眼身旁的耿一淮,眼睛一眨一眨的。 “那個……”他腦海裏的漿糊漸漸成型,給了他模糊的猜測,“所以我那天的相親對象是……” 耿一淮問李穆山:“怎麽回事?” 李穆山:“先生,就是之前妖族長老給您安排的相親,那天早上您沒去,這位……就是我見到的您的相親對象。” 話音剛落,嚴清恍然大悟的聲音響起:“所以你是妖族!???” 明白過來的耿一淮:“……” 還處於目瞪狗呆中的李穆山:“?” 剛剛聽到動靜上樓的陶寧:“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