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不清楚,”耿一淮的聲音很低, “會做什麽事情也不一定。”  嚴清感覺那停留在自己耳邊的溫熱氣息正在逐漸往下移動。  【審核看清楚好嗎, 耳垂移動到脖子, 都在脖子以上, 哪裏違規了要鎖?】  他攥緊了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 隻知道自己現在渾身發熱, 想做點什麽,卻又在這溫熱氣息中手足無措,動彈不得。  “我、我……”  嚴清抬手, 把住了耿一淮的手腕, 嗓音發虛:“你腦子沒問題……”  “嗯?”本子上可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向老實的小家夥此刻似乎知道不能繼續老實下去, 他在這板上釘釘的證據麵前抵死不認:“我、我沒寫,我什麽都沒寫……”  耿一淮失笑:“好,沒寫。”  他說回正題:“元玉都測過你身上的血脈威壓了,怎麽還堅持孩子不是我的?”  耿一淮事先並沒有把嚴清說的太當回事——太過虛浮的言論反而不會讓人在意。  可是如今看來,這個想法在嚴清心中根深蒂固。  “可是、可是我這段時間來身體特征的變化……”嚴清將耿一淮的手緩緩拉下,感受到對方手掌的冰涼,他下意識握緊了一些,“都和那位花族前輩彌留之前說的一模一樣。”  這一點嚴清倒是沒有說錯,這也是耿一淮唯一的困惑。  生靈一旦修成精怪,男女之間便可以誕生子嗣,龍族雖然與其他族群不同,懷孕生子無所謂性別,但是懷孕的特征都是**不離十的。  嚴清這段時日以來的一些身體特征變化,和元玉給他列出來的有許多不同之處。  例如控製不住冒出頭來的花苞、時不時擴散開來的淡淡玫瑰花香、還有嚴清經常忽高忽低的體溫……  這些都不是元玉列出來的變化。  耿一淮更願意將這個歸咎於嚴清自己的體質特殊——即便他和陶寧目前完全看不出什麽,但黑妖一直盯著嚴清,這就足以說明,他的小花妖,絕對不是單純普通野妖。  嚴清轉過頭,微微抬眸看著他:“元玉大妖是不是測錯了?要不然再測一次?”  他歎了口氣:“真龍血脈,不會測錯。”又不是什麽普通的血脈,怎麽可能混淆?  不知道是不是耿一淮的錯覺,在他說出“真龍”兩個字的時候,嚴清下意識瞄了一眼攤開的本子。  目光在“臆想症”三個字停留了一會。  耿一淮:“……”  嚴清緩緩站起來,繞過椅子,踮起腳尖親了一下他的下巴。  小家夥的語氣很嚴肅:“耿一淮,我不想在這件事上有任何誤會。”  他一直都是自卑的。從遇到耿一淮到現在,縱然這個男人給了他不少自信,他仍然龜縮在自己的保護殼中,做好最壞的打算。  更別提,陶寧和他說了那位大花妖的事情。  耿一淮從一開始對他的態度就與眾不同,仿佛將世間所有的溫暖都捧到了他的麵前……是不是也是沾了那位大花妖的光呢?  如今這些溫存,是不是同樣也是因為,對方心中多少在意這“共同血脈”的孩子。  總不會從頭至尾,都隻是因為他本身吧?  他哪有這般的能力。  若當真有那麽一絲一毫孩子的關係,那在耿一淮心中,這孩子是他一人的,還是他們兩人的,差別可就太大了。  “左右都會是我們的孩子。”耿一淮摸了摸他的頭發。  小家夥平日裏軟得言聽計從,在這件事上卻固執得可怕:“不,這不一樣。”  耿一淮無奈,不再多提:“先休息吧。”  “你呢?”  “我還有事和陶寧穆山商量。”  “那、那你也早點休息。”  “嗯。”  耿一淮輕輕掩上門,緩步走回客廳。  李穆山和陶寧已經在那等著他了。  陶寧手中捧著一杯咖啡,笑眯眯地說:“喏,老耿下來了,你現在說一下,那些黑妖有什麽新的消息吧。”  “先生,”李穆山將嚴清帶回家的咖啡熱好,放到了耿一淮的麵前,“目前那幾個活口沒說什麽,但是發現了一點問題。”  耿一淮眸光一凝:“問題?”  “對。我和天青雀長老特地試探了一下,和其中領頭的一個黑妖說,‘嚴清’——就是我們準備的那個假的小嚴,在混戰中死了。結果那個黑妖臉色立刻就變了。”  陶寧和耿一淮同時臉色一沉。  “臉色變了?”陶寧冷笑一聲,“這麽看來,他們很不喜歡嚴清出事?怪了,感染嚴清的是他們,不希望嚴清出事的也是他們,這背後的黑妖究竟要幹什麽?”  耿一淮低垂著眼,沒有說話。  李穆山接著道:“小嚴寫劇本的時候,經常會有幻境之力環繞,再加上他一直被黑妖盯著……先生,我們需不需要查一下他的血脈?”  “有一點你說錯了。”耿一淮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嚴清並不是一直被盯著。”  陶寧猛地睜大了眼睛,立刻明白了耿一淮的意思。  “他安然無恙地修煉了幾百年,是……遇上我們——準確地說,是遇上老耿之後,那群黑妖才盯上他的。”  和耿一淮在一起之後的嚴清,與之前的那個普通小花妖,有哪裏不一樣了嗎?  窗外明月高懸,稍微回溫的冷風呼嘯,星辰寂寥。  客廳裏的三位大妖卻心思沉重,臉色微沉。  有哪裏不一樣?  ——嚴清懷孕了。  ……  嚴清醒來的時候,身側已經空了。  耿一淮這幾天似乎都沒忙,他沒有多想,獨自一人起了床,先去阿九所在的客房看了看。  小白團子閉著眼趴在床上,九條尾巴軟趴趴地垂著,像貓一樣的耳朵似乎在輕顫。  還沒有醒。  不過看上去妖力流動沒什麽問題,估計傷勢在慢慢好轉,應當沒事。  “你可別出事……”嚴清緩緩摸了摸小白團子的頭,“這幾百年,遇到耿一淮之前,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小花妖笑了笑:“不過幸好,你不像我,花妖族那麽多人,全都嫌棄我的出身和來曆。九尾狐族早就凋零了,沒有妖能嫌棄你,這幾百年你過得可比我自在多了。”  他看了一會阿九,又在家裏走了一圈,發現李穆山和陶寧也不見了身影。  不過這幾位平時就挺忙的,不見身影也正常。  嚴清想了想,先給工作室的人事打了個電話多請假一天,隨後自己獨自一人回了花妖族。  花妖族所在並不在楊城,嚴清變回本體跑了兩個多小時,這才在中午之前趕到了一間規模不小的福利院門口。  乍一看去,福利院的大花園裏,好些孩童玩鬧在一起,清澈的笑聲交疊,好幾朵花朵迎風搖擺。  唯有同為妖族的嚴清才能聽到那幾朵花在交談。  “……呀這個小孩差點把我摘了,嚇死……”  “就給她摘一朵,不是多大事……”  “……還是會有點痛的呀……”  “……”  嚴清走進去,這幾朵還未修成人形的花妖並沒有什麽反應——它們在族裏隻是孩子,恐怕根本不知道嚴清是誰。  他一路往裏走,突然被一個孩子抱住了腿。  “哥哥!”是個小女孩,烏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給你……”  小女孩塞了顆糖到他的手心。  嚴清笑了笑:“為什麽給我?”  “哥哥好看……”  是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戴眼鏡了。  他原先最反感眼鏡摘下來之後受到的目光,可如今卻毫無反感,隻有自在。  總有目光是善意的。  他低頭對小女孩說:“謝謝。”  小女孩笑嘻嘻地繼續跑回去玩了。  他目送著孩子回到花園,爬上了滑梯,這才移開目光,繼續往福利院裏頭走。  穿過食堂與宿舍,後頭是員工辦公和居住的地方,再往後還有一小片被圍欄圍著的小林子。  嚴清剛一踏入林子的範圍,一道男性的聲音便傳來:“看看這是誰,居然有你主動來族裏的一天?該不會是惹了什麽大事,來找我們擦屁股了吧?”  嚴清循聲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花尋。  對方比他年長,人形的身高也比他高了四五厘米,嚴清微微抬眸看去,這人眼底的輕蔑藏都藏不住。  天生妖的牡丹花一族,自然是看不起他的。  他以往總是遇到這樣的態度,並不覺得稀奇,隻是收回目光,語氣不卑不亢:“我沒惹事,隻是回來用一下石花。”  花妖族祖地裏有一朵石花,可以測驗花妖血脈,每個花妖族都有資格去測驗一次。如果懷孕,還可以多用一次。  嚴清當初被花妖族舉族排斥,從頭到尾都沒有升起過任何測血脈的心思,正好沒有用過這唯一的一次機會,可以先給孩子測測花妖族的血脈純度,先讓他自己確認一下情況。  還剩下的那一次,如果需要,正好可以帶耿一淮來。  嚴清打算得很好,理由也沒有任何問題,花尋眼角一抽,想了一圈,發現無法阻攔,隻好嗤笑了一聲:“怎麽,還想著測出什麽血脈不成?私槐山那般貧瘠的地方……”  他說著,緩步走上前,想欣賞欣賞嚴清憤怒而無可奈何的表情。  青年微微攥著拳,神情嚴肅,清澈的雙眸直勾勾地望向他,卻不帶有太多情緒,好似並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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